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是當今天子的皇叔,漢室宗親。
拋開這層身份不談,他還是經學大家,天下大儒盧植的弟子。
加上他一向以寬仁信義著稱于世,名聲在天下間可謂聲名顯赫。
這樣的一位名士,縱使為敵,但若是貿然殺了他,必定會引起天下間無數人的沸騰非議。
當初王朗為會稽郡守,孫策在攻打會稽郡時,曾嚴令軍中,不得害了這人性命。
后來孫策攻占下會稽,擒得王朗之后,王朗對孫策看不上,對其不臣服。
性格暴躁的孫策也不以忤,反而一直以上賓上禮對待王朗。
在曹操詔拜王朗到許都任職時,孫策更是未曾阻攔,反而親自準備車船金銀,派人護送王朗到許都。
孫策如此對待王朗,不是因為王朗是什么富有經天緯地的大才。
孫策這樣做的主要原因,便是忌憚王朗在天下間的名聲。
性格暴躁的孫策尚且顧忌這一點,如今劉備的名聲不說比王朗高,但肯定也不會比其低。
沒想到比孫策性格更為寬和的孫翊,竟會動了殺劉備之心。
就是這一點,才讓孫皎驚詫莫名。
孫翊除了在一些大事上會乾坤獨斷,但平日中的性格可謂是寬仁君子。
孫皎想不通孫翊為何會動了殺劉備之心,孫皎相信以孫翊的智慧,不會看不出殺害劉備這一件事,對其實在是弊大于利。
孫皎本想將心中的疑惑對孫匡傾訴,但孫匡卻不想沾惹這個麻煩,拒絕了孫皎想要商量的意思。
這讓心中驚詫莫名的孫皎,像是心口被堵上了一塊巨石一般,難受的很。
孫匡心中也好奇孫翊在信中寫了什么,讓孫皎如此驚詫,但是這是孫翊給孫皎的密信,他沒有這個膽子敢去問詢什么。
在孫翊那里,他膽子還是很小的。
孫翊意欲殺劉備,但卻以密信的形式來向孫皎傳達,
那是因為孫翊知道劉備的名氣太大,殺他的后果會很嚴重。
所以這件事絕對不能宣揚出去,最好以亂軍之中誤殺之的理由蓋過去,這樣才能將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小。
而且孫翊也不想,自己的這個意圖被其他人知道。
陸遜對其是很忠心,但陸遜又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從孫翊的角度來說,他沒辦法完全相信陸遜,會忠實的貫徹他這個命令。
現在不是后來那夷陵之戰時的局面,孫翊與劉備并非是死敵。
現今的劉備充其量只是劉表手下的,一個地位較高的將領而已。
在這樣的關系之下,陸遜要是能擒下劉備,那么他很有可能是不會殺了劉備,反而會為劉備求情的。
陸遜這么做,并非是對孫翊不忠心,而是正如魯肅那樣,他覺得這樣做,是對孫翊好。
而擒下劉備不第一時間殺了他,那么之后孫翊再想殺了劉備,那么事情就會變得復雜很多了,這不符合孫翊的利益。
在孫翊看來柴桑城中,能毫不猶豫為其貫徹這個命令的,唯有孫皎了。
因為孫皎是其的親人。
親人的屬性保證了在有些事上,孫皎會少了很多顧忌,一切以服從孫翊的命令為主。
孫皎畢竟也是經歷過戰陣的人,心里素質強大。
在驚詫一會兒后,他就明白了兩件事。
一個是孫翊殺劉備的決心很堅定,若是在這次交戰中,己方要是能擒下劉備,那么自己一定要替孫翊殺了劉備。
第二件事便是孫翊不想這件事被他人知道,所以自己在有機會殺劉備的時候,一定要有個說的過去的由頭。
亂軍之中刀槍無眼誤殺了,這個理由就不錯。
要是孫翊知道孫皎此時的想法,肯定會給孫皎點一個贊—贊他和自己想到一塊了。
孫皎甚至還想到,若是事出突然,他愿意替孫翊做那個背黑鍋的人......
孫皎的臉色漸漸恢復了平靜。
現在己方和敵軍還在對峙著,雙方沒有哪一方擁有必勝的把握。
在這時,擒拿劉備還是件遙遙無期的事,自己想的太遠也是無多大用處。
他現在最應該做得便是輔佐好陸遜,擊敗敵軍。
想到這,他對孫匡告退,前去城墻巡查城防去了。
在孫皎走后,孫匡一人無聊,在庭院中隨意轉一轉,在一處拐角處,他碰上了陸遜。
陸遜就靜靜的站在那里,這種情景,就好像他是與孫匡偶遇一般。
但孫匡外愚內慧,府衙中的庭院不小,陸遜又豈能那么巧在此處偶遇其呢?
而且陸遜身為柴桑主將,現在敵軍未退,事務繁重,陸遜又怎么可能有閑情雅致的,在這庭院中欣賞游水美景呢。
所以陸遜是故意在此處等著他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孫匡眼角動了動,但他又不能就這么退去。
他若是對陸遜視而不見,就這么突兀退去了,那不是直白的告訴陸遜,我看出了你故意在這等我的意圖。
以他往日在眾人眼中的表現來說,這很不符合他孫匡一向以來愚笨的為人。
一切要表現得自然才好。
所有盡管心中有百般不愿,孫匡并沒有轉身離去。
他徑直朝著前方走去,在快到拐角處時,他好像才發現陸遜一般,臉色浮現驚訝,對著陸遜拜道,
“竟不意在此處得遇陸督也。”
“陸督身肩一城安危,怎的現在有閑情雅致在此庭院游玩。”
陸遜特意在此處等待自己,孫匡知道陸遜的目的一定不簡單。
所以他在話中隱晦的提醒陸遜,你還要加班,趕緊離去吧。
在孫匡對陸遜一拜后,陸遜也對孫匡回了一禮,而孫匡的話語讓陸遜微微一笑。
陸遜是何等聰慧之人,孫匡的言外之意他又怎么會聽不出來。
但他既然在此處特地等著孫匡了,自然不會這么輕松的離去。
陸遜沒有回應孫匡的話,在對孫匡回了一禮后,他又鄭重一拜道,“遜多謝今日使者相助之恩。”
聽到陸遜如此說,孫匡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不解地問道,
“今日吾只是宣讀君侯旨意而已,一切皆是按君侯之意而行事,又何來相助陸督一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