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書/小/說/網/
世界之石的破碎并不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它的崩潰是一個非常有序的過程。◇↓,
物理形態上的破碎并不是最大的問題——天使們曾經剝下它的碎片來制成封印靈體的靈魂石。而最大的問題是它的內部能量循環被破壞,蘇蘿的天魔真勁有著破壞性的威力,攪亂了世界之石內部的能量循環,復制體的拳頭上所帶有的吸蝕力牽引著它內部無限的力量,將與這個避難所世界本源聯結在一起的能量吸入自己的體內。
“你瘋了!你會被撐爆的!”
“回答——正確!”
燦爛的光芒從血紅色的世界之石表面綻放,蘇蘿的同位體將手掌深深嵌入它水晶般的內部構造,竭盡全力地深入,繼續深入,破壞自己所觸碰到的一切。
莎布已經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倒霉地碰上了一群徹徹底底的瘋子。這并不是她所受訓練讓她去面對的事物,她的假想敵是有理性的,能夠判斷利弊的人,而不是瘋狂到不顧自身安危的精神病人。她竭力試圖反抗,但是當她意識到只有一件事可以去做的時候,事態已經變得徹底無法挽回。
“你要死,我就和你一起死!!”
已經將自己的核心模板注入世界之石,莎布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點燃了自毀程序。一系列連鎖反應啟動,赤紅色的巨大石塊有那么片刻褪去了紅色,就像是從未被污染一般潔白澄澈,然后它驟然爆發。
難以言喻的能量波動幾乎在瞬間粉碎了周圍的一切。儲備在世界之石中的莎布模板第一個崩潰,而蘇蘿的同位體狂笑著將自己的一切力量傾瀉出去。在炫目的光亮中,瘋狂的美麗修羅之姿綻放出了璀璨如新星的光明。在這一瞬間。她的氣勢甚至壓過了世界之石那不可阻擋的波動,但是冰冷的現實并未被她毫不畏懼死亡的姿態所擊敗,殘酷的巨大能量爆發吞沒了她的身形,武者的身軀在硬碰硬的力量對撞中一分分光化,飄散為有形無質的碎片。
這是強大武者們死亡時的標志,就像是某種改變了現實的定律,擁有著強烈無比武道意志的強者,在身死之后,肉身都會化為被成為“強者碎片”的飛灰。飄散在這個世間。有人認為這是武帝所制訂的法則,所有武道強者的元神都會在死后與至高的天道融合為一,在另一種意義上永存。
“……再見了。”
蘇蘿運起全部力量抵御沖擊,遠超十二級的颶風連堅硬的巖石也撕得粉碎,但這比她所設想的沖擊要得多。她迅速明白過來,自己的同位體在最后時刻聚集全部力量,就是為了削弱世界之石能量爆發的威力,讓她能夠保存足夠的力量。一切都是為了那個目的,為了這個目標。另一個自己就這樣毫無怨言地犧牲了,在最后時分,她傳來的信息堅定無比地講述著這個意志
去成為天下無雙吧。
去成為天下無雙,蘇蘿略微有些茫然地想。真的值得自己付出這么多嗎?她渾不受力地隨著風暴飄飛,把破壞力卸給托起她身形的大氣,柔軟如棉的身體被風力吹卷。火焰、雷暴、潮水與巨石,作為距離爆發最近的人。她親眼看著世界之石中那原初的混沌力量演化出地水火風,天地開辟一瞬間出現的演化過程。無序的風暴中凝結出的最原始的秩序。如果有另一個武者身處此地,這份稀有的經歷必然會令他如饑似渴地吸收這些知識。只不過蘇蘿此刻完全沒有領悟武道的心情,她只是掃了這份奇景一眼,腦中還在回想另一個自己。
起來,和她見面才短短幾分鐘而已,在她死在自己面前之后,反而讓她有些懷念起她。只相遇了幾分鐘而已,但是另一個蘇蘿那份堅忍與果決卻已經令她感到微微震撼。
希望他……配得上你的犧牲吧。
蘇蘿閉上眼眸,在風暴中雙手合十,為另一個自己祈禱冥福。
雖然蘇蘿同位體的犧牲吸收了絕大部分世界之石爆破的能量,但是毀滅的余波依然有著侵蝕萬物的威力,風暴將時空分裂,整個避難所世界的位面穩定性都在這致命的一擊間被打破。鏈接著位面本源的世界之石被破壞,空間的壁障被打破,燃燒地獄的氣息、至高天的氣息開始在這個世界上蔓延,數個位面開始互相滲透,漸漸地連為一體。
