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好厲害啊,沒到跟前就知道她是個絕色大美女,嘖嘖,救對了,救對了呢。”男孩兒眨巴著驚奇的眼睛,咧嘴望向漸漸蘇醒的月月。
這個小屁孩兒就是背她的那個冒失鬼吧。月月轉動眼眸探究起男孩兒的樣貌。十二三歲的年紀,胖乎乎地小臉,黝黑的皮膚,濃眉毛,塌鼻梁,一雙小眼透著機靈,整齊的小白牙笑顏一展露出了一半多。
“四清,不要亂說,救人一命積功德,我可不是因為她的相貌才出手搭救的。姑娘請不要誤會。”他不是昨晚那個冷血男嗎?人會變,但是變得這么快的還真稀罕。
哼!月月在心里由衷地鄙視這種偽小人,眉目流轉,月月將醞釀好的鄙夷神色投向那個善變的虛偽男子。
同樣是笑容,一個天真無邪,一個顛倒眾生。月月鄙夷的神色頓時化成了目瞪口呆,她的愣怔不是因為男子的美貌,即使那容貌確實讓女子無力招架,可是讓她震驚的卻是那張臉竟然在她記憶中出現過。
應該是嫁進王府的第一晚吧,他好像是那個敢偷赫連獄東西的刺客,他是——雪無涯?!
“為什么這樣看著我?難道我臉上有東西?四清,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俊美男子被月月驟然張大的眼睛唬了一跳,慌忙撫著臉頰問向對面的男孩兒。
“有啊!”男孩狡黠地嘿嘿一樂。
“真有?什么東西……”俊美男子輕皺眉心,一邊摩挲著光潔的肌膚,一邊喃喃自語道。
“哎呀,還不少呢,眉毛、眼睛、鼻子、嘴……”男孩伸出食指像模像樣地指點起來。
“去去去,一邊兒去!”男子笑眼彎彎,揮著手趕開男孩。
就是他!在看到男子的笑容后,月月完全確認了自己的猜想。那天雖然是晚上,但是房門外的火光足以讓月月瞧清刺客的模樣,那溫潤的笑容與眼前男子的一模一樣,甚至眉眼輕彎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在下雪無涯。”男子唇角微翹,悠然說道。
“我,我叫瞿月月。”啞著嗓子,月月報上名字。右手不經意地探向腰間,隨身帶著的那塊雪花玉佩此刻正平靜地躺在腰帶的夾層里。
“呃?你不是墨云海的人?”雪無涯斂起笑容,眼光也隨之一沉。
“不是……”月月想了想,答道。
“那你為什么要上墨云海山脈?”雪無涯繼續問道。
“無處可去……”月月愣怔之間,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悲涼。
“你怎么受的傷?而且還是箭傷?”雪無涯目光冷冽,沉聲問道。
“你怎么知道我受的是箭傷?”月月驚詫之余,一雙小手已經掩到了胸前。確認衣服完好后,才緩緩放松了些警惕。傷口本來沒覺得很疼,但是身體這樣一繃一弛之后,頓時又引起胸前一片凜然的痛楚。
雪無涯猶豫了一下,坦然說道:“呃——,我幫你換過藥了。”
“你?咳咳……”急火攻心,月月忍不住咳喘不已。
“我們少爺不是無禮之人,換藥不假,不過眼睛可是遮上的。”坐在近處的四清見月月咳得一張煞白的小臉都泛起青紫,不由得插嘴說道。
“騙誰呢,遮上眼睛怎能瞧出受的是箭傷?”月月手肘支住地面,勉強撐起身體,瞪著著四清,咬牙說道。
“我們少爺本事大,瞅瞅裹傷布上的殘藥就知道你受的是什么傷了。”四清得意地揚起臉,居高臨下地白了月月一眼。
“……”月月沒有說話并不是代表她妥協了,而是眼前的景色完全把她驚呆了。
一段叢山橫在遠方,山是青色的。山峰連綿,仿佛一只蟄伏的巨龍,山勢俊朗之極,隱隱還帶著幾分肅穆莊嚴的氣息,中間最高處的雪頂在云霧繚繞中飄渺瑰麗,相比昨日的遠眺,現在又近了許多的墨云海山脈更加的神奇詭異。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么受的傷呢?”雪無涯沉著臉,問道。
