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怎么睡著了?”月月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陽光透過紗窗灑在梳妝臺上,照得那些琳瑯細軟籠上了一層淡淡地光芒。
雪無涯呢?月月從床上彈起,眼睛飛快地在房間里掃視了一圈,目光所及的地方別說人影了,連有人來過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砰——”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身喜袍的赫連獄提著長劍,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你要干嘛?”月月算好分寸,身體往前一送正正的將胸口迎向了赫連獄手中的流光。
這個動作頓時把隨后沖進來的金烈嚇出一身冷汗,但是想伸臂去擋已經來不及了……
“他在哪兒?”赫連獄硬生生地收出劍勢,流光寶劍的鋒利穩穩的停在距離月月胸口半寸不到的地方。
“妾身愚鈍,不明白王爺的意思。”月月故作驚恐地望向赫連獄,微微顫抖著聲音說道。
“怎么是你?”赫連獄的眼神恐怖得好像要吃人,面前的女子根本就是那天早上撞到他的丑丫頭,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昨天竟然敢卷了他的臉面,胸中的怒火騰地一下燃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闖進來是抓刺客的。
月月扶著床頭慢慢起身下地,逼得赫連獄的長劍寸寸后退,她低眉順目,盈盈一拜,完全沒有了昨天婚禮上甩喜綢的氣勢。
“妾身參見王爺!”月月細聲軟語道。目的沒達到,她還想繼續留在赫連獄的近身,只好選擇委屈自己頻頻示弱了。
“你怎么會是舞紅妝?”赫連獄無法相信這個毫無姿色的女子竟然就是紅透京城的花魁,難道那些男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嗎?還是皇兄故意找個丑八怪來刁難他?
“妾身……”月月低著頭,刻意嗲起嗓子。
“夠了!”赫連獄一聽到月月嬌嗔著“妾身”兩個字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都能抖掉一層。他劍眉一挑,冷冷地問道:“本王問你昨晚的刺客在哪兒?”
“刺客?妾身沒有瞧見什么刺客。”月月抬起無辜的眼,開始裝傻。
“你敢包庇他?!王府所有的地方都搜過了,除了這里他還能藏哪兒去?”赫連獄目光一凜,緊緊地盯著月月的眼眸,不斷的輸送著壓力跟威懾。這個女人搞什么鬼,昨天裝清高,今天裝可憐。
“妾身不敢,王爺不信的話盡管搜就是了。”月月委屈地眨眨眼睛,然后趁著赫連獄目露兇光前,把頭壓得要多低有多低。
“你敢頂嘴……”赫連獄袖袍一抖,正好甩在月月的身上,力氣大得當即把月月撞了個趔趄。
“啊——”月月假裝驚呼一聲,故意腳下不穩,撲倒在地。
“嘶——”跟在赫連獄后面進來的侍衛們都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氣,膽小的丫鬟們更是驚恐的捂上小嘴,眼睛瞪得仿佛看到了魔鬼一般。
王爺生氣了!王妃要倒霉了!
