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下大勢面前,所有的兒女私情都要放兩邊。確定了阮斌的問題或者說稷山阮氏的問題,雖然依舊感覺到遺憾和抱歉,程謹卻還是覺得輕松了很多。
阮斌伸出右手拍拍搭在自己左肩上的程謹的手,繼續說道:“阮氏傳承近七百年,分支眾多。這其中最有實力的除了我們稷山阮氏以外,還有匯豐阮氏和澤川阮氏。我長房的大伯父在半個月之前已經出發前往綏州澤川,面見澤川阮氏的族長。他隨后會前往朔州匯豐。當然,大伯父不會說出我們共盟的事情,可也要確認那兩支的態度。如有可能,阮氏會重新整合。大伯父這個年是固定要在外奔波了。后邊如有任何消息,我會傳訊給你。”
“謝了!”程謹重重點頭。稷山阮氏一家沒什么,可如果阮氏能夠重新整合,他們的實力會立刻躍居十二姓目前排名第一的安崖李氏之上,成為天下最大的氏族。那個時候,不管任何人得了天下,都沒辦法忽視阮氏的能量。現在,這個阮氏肯站在他的身后。這一切不能不讓程謹動容。他的雄心不再是海邊的沙堡了!
此時沒有人知道,天下大勢就在此刻,在兩個加起來還不夠不惑的兩個年輕人手中定下。后來的史書,記載此次會談為“真定會盟”。
看到他們兩個談的差不多了,在門外探頭探腦了半天的阮家管事才敢進來打擾:“公子,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可以啟程。”
阮斌點頭,自坐席上站起來:“程兄,我走了。”
程謹跟著站起來,“我送你。”
兩個人一前一后,隨著管事走出了屋子。
走了幾步,阮斌又站定,對程謹說:“程兄,我覺得你應該留意一下城隍這個組織。”
程謹神色凝滯。城隍,他也很想留意,可是他根本就沒辦法摸到城隍的根底。但他還是問:“怎么說?”
“我大伯父此次出門前找到城隍,要他們摸清澤川阮氏和匯豐阮氏目前的情況。城隍只用了十天不到,就把東西送了過去。這些東西的準確性現在還不好說,可大伯父傳過來的消息說,城隍資料之全讓人嘆為觀止。而且這些東西肯定不是十天時間就能收集到的。我們現在都懷疑城隍在稷山阮氏有沒有埋下暗子。”
阮斌有些嘆氣。城隍是近十年才聲名漸顯的。他卻是很佩服這個城隍的主人。只是城隍目前到底是敵是友真的不好說。他很擔心城隍如果被人所用,成了他們大勢的阻礙。
程謹聽到阮斌如此說,決定把對城隍的重視再提上一提。他明白阮斌擔心什么,點頭:“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阮斌聽他如此說,也就放心了。雙手抱了抱拳,繼續向外走去。
程謹陪著他走到院子門外的街上。
如今阮氏的車隊已經在門口整裝待發。阮斌再次拱手,待程謹回了禮,就扶著小斯的手上了馬車。很快的車把式揚鞭,車隊緩緩開動。順著巷子拐上了大道。
阮斌掀了車窗簾子探頭出去看,程謹還站在路邊向著他搖手。他也把手臂伸出車窗揮了揮,才坐回去。這次離開真定,兄弟不知什么時候才會有機會重聚。可幸虧,他們的方向還是一致的。
阿嫣,我走了,你可會知道?
車隊帶起滾滾紅塵,慢慢向遠駛去。
阮斌不知道,他心里還在掛著的程嫣站在倚翠樓的二樓上,望著遠遠的天際,不發一言。
“小娘子,我們進去吧。外邊太冷了。”素蘭陪著站了很久,覺得自己都被凍透了,卻還是沒辦法把小娘子勸回去,急得直跺腳。她根本不知道小娘子自早上就站在這里到底在看什么,問又不好問,勸又勸不到點子上。沒辦法,她也只能是把大氅換成最厚的,把暖爐燒得熱熱的,及時更換,然后就是像一個老嬤嬤一樣不停地碎碎念。
“小娘子,我們還是進去吧!”
程嫣似乎是變成了木頭人,只是望著天邊。
阮氏的離開,就像是拉開了十二姓離開的序幕。漸漸的,真定城所有的外鄉人都離開了,回了自己家去準備新年。真定城又恢復成了往日的平靜。
劉勇也帶著他滯留在真定城外的四千多人回了定山。卻把他的貼身侍衛長俟江留下配合伍辰和真定王府和程氏繼續辦理他和程嫣親事的剩余事宜。
后來又由于劉老爹根本就是一個普通的鄉下佃戶,擔不起男方家長的職責,又在回了定山后把大哥劉寂派了來。長兄如父,由劉寂作為男方家長參與過禮也算不上失禮。
劉老爹根本搞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有了一個二兒媳婦還要再有個二兒媳婦,對于劉寂代替他和真定王府過禮也不介意。一切事情就這樣在所有人的默認下進行下去了。
商定婚期的時候兩邊還是出了小小的問題。劉寂代表劉勇,自然是希望程嫣越早嫁過來越好。人進了門,才能代表他們劉家和真定王府真的邦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體。而真定王妃代表長寧郡主出面,態度非常堅決,婚期最早也要在兩年以后。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阿嫣還沒及笄。時人成婚雖然早,可大多數小娘子也是在及笄后嫁人。越是世家大族越是如此。王妃沈氏可是連劉寂提出的先成親后圓房都不肯,“我們可不是小家小戶的。阿嫣也不是沒人疼的孩子,干什么搞出先嫁那一套。你回去告訴劉勇,他要是不肯,這親也不用結了。我們阿嫣可不急著嫁人!”
劉寂除了認慫,同意婚期定在兩年后,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為了這個事情,他還和伍辰吵了一小場,最終拍了桌子,說伍辰要是本事就自己找沈氏去談,才算完。
最重要的婚期定了,真定王府也不再為難劉家,這才讓后邊的事情順順利利的進行下來。
等兩家婚事都談妥了,也到了新年。
因為蘇全已經宣布洪州全境改用更始帝年號。新的一年就是更始五年。
大夏連最后一個年號也湮沒在新年隆隆地炮聲中。自今日起,恐怕無人會再記得大夏!
作為大夏遺族的真定王府,這個新年,無人展露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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