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時,陶公公戴著幕籬,出現在楚玥璃的門口,敲開了房門。
楚玥璃開門,猜測幕籬后那張臉的情況。
陶公公道:“玥璃,我有事要先回去。今晚子時一過,你可來詭都府尋我,約定之事不變。”
楚玥璃聽幕籬后傳來和風細雨般的聲音,就知道眼前人是春冉之的主人格。她微微一笑,說:“好,且等我去尋你。”
春冉之的帷幔動了動,證明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之際,他停下腳步,再次開口詢問道:“玥璃,你不好奇,陶公公為何尋古大夫回來?”
楚玥璃心中有猜測,面上卻不顯,而是說:“公公心思難猜。”撲哧一笑,“許是相中了古大夫也不可知。像公公這種人,若是表現出小人得志的一面,多不符合他的一顰一笑。”
春冉之談起陶公公,就像談起外人,而非他自己。他呵呵一笑,看起來完全不介意楚玥璃對陶公公的貶低。他說:“他是小人沒錯,你且多加留心。”
楚玥璃深覺這話說得玄妙,忍不住道:“果然,最了解自己的,還是自己。”
春冉之卻道:“玥璃,相處久了,你便知,我和他終究不同。”
楚玥璃卻不想讓步,直接回懟道:“兩個陌生人相處久了,也有相似之處,更何況是……
一個人。冉之,無論你選擇做誰,都有你自己的原因。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帷幔下,春冉之凄涼一笑,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不敢后悔。”
楚玥璃沒聽清,卻也沒問。因為,她知道,春冉之只是需要一個述說的人,卻并不需要這個人真的聽見他內心的聲音。
看著春冉之坐上馬車,古黛也緩步而出,對楚玥璃施了一禮,然后登上另一輛馬車。
春冉之又變成了陶公公,開口道:“把那老家伙帶過來,陪雜家聊聊天。”
大力和八指從柴房里架出穿著富貴卻面如死灰的南月天尊,放在了陶公公的身邊。
陶公公看了南月天尊一眼,嘖了一聲,道:“瞧瞧,這都什么臉色了?看起來就像一個死人。”掄起巴掌,給了南月天尊兩巴掌,這才滿意地道,“不錯,臉紅潤一些,有點兒人模樣了。”
南月天尊動彈不得,只能閉上眼不語。
陶公公呵呵一笑,道:“啟程吧。”
馬車前行,陶公公看了楚玥璃一眼后,離開了。
陶公公出行,陣勢非同一般。百姓們不敢上前,卻都忍不住偷偷窺探著。人群中有“契衣教”的人,在得知馬車中坐著南月天尊后,眼神都變得鋒利起來。作為人,他們害怕被出賣。
陶公公走后,楚玥璃頓覺松了一口氣。她組織人重新將墻修補起來。別看墻很薄,既能推倒又可翻越,卻是一道有關人性的心里屏障。對于她的提議,封疆沒有二話,顧九霄卻不樂意了。他觍著臉,死活讓楚玥璃同意,留了一個門。就這門,還形同虛設,連個門閂都沒有。
陶公公正式離開,每個人都覺得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終于移開,那感覺還真不是非一般的好。實則,每個人都清楚,接下來的一天,定有一場硬仗要打。只不過,沒有人愿意提及此事罷了。
顧九霄揚言要吃些好東西慶祝一下送走了瘟神。看著顧九霄忙前忙后地一頓張羅,楚玥璃也不好掃他的興,于是難得配合著提了些建議。最終,在屋里支起爐子,架上一只大鍋,切出許多肉片,呈現出一鍋熱氣騰騰的火鍋。
大家圍坐一團,吃得那叫一個盡興。
吃到一半時,戚夫人突然哎呀一聲,嚇得人立刻停筷。戚夫人說:“我和不然都中毒了,這口水是不是也有毒,你們和我們一同吃大鍋里的東西,是不是也得中毒?!”
這個問題貌似很嚴重啊。
戚不然認真思考了一下,問:“若是我咬到自己的舌頭,會不會毒上加毒,立刻中毒而亡?”
戚夫人臉色一變,說:“完了,我好像咬到過舌頭。”
楚玥璃看了看一臉認真的戚不然和戚夫人,將筷子在鍋中轉了一圈,果斷收走所有肉片,放入自己的碗中,繼續吃。
顧九霄見此,也立刻撈起了殘余的肉片。
戚夫人問顧九霄:“你不怕死?”
顧九霄瞥了楚玥璃一眼,回道:“爺和阿璃同甘共苦,區區毒藥算什么?!你們都走開,這鍋湯水爺都恨不得自己喝了!”
戚夫人立刻眼冒星星,捧著自己的臉,激動地道:“太剛了!太剛了!”
顧九霄的嘴角抽了抽,果斷給楚玥璃夾菜。
楚玥璃則是看似隨意地道:“這大鍋只能涮一種滋味的肉片,有些可惜,若是能一起涮兩種湯底,那應該叫……”
戚夫人看著楚玥璃等答案。
顧九霄猜道:“叫鴛鴦配?”
楚玥璃點頭贊道:“好名字。”
心中則是暗道:看戚夫人的樣子,還以為她是現代的追星族呢。一試之下,竟然不是。看來,無論古代還是現代,都不乏追星追顏之人。
戚夫人附和道:“鴛鴦配,真是不錯。”用手指一戳戚不然的頭,“你怎么想不到這么好的名字?再這樣下去,你媳婦就要被別人拐跑了!”
戚不然問:“誰是我媳婦?”
戚夫人用筷子指楚玥璃。
戚不然竟然臉一紅,垂眸道:“那是姐姐。”
楚玥璃:“……
顧九霄哈哈大笑道:“對對對,那是姐姐。”用拇指指了指自己,“這是姐夫。”
楚玥璃一巴掌拍在顧九霄的后腦勺。
顧九霄:“哎呦……”他怕楚玥璃真不高興,立刻改口道,“爺開心玩笑呢。呵呵……真開玩笑呢。你們怎么不笑?不好笑嗎?”
無人笑。
二哥問:“笑給銀子嗎?”
顧九霄將荷包扯下,掂了掂:“給。”
二哥假笑:“哈哈。”
顧九霄皺眉道:“笑得這么假,爺都找不出銅板給你。”
二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瞬間收了笑,“這回呢?”
顧九霄將荷包丟給了二哥,一臉嫌棄地說:“別笑了,口水都噴鍋里了。”
這時,封疆突然站起身,走到門口,拉開房門。
趙不語從大門口快步而來,臉色不好地快語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