赫連獄瞧著摔在地上的月月,那無助的模樣瞬間刺進了他的心里。一定是自己氣昏頭了,才會對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了重手。但是骨子里的傲氣不允許他說任何軟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叱咤道:“什么才貌兼備,依本王看分明就是一個奸細!刺客進了這里就沒了蹤影,如果不是你存心包庇,他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月月把牙咬得咯咯直響。赫連獄小題大做無非就是想找借口給她個下馬威。小不忍則亂大謀,這筆先記下,遲早要討回來。
“給本王仔仔細細的搜!”赫連獄一聲令下,房間里的侍衛立馬忙活起來。也不管能不能藏人,愣是把偌大個新房翻了個底朝天。
沒有王爺的命令,丫鬟們不敢去扶地上的月月,只是盡量垂著頭不去看那個樣貌平平、纖弱可憐的新王妃。
月月撐著上身,委坐在地上,一邊假裝無聲的抹淚,一邊偷偷的從帕子間隙去瞧那些護衛們在她眼前翻騰。她也好想知道雪無涯是怎么逃掉的。
“回王爺,沒有刺客的蹤跡。”金烈附耳在赫連獄的身旁低聲說道。
刷!兩道狠厲的目光猛然射向了月月的臉龐。
“他真沒來過?”赫連獄的臉色異常難看,聲音里滿滿地全都是危險。
“妾身,妾身真的沒見著什么刺客。”月月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得凄慘兮兮。乍一看還真像個被丈夫冤枉的小婦人。
“陸紹,傳本王命令,舞紅妝降為侍妾,立即執行!”赫連獄丟下一句冷話,連多瞧一眼的興趣都沒有,轉身離開了新房。
“遵命。”陸紹朝著赫連獄的背影恭敬地答道。
侍妾?帕子擦得眼角生疼,月月見赫連獄帶著怒火離開了立馬停下自虐,沖著門口噤了噤鼻子,算是表達自己卑微的忍受下來了。
“呃,王妃,啊不,紅妝夫人,請收拾一下跟我搬去廂房吧。”陸紹三十出頭,身材清瘦,面容清瘦,雙目深陷卻很有神,雖然一身下人打扮,但遮不住他清雅的氣質。
“沒什么可收拾的,我只有一把陪嫁過來的琵琶而已。”月月僵著臉,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
本來就平淡的容貌再缺失了表情頓時索然無味,瞅得那些丫鬟忍不住偷偷咧嘴,這個舞紅妝是怎么迷倒那么多男人的,隨便從王府里抓個丫頭出來都比她長得耐看。普通太普通了,失望太失望了,除了這些之外好像還有種叫做沾沾自喜的感覺在心頭緩緩縈繞。忍不住離開的腳步都多了幾分偏見。
天寶琵琶內有夾層,夜行衣與月月干活的行頭都暗藏其中。所以赫連獄搜房的時候一無所獲。至于那個雪無涯,月月有預感,他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因為昨晚順手牽羊從他腰間摸了塊雪花玉,瞧那玉石玲瓏剔透的模樣和里面如雪花般完整的雜質就知道絕對價格不菲。
好吧,赫連獄就讓你再逍遙一個白天。月月把晚上要用的東西清點完畢,合上琴盒,盤起長發,換上丫鬟準備的衣服,推開門,單手提著裙角剛要邁出廂房的門檻……
“夫人要出門?”陸紹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微微躬著身與月月目光平視。
“房里悶,我到院中走走。”月月換上一副受氣的神情,弱弱地說道。與其晚上亂闖,不如白天去前院轉轉,摸摸路線。
“呵呵,不行。”陸紹干笑兩聲后,立刻板起面孔斷然拒絕了月月的要求。
靖王府實在奇怪,下人竟比主子強,她好歹也是王爺的侍妾,不算半個,十分之一的主子總該有吧,怎么每個人都能欺負到她頭上。丫鬟不照面也就算了,現在連個管家都能禁她的足。
“我想見王爺。”月月腦中一轉立馬又轉出個法子。妻子見夫君合情合理,你就算不帶我去,也得去請示一下你家王爺吧。
“呃?”陸紹愣在門口,半天回不了神。以前那幾位主子躲王爺都躲不及呢,這個可好要親自送上門去找挨罵。
“麻煩帶路。”月月頜首垂眸,不再多言,擺出一副你不帶我去,我就跟你耗到底的架勢。
“既是這樣,請夫人隨我來吧。”陸紹面露難色,偏偏又沒有理由拒絕。王爺只是交代不許她到處亂走,并沒有說過不見,罷了,先帶過去,請示之后如若不見再帶回來就是。陸紹一面想一面帶著月月朝前院赫連獄的書房走去。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月月抬眼望著房門上的牌匾,心里的歡喜差點表露在臉上。
云溪書苑。好幽雅的名字,可惜它的主人卻是一介狂妄的武夫,暴戾,野蠻,冷血,無情……
“不見!”赫連獄咆哮的聲音震得房子都顫了三顫。
月月唇角噙著一抹譏誚,悠然轉身,朝著來路步伐輕快地折返而回。就料定他不會見,不見最好,以免臟了彼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