長公主不想樹敵太多，也就掩其鋒芒，不再懟白云間，而是開口闡述起自己此番鬧騰的目的。她道：“太后和皇兄都是知道的，顧家不但子嗣單薄，且都是個柔弱身子。博夕走后，我們顧家的香火，眼瞧著就要斷了。幸而還留下九霄這么一根獨苗……”

白云間感覺到長公主的話鋒不對，于是不動聲色地掃了楚玥璃一眼。

楚玥璃也有些疑惑，竟不曉得長公主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陶公公知道長公主要變藥，聽著話鋒，就知道她為顧九霄選媳婦。然，陶公公又怎么會讓長公主如愿？而今，要尋到半塊“黑禁令”，楚玥璃才是關鍵。

就在陶公公要開口時，太子也匆忙趕來了。

皇上看著齊聚一堂的人，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起來頗有幾分慈父的樣子，只不過，他轉動扳指的速度，加快了幾分。陶公公了解皇上，知道他有些不耐煩了。

太子在請安過后，看向楚玥璃，張口就道：“是你殺了瓊珠？！”

楚玥璃暗道：終于來了。和這些善于演戲的皇家人相處，就像脖子上懸著一把刀。太子裝傻充愣，倒也來個痛快。好！

楚玥璃裝出受到驚嚇的樣子，忙道：“太子不要嚇人！我是萬萬不敢殺瓊珠郡主的。”

太子道：“你都敢殺兩只金錢豹，怎就不敢殺人了？”

楚玥璃回道：“獵場上，生命角逐，殺兩只金錢豹能救千千萬萬的渡茳百姓，不成功則成仁的道理，玥璃還是懂的。瓊珠郡主與我無冤無仇，太子為何血口噴人？難道，太子曾親眼所見，玥璃殺了郡主？”

太子沒想到楚玥璃如此牙尖嘴利，第一個回合，就被懟滅了幾分氣焰。不過，太子又豈是尋常人。他道：“我雖沒看見，姑姑卻帶了刺客過來，要與你對證一番。”太子看向長公主，“聽聞博夕之死，與渡茳縣主也有關系。”

長公主本是要換個說法，為顧九霄下聘楚玥璃，而今卻是騎虎難下。因為，陶公公曾言，已經將楚玥璃的種種罪行，透露給了皇上聽。

長公主正在左右為難時，皇上開口道：“皇姐為何猶豫？可是不當說？”

哪個大臣不是死在自尋死路上，就是死在皇上的猜忌上。長公主可不敢觸其逆鱗，當即道：“對皇上，哪有不當說的道理。只不過，事情沒有定論，唯恐說出來被皇上責怪。”

皇上意味不明地一笑，道：“怕被責怪，還鬧到寡人這里？”

長公主心中一驚，知道不能惹怒皇上，于是硬著頭皮道：“啟稟皇上，我從楚玥璃的私宅里抓到一名刺客。當日，博夕雖是中毒而亡，那名刺客卻曾出現在侯府之中。與他同行之人，還有一名女子。經過逼問，刺客還說出，在瓊珠郡主消失的當晚，楚玥璃曾去過逍遙閣。”

皇上道：“把刺客帶上來。”

陶公公應道：“諾。”從皇上身后走出，從楚玥璃的身旁走過，目不斜視地走到門口，將皇上的話吩咐下去，然后轉身，原路返回。

太子道：“兒臣退朝后正要出宮，卻看見了姑姑的人。打聽后得知，姑姑押著刺客來見父皇。兒臣唯恐刺客不老實，于是親自將其押送過來，方便父皇問話。”

太子的話剛落下，戚不然就被押送進了慈安宮，還真是挺有效率的。

楚玥璃的目光與戚不然相撞，似乎沖起一些不一樣的殺氣，看得太子欣喜異常，卻也沒有掉以輕心。

戚不然的手腳都戴著鐐銬，走動之間發出鐵鏈摩擦拖拉的聲音，有些沉重、刺耳。他雖一身是傷，但因要見皇上，長公主倒是命人給他換上一身灰藍色的短打和一雙黑布鞋。戚不然的動作有些僵硬，臉色蒼白至極，規規矩矩地跪下，開口道：“皇上萬歲……”抬頭看了看太后，乖乖巧巧地道，“太后金安。”

說實話，戚不然的樣子確實十分討喜，尤其是，討老女人的喜歡。一雙干凈無垢的玲瓏大眼，略帶嬰兒肥的臉蛋，小而豐的嘴唇，整一個好看的年畫娃娃。

太后問：“你就是刺客？！”語氣有些不信。

戚不然回道：“回太后，是刺客。”

太后道：“你殺了瓊珠？”

戚不然回道：“沒殺。”

太后又問：“那你為何自稱刺客？”

戚不然老老實實回道：“客棧里打雜的叫店小二，像我這樣靠人命賺銀子的，就是刺客。沒殺瓊珠，是因為沒人給錢。”

雖然太后對瓊珠失望至極，但好歹瓊珠是她養大的。這會兒討論起她的死因，本應該怒目而視。但是，因為戚不然的回話太有板有眼了，以至于太后不得不用帕子壓了壓唇角，才沒有笑出聲。

太子沉聲喝道：“休要抵賴！”

戚不然回道：“我沒有抵賴，也不會騙人。”

太子點頭，道：“好！很好！你若敢說一句假話，且等千刀萬剮！”指向楚玥璃，“博夕被毒殺的當晚，你可是和她一同去過顧府？”

戚不然點頭，回道：“是。”

太子勾起唇角，問：“你們可是去殺顧侯的？”

戚不然搖頭，回道：“不是。”

太子問：“那你們是去做什么？”

戚不然看向楚玥璃，回道：“去看看。”

太子問：“看什么？！”

戚不然回道：“第一次來帝京，沒去過顧府，就去看看。”

太子大怒，道：“放肆！顧府豈是你想去就去的？！你是刺客！你一出現，定要殺人！”

戚不然回道：“我都出現在大街小巷好多次了，也沒殺過人。”

太子頭上的青筋蹦起一條，問：“沒殺過人？！你一定殺過人！”

楚玥璃暗道：很好，戚不然成功將太子帶陰溝里去了。

戚不然回道：“我想當殺手，但是不夠格，所以想要歷練一番。我沒殺過人。給了銀子的，沒殺成。沒給銀子的，我不殺。”

太子頭上的青筋全部蹦起來了。

楚玥璃暗道：瞧瞧、瞧瞧，這血管是要爆的節奏啊。敢上來就和戚不然搭話，得有多大的虎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