“世界的限制……被解開了。”
等待風暴略為平息之后,路夢瑤解除了自己的避難所法咒,被她抱在懷里的另一個路夢瑤也因此幸免于難。魔法學者感受著世界根源的波動,世界之石的崩塌改變了這個位面所能容納的力量上限,抬頭望去,之前還存在著世界之石的云空,現在只留下一片灰色陰暗的混沌。這就是新的位面裂縫,將兩個世界打通的通道,已經觸及黃金級界域的魔法學者仔細體會著束縛被松脫的感覺,深邃的雙眼中,兩片如雪花云翳般的符文開始顯現。
“你還是輸了啊,親愛的我。”
被抱在懷里的同位體微笑起來,她的笑容持續到路夢瑤低下頭,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然后臉色開始轉變為止。
“不,輸的是你。”
不知為何,路夢瑤的臉色變得比之前更陰沉。
“怎么會!?”蘇荊的同位體發狂般地撓動自己的長發,面色一片猙獰,“阿蘿……阿蘿怎么會就這樣死了?!”
爆發的風暴擊垮了一半城墻,戍衛要塞依然屹立,然而已經再也無法被稱之為北地最堅固的要塞。天空上下起了黑紅色的雨滴,雨水中混雜著沙土與血肉,伴隨著地獄之門正在被打開的情景。看上去如同末日來臨。燈獸盤起自己的巨軀,用本源的能量將三人保護在內。山村貞子的同位體驚惶地看著瀕臨瘋狂的另一個蘇荊。男子狂怒地撕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血漬從他的額頭上緩緩滑下。原本俊美的面龐現在看上去凄厲無比。
“阿蘿……”
男子緊握的雙拳中沁出血珠,站在他身后的機械術士同位體大氣都不敢出。光華閃過,蘇荊三人越過時空出現在他面前。
此地的慘況連有所預料的蘇荊也略微皺眉。機械術士用靴子踢開腳下翻卷的血色泥土,里面還摻雜著點點銀白色碎屑。在之前的能量爆發中,她積攢的一點點機械軍團也被摧毀,除了場上所有具備超自然力量的冒險者們,所有生物——無論是動物、植物還是昆蟲,幾十里內所有生命都無聲無息地死去。而蘇荊的同位體此刻像是身受重傷的野獸,布滿血絲的赤紅雙眼里充滿了瘋狂。來自戒指的戒律令他在痛失珍寶的同時心如刀絞。
“不,這為什么會發生……”復制品的眉毛痛苦地絞結在一起,他痛苦地按住自己的心臟,牙縫間擠出血液,“阿蘿為什么會自己去破壞世界之石,這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啊。我……我已經沒辦法思考了,我已經無法思考!必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付出血的代價!!我的妹妹不能就這么死去,我要這個世界為她陪葬!!”
“在你放話之前。先注意一下形勢吧。”
路夢瑤用一把儀式刀抵住自己同位體的肚子,后者的手腳都被禁錮鎖鏈所拴住。呼哧呼哧大口喘息的野獸盯著她,充滿怒焰的視線幾乎要把魔法學者握著刀的手燒穿。
“失去了一件財產的時候,再賭上第二件就是最愚蠢的舉動了。”路夢瑤把刀尖往上抬了抬。“我已經看破了你的把戲,她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和我繼續玩下去了。出千的賭局總是最容易被攻破的,如果你用那個厄運之器和我們硬碰硬的話。我們的生死與勝負都還兩,但當你們的把戲被拆穿的時候。那這個游戲就玩不下去了。”
“抱歉,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就像是……一點也不在意了。”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同位體咬著牙道。“現在,帶著剩下的人逃吧。只要你沒死,我們就還有贏的機會,不要被你的情感蒙蔽了理性的判斷。”
“那么,現在就換我來問這個問題了。”路夢瑤清清嗓子,“你敢逃,或者反抗,我就一刀殺了她。當然,這個‘一刀’只是一個比喻,但是請你相信,我有一種辦法可以干掉她。”
另一個蘇荊的眼神就像是暴雨下的熔巖,就在眾人認為他下一秒鐘就會暴起的時候,這個男人顫抖著松開了雙拳,用沙啞的聲音低聲道“你想要什么?”
