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暗中對壘墨香雙魚:2386
通天塔一役結束后的這段時間,趙弈鳴的生活仍維持著往常的體面,總部的雷霆懲罰并沒有立刻到來。
一方面,那場代號為「洪水」的聯合軍事行動本身沒有問題,符合總部一向傳達的主旨——對于那些力量“觸線”的強者,要么收來當狗,要么立刻斬首。
趙弈鳴在籌畫前是經過請示的,并非擅自做主。
之所以演變成后面的災難,完全是新月城地區情報部門的嚴重誤判,沒能識別出芬里爾神佑級血碼的力量。
但說實話,這又能怪誰呢?
芬里爾的情況太罕見了,誰能想到她會在一場戰斗后直接突破一個大等級?這是百年未見的事。
所以說,通天塔被掀翻的鍋要趙弈鳴來背,多少有些冤屈。
另一方面,就算真的拿下趙弈鳴,他身上挑著的活還是得有人去做。
總部這邊的人對新月城狀況并不熟悉,臨時派人空降過去,做起事來效率未必能勝過趙弈鳴。
冒然將他拿掉,只是給自己徒增煩惱。
所以總部沒有動他,而是把他留下,并給了最后將功補過的機會。
能跟洛一起抓住狼王,無論死活,之前通天塔被掀的事一筆勾銷,甚至在總部為他留了高位。
沒抓到,那就一個字,死。
所以趙弈鳴現在仍是曾經那個高貴的“趙總”。
只不過,他不再像往常那樣,在整個新月城至高無上。
他的頭頂多了一個人,那就是上庭特派員洛。
這段時間,為了對內起到表率作用,趙弈鳴沒有待在自己的湖心洲島嶼莊園,也沒有去那些當局的辦公樓。
他搬回了修繕工作尚未完成的通天塔,一如既往待在199層那間本屬于他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雖然被收拾過,但破損痕跡依舊非常明顯,墻壁被打穿了,天花板被硝煙熏得大片焦黑,角落里還能看到一些沒處理干凈的玻璃碎片。
此時是午飯時間,趙弈鳴正坐在辦公桌前吃東西,沒有頂級品質的牛排,沒有珍藏多年的紅酒,只有一塊面包和水。
那面包是工廠合成糧食,干澀難嚼,一口下去滿嘴都是渣,狗見了都搖頭,只有那些日子過不下去快餓死的底層人才會啃。
可現在,地位尊貴的巨頭企業地區總裁就這么一口一口吃著干面包,配著水用力將它們咽進喉嚨,連桌上掉的渣都會用手掃到掌心,然后舀進嘴里吃掉。
就在趙弈鳴吃東西時,一個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死鐮傭兵團團長,周寒年。
周寒年在兇獸危機期間是站在當局這邊的,一如既往履行了對巨頭企業的忠誠,協助轉移了大量重要資產。
雖說因此在民間留下罵名,但上頭對他非常欣賞,事后也理所當然被洛劃進了“忠誠派”,沒有牢獄之災。
周寒年原本是鐵血聯合體扶持的,在亞歷山大死后,這片地區失去了直接負責人。
再加上芬里爾的存在,三大巨頭企業有了利益一致的目標,很難得沒有再明爭暗斗,而是站到了同一陣線。
三大總部高層經過交涉,決定將周寒年和死鐮的控制權暫時轉交給趙弈鳴,讓他來指揮。
現在從某種意義上說,至少在這段時間,這位新月城傭兵之王就是趙弈鳴的人了。
周寒年看到趙弈鳴吃的東西,微微一笑問:“趙總,您這是在效仿古人臥薪嘗膽?”
趙弈鳴冷冷瞥著他:“你話是不是有點多。”
周寒年低了低頭,算是為剛才不合時宜的玩笑道歉。
趙弈鳴將最后一口面包塞進嘴里,打開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說:“過來,看個東西。”
筆記本上打開的是某種路線監控圖,范圍覆蓋了整個新月城以及周邊地區,上面有一道道不同顏色的直線或曲線,隨著時間推移在緩慢動著。
周寒年:“這是?”