“我不想說。”月月捂著胸口轉回身體,雙眸定在雪無涯的俊顏上,腦袋里全是墨云海的瑰麗與神秘。
“如果月月姑娘執意不說的話,無涯不介意無情一次,真的把你丟在這里自生自滅了。”雪無涯板起臉孔,冷冷地說道。
“要走就快走,哪里這么多廢話……”月月哽咽道。眼前的雪無涯不再是那個說要帶自己逃出王府的男子了,他變得冷漠絕情,讓人心寒。
“哎呀,真是不識好人心哪。少爺您真是讓四清佩服得五體投地,四清昨晚真不應該不聽您的話救了她。”四清蹦著高,在旁邊叫嚷道。
月月咬著唇,委屈的淚水緊緊地鎖在眼底,一瞬不瞬地盯著突然凜冽起來的雪無涯。既然要丟下她,昨晚為什么還要救她,難道因為她不是墨云海的人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就可以隨便找個借口扔了?這個看上去溫潤如玉的男子竟然內藏了一顆比赫連獄還要冷血的心。
“走!”雪無涯聲音不大,身后卻呼啦啦地站起了二十多位身著獸皮的彪悍男子。單瞧那些男子眉目間的冷峻犀利,就知道能駕馭他們的主人不同凡響。
月月垂下眼瞼,看著地上晃動的影子在眼前一閃而過,抱起手臂,不讓自己愈感寒冷的身體在陌生人面前微微戰抖。
當雪無涯的身影也跟著消失后,月月的眼色徹底地暗了下來,她,又變成了一個人。
“我們以前見過嗎?”雪無涯的聲音夢幻般地從背后傳來。他沒有離開,而是停在了月月的背后,對著這抹嬌小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這個女子的背影好熟悉,那雙倔強的眼眸更像是在記憶里發生了不久……
“你為什么還不走!”月月沒有回答雪無涯的問題,而是冷冷地反問道。
“真是別扭的女人。”雪無涯說話間已經半蹲到了月月身前,雙眸深深地看向月月的眼睛,一張俊顏朝著月月的臉一點一點移近。
眼看雪無涯眼瞳中的自己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月月心中一慌,下意識地伸臂去推他,豈料卻被雪無涯一把抱起,轉身放進了一只網兜里,身子一沉一起,兩名男子扛起穿過網兜的木桿向著前面急行的隊伍追去。
月月嚇了一跳,扶著木桿回頭叫道:“雪無涯!你干什么?快放我下來!”
“帶你上山!”雪無涯接過四清遞過來的獸皮,手臂一抖,獸皮的速度剛好趕上月月一行,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月月的身上。
“誰要跟你上山?放我下來!咳咳咳……”月月的喊聲被一陣急促的咳嗽壓了下來,此后再想回頭接著喊,卻早就不見了雪無涯與四清的蹤影。
網兜左搖右晃,一路急行下來,月月已經被折騰得快要散架了。真不知道那個老婦人是怎么享受的這種東西,下回打死也不坐了。
眼看與墨云海越來越近,山頂的雪銀即使仰起臉使勁張望,也瞧得沒有遠處明顯了。灰暗的天空沉沉的向下墜落,仿佛要將人窒息;寒風也不甘寂寞,狂放的肆虐,預兆著墨云海腳下的夜晚絕對不同尋常。
狂風夾著沙礫兇猛地朝著隊伍砸了過來,月月趕忙拉起身上的獸皮遮住臉龐,直聽得絡繹不絕地砰砰聲在周圍響起一片,還有些石粒直接打在身體上,硬生生地疼著,卻沒有聽到有人呼痛。就這樣頂著大自然的襲擊隊伍又向前行了幾百米。
這里就是鐵焰口中的墨云海嗎?這里就是那些百姓尋求庇護的圣地?遠看真的很美,可是靠近的時候為什么如此可怕,讓人心生恐懼的還不是這些風沙碎石,而是它暗藏的危險,那些看不到卻讓人越接近越毛骨悚然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