“……把潘多拉放下。”魔法學者努努嘴,“跪在地上,雙手放在我們看得見的地方。”
“別聽她的!給我快走!不能丟下我們最后的籌碼!!”被刀子抵住的路夢瑤失態地咆哮道。
但是幾秒鐘過去之后,站在欲蟒防護圈中的蘇荊全身顫抖著跪了下去,將潘多拉放在了地上,他把臉深深地垂了下去,輕聲道“請別傷害她……和她的孩子。”
路夢瑤的眉毛深深地皺了起來,似乎她完全沒有意料到對方的這句話,她迅速看了一眼蘇荊,然后又疑惑地想了片刻。再過了幾秒鐘,她突然明白了一切,魔法學者的雙眼四處掃視,片刻后停留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原來……是你。”
就在這時,一聲利刃穿透血肉的輕響。路夢瑤有些茫然地松開自己手中的儀式刀,另一個魔法學者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她把手按在自己的腹上,然后將儀式刀拔了出來。刀身上意外地沒什么鮮血,然而她已經失去了最后的力量,路夢瑤的同位體倒在地上,竭力向前爬了兩下,眼睛望著自己的戀人,然后緩緩合上了雙眼。
沉默。
“我想回家。”機械術士的同位體在呆滯地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后抽泣道,“現在這個冒險一點也不好玩了。”
“不,我沒有殺她。這不可能發生。”路夢瑤退了兩步,臉色發青,然后是憤怒,“這不可能!”
“是的。你沒有殺她。”蘇蘿輕盈地落地,表情凝重地看了一眼地上倒下的尸體,“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死一次,一個橙燈的幽魂也不會再次……‘死亡’,她們只是消散。我想甚至連她都沒有發覺,自己其實只是‘復制品的復制品’,一個死去的人的投影而已。”
“不,你們在什么,我完全不明白。”跪在地上的男人動作輕緩地搖頭。
“抬起頭來吧,她的尸體已經開始光化了。”路夢瑤丟開自己手中的儀式刀,“答案已經很清楚了,你隊伍里的所有人——除了她之外,其余的三個女人都已經死了。一以來戰斗、談話、思考,與我們敵對的蘇蘿、蓋琪和路夢瑤……都是被你殺死之后,你的橙燈戒指制造出的幽魂。橙燈鑄造出她們的形體和力量,而你控制著光譜將她們的外貌做得和生前一模一樣。”
“簡單地,你殺了這三個愛你的人。”蘇蘿補充道,“而之后制造出的橙燈幽魂——繼承了她們能力和記憶的能量生命也被修改過心智,她們的記憶被涂改、被控制過了。而三人中唯一沒有被她控制記憶的就是對面的我了,她一裝作自己同樣被洗腦了。或許是武者的心智修行,她知道自己是幽魂,而不是實實在在的生命。她記得自己在床上被你扭斷脖子,記得你的懷孕女友被你用光矛刺穿心臟,在那個機械術士想要離開你的時候,你用橙燈制造的錘子砸碎了她的頭顱——你知道她納米系統的后門密匙,她沒有一點反抗之力。而讓你做出這一切的不僅僅是橙燈戒指給你的貪婪,還有那個女人。”
目光交集在他身后的女人身上,存在感單薄,總是無聲無息的山村貞子。
另一個海妖之女的表情變得蒼白,她一步步后退,到跪在地上的男人站起身,然后抓住她的手。
“我想起來了,這一切我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