趙弈鳴徑直說道:“我在新月城上空調用了一枚天啟星,這是城市里所有飛行載具的動態航線圖。”
周寒年頓時一驚。
新月城早就被上庭衛隊接管,為了防止有人從空中出逃,城市空域已經全面戒嚴,不僅有戰斗機編隊二十四小時巡航,城市外圍還布設了大量防空火炮陣地,任何未經識別的飛行器膽敢升空,一次警告無效立刻擊毀。
現在民用飛行器根本飛不起來,就連周寒年這樣的大傭兵團長出行都要靠地面交通,還能在天上飛的只有上庭直屬的航空隊。
看到趙弈鳴打開的航行圖,周寒年眉頭緊皺問:“你在偷偷監視上庭的人?!”
趙弈鳴:“那又如何?”
周寒年:“你清楚后果嗎?特派員現在大權獨攬,地位遠遠在你之上,如果被洛知道你在監視她的部署,她絕對會把你往死里整。”
趙弈鳴:“如果她心里沒鬼,何必擔心被我監視?更何況,我也不會讓這件事傳到洛的耳朵里。”
周寒年不解地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如果她心里沒鬼?她是上庭直接派來的人,代表你們總部的意志,她心里能有什么鬼?”
趙弈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面無表情說:“你知道,下棋的時候最忌諱什么嗎?最忌諱的就是被對手繞進去,完全喪失主動權,只能跟著對方的思路下。”
“要是被牽著鼻子走,你就是砧板上的魚肉,永遠不知道對方下一步想干嘛,甚至連自己最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洛是上庭派來的,且代表總部的意志,OK,沒什么好說的,她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作為下位者,我一定盡全力配合。”
“但有一點,我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主動權。我可以給一個人效力,但不接受自己被人擺布,更不會把命運全押在別人身上。”
“所以,我必須知道洛最近在干什么,只有這樣,我才能把命運捏在自己手里。”
看著趙弈鳴那雙偏執到近乎神經質的眼睛,周寒年的心情凝重到了極點,皺著眉頭說:“你在玩火.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如果被洛發現,你就真的完了,趕緊收手吧。”
趙弈鳴臉上浮現起冰冷的笑,他在鍵盤上按了幾下,語氣變得陰森起來:“是嗎?說不定她要比我先玩完。”
周寒年不明白這話什么意思,他定睛一看,發現電腦航行圖上無數軌跡中的一條被單獨標注出了出來。
他不解地問:“這是?”
趙弈鳴瞇著眼說:“我最近一直在用天啟星觀察新月城上空的飛行載具動向,因為就目前的形勢看,如果有人想把芬里爾轉移走,肯定會采取空運。”
“這段時間所有得到起飛許多的飛行載具,都是在各城區與機場之間進行往來,沒有什么異常,但這艘不一樣。”
“這艘從邊緣大廈出發的浮空艇,沒有飛往機場,而是沿著另一條航線準備出城。”
周寒年反問:“那又如何?可能是去接人,可能是有其它什么任務,它能安然無恙在新月城上空飛行,一定是經過嚴格檢查并獲得了通行許可。”
趙弈鳴聳了聳肩:“我不否認它獲得了通行許可,但有一點不對——能獲得通行許可的飛行器,不一定通過了嚴格的檢查。”
“有一個人,可以不接受任何檢查,甚至可以不遵守任何規定,她現在就是新月城說一不二的神明。”
周寒年愣了半晌,神色變得古怪起來:“你是想說,那位三大巨頭企業總部一致同意指派的特派員,在背叛上庭偷偷轉運芬里爾?”
趙弈鳴:“誰知道呢?”
周寒年被噎住了,嘴巴張張合合,覺得趙弈鳴是不是瘋了,他用盡可能柔和的語氣說:“趙總,聽我說,你已經有點神經質了,趕緊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行嗎?你這樣亂來會把自己整死的。”
趙弈鳴沒說話,只是從兜里拿出一根雪茄點上,那雙隱匿著瘋狂神色的眼眸在繚繞煙霧后若隱若現。
周寒年皺眉道:“我不知道你還會抽煙。”
趙弈鳴被煙嗆得咳了好幾聲,但仍繼續在抽,因為無論他的身體還是精神,在這段時間都需要一些東西來保持鎮定。
他的神情充滿陰鷙,冷聲命令道:“給你個任務,去暗中跟蹤這艘浮空艇。”
“如果真像你說的,它只是有什么特殊任務,OK,那就當我是神經質了,我們假裝無事發生。”
“可如果,我說如果,真有那么一點點的可能性,芬里爾就在那艘浮空艇上。”
趙弈鳴的眼睛仿佛燃燒了起來,充盈著狂熱之火,他伸手用力往上指了指,仿佛要刺破天花板穿透這片蒼穹。
“那我將會在烈火中重生!不僅可以去總部,最高董事會也將有我的位置!”
看著近乎是瘋言瘋語的趙弈鳴,周寒年甚至開始懷疑,這家伙的精神到底還正不正常。
他臉色難看地說:“這事但凡出一點紕漏,你我立刻死無葬身之地。抱歉,趙總,這事我做不了,我勸你也別動這個心思。要真想玩火,你找其他人吧。”
他說完正欲離去,身后傳來趙弈鳴陰冷的聲音:“你好像誤會了什么,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亞歷山大死后,你那套義體的后門程序控制權已經轉移到我手上了,只要我愿意,隨時可以啟動終極保險,讓你變成一堆拼不回去的碎塊。”
周寒年兀地停在了原地,像雕像般凝固住了。
趙弈鳴對周寒年的反應很滿意,不斷將雪茄吸至喉間后呼出,淡淡地說:“那艘浮空艇已經起飛有一會了,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耗。”
“跟上它,全程和我保持聯系。”
“如果沒有異常,你就回來。如果有異常,我會給你進一步指示。”
“別耍花招,否則后果你知道。”
周寒年的身體一動不動站在那里,拳頭撰緊間不斷傳來咔咔聲。
趙弈鳴現在雖然偏執,但馭下手段還在,知道策動下面的人不能只靠施壓。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周寒年身前,用力握住那結實的胳膊,用誠懇的口吻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如果我們真的撞破驚天秘密,立下奇功,我保證你會獲得應有的待遇。”
“第六階段的「高危級」義體,一整套,如何?只要你身體扛得住,「天啟級」義體也能商量,你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義體植入者之一。”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寒年終于有了反應,他默默閉上眼睛,沉默半晌后重新睜開時,眼里的某些生氣仿佛消失了,神采也明顯變得暗淡壓抑。
他沉聲說:“就算我做,這事要怎么瞞過洛?現在城防都被上庭衛隊接管了,到處是洛的人,我連城都出不去。”
趙弈鳴冷哼一聲,說:“我只是暫時被壓制了,不是死了。”
“你以為上庭那邊就是鐵板一塊?上庭內部也存在不少派系,其中有很多和洛不對付的人。”
“洛這次帶到新月城的上庭衛隊有十幾萬人,我沒法撼動他們全部,但以我的人脈,但稍稍買通其中一小撮還是能做到的。”
他從桌下抽屜拿出一份準備好的地圖,以及一枚材質特殊的雙螺旋標志徽章,遞給周寒年。
“按地圖上的路線走,中途遇到巡防關卡,配合檢查,然后把這枚徽章拿給他們看,他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出城以后直接去圖上紅圈位置,我讓人在那里藏了艘單兵飛行器,你搭乘它想辦法找到那艘浮空艇,偷偷跟住它,不要暴露。”
眼看趙弈鳴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周寒年知道這事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只能咬著牙將東西接過來。
布置完畢,趙弈鳴終于打開辦公室里的小冰箱,從中取出一瓶之前就放在這里的紅酒,在兩個杯子分別倒滿杯。
他將其中一杯遞給周寒年,然后與其輕輕碰杯,又露出了往常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棋局已布好,讓我們跟大人物對壘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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