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墨速度很快,在華敏沄點頭以后,他就興興頭頭的準備起來。
馬場的人都覺得這段日子過的如沐春風的很。
華敏沄答應的當天,他就寫好了求親信!
對這事,他對華敏沄很是抱歉。
沒能當面求親,是他對不住沄兒。
可是,汴京城里情況特殊,皇帝的眼線也是,認識他的大臣們更多,還有母后在皇陵等著他。
如今時機還沒有成熟,不能去。
不過,他已經開了庫房盤算過了,并親自列了單子出來。
只要汴京那兒一有好消息,殞丁就即日啟程,去送他的聘禮單子。
這不,算著日子,他給未來岳父岳母的信應該已經到汴京城了。
快的話,今天就能收到。
他是既忐忑不安又心急心燥,還有隱隱的一絲期盼,整個人從早上起來,就坐立不安的厲害。
但,今天還有事,他也不能去找沄兒聊天尋求安慰,只能坐在書房里,屁股下面像長了釘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凌巳低著頭,偷著偏著腦袋,瞄了瞄坐在那兒的主子,心里把殞丁罵了個半死。
難怪殞丁今天一反常態,居然不搶著去主子面前匯報事情了,還“好心”的把機會讓給了他。
他八成是知道,今天主子那封求親信就要到信國公府了。
尋思著主子今天肯定陰晴不定,心神不寧,就來坑他了。
前幾天,那該死的家伙把福都享受完了,留個坑給他。
可憐,他剛從汴京城回來,哪里曉得這些彎彎繞繞。
只知道,馬上可能就要迎來喜事了,他們要有女主人了。
都說這幾天,華姑娘答應了主子的求親,主子高興了,整個馬場都沉浸在喜氣洋洋之中,有為主子高興的,更有為自己高興的。
主子大方的給他們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錢。
這人在外面,消息不靈通,可這銀子拿的卻是實實在在的。
華姑娘答應主子成親了,就讓主子這么大方。
這要成親那一日,主子還不得高興的多發一年月錢啊?
等到再有小主人……
嘖嘖嘖,不能想,這美好的未來啊,他美夢做的都要流口水了。
可是,等到他知道今天主子的求親信到了汴京城,后知后覺自己被殞丁那個混蛋坑了的時候,主子已經坐在書房等他了。
凌巳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往下匯報事情。
自主子多年前開始布局開始,他就是主子留在汴京城的探子頭領,不是他自夸,如今他們的探子網已經非常成熟了,汴京城的大到皇權更迭,小到權貴之家的哪個少爺寵信了哪個小妾,只要他想,就沒有查不到的。
包括主子死遁后,華姑娘巨細靡遺的情況,都是由他匯總給主子捎來的。
皇帝身邊也有探子,但凌巳這么多年還真沒怕過。
這得益于這么多年穩穩妥妥,他們從來沒被發現過。
凌巳覺得,作為探子,如他這樣,已經很成功了。
他定了定神,看主子終于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連忙立了立脊梁,認真匯報事情:“如今,汴京城里,皇帝是越來越多疑了。”
“太后娘娘走之前給皇帝下的藥,屬下查了,正如我們所猜測的,藥性與其他藥相沖了。所以,才沒有顯出完全的效果來。”
南宮墨挑挑眉,沒作聲。這事,他之前就知道了。
如果華敏沄在場,就會知道,兩人討論的是什么事。
原來,前世皇帝頭痛不止這事是謝太后下的毒。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謝太后在宮中經營多年,自有心腹,下毒害皇帝,別人不能做到,放到太后身上是可能的。
卻沒想到,前世被劉太醫給破壞了這件事。
不過,陰差陽錯,有因有果,今生的劉太醫被華家早早藏起來了,皇帝這毒怕是難解了。
凌巳臉上有些譏誚:“據宮中的咱們的探子說,他是親眼看到太后下的毒被皇帝吃下去了,順利的話,可能先是有類似卒中的癥狀,不出一年就會緩慢死去。”
“死狀若平常卒中而死的病人,不會有任何異狀。”
“但,巧就巧在,廉王如今對皇帝不滿的很,而且選的時間也很湊巧,在皇帝沒毒發之前,他也給皇帝下了毒。”
“屬下查了,應該是銀針蠱毒。”
這些消息,早凌巳一步就捎回來了,只不過不會有他當面說來的細致。
南宮墨很早之前知道廉王給皇帝下毒了后,就一直讓凌巳查是什么毒。
一聽是銀針蠱毒,他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憤懣和心疼。
“廉王那混賬東西,給沄兒也下了這藥。那會兒沄兒多小啊,簡直毫無人性,要不是神醫幫忙……”
他原本是不知道華敏沄中毒緣由的,可是烏那子知道啊。
如今和凌巳查的消息一比對,豈會不知道,廉王和成貴妃以及勇國公府多少年前就打過他家沄兒的主意了。
簡直是滅絕人性,要不是沄兒命大……
想到這,他就一股氣無所安放,恨不能親自去把他們都殺了,只不過,如今還不能。
不過,這筆帳,他是記下了。
一定會有討回來的那一天。
華敏沄從未跟南宮墨具體說過,她中的毒是從何而來的。
這談不上信任與否的問題。
于她而言,她不愿意再舔舐過去的傷口,只想與舊日一刀兩斷,那段記憶就是她對比現在的參照物,幫她規避如今面對的危險。
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既然沒有意義,她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事情,她也不想說出來,哪怕增添一絲煩心。
畢竟前世,她倆可都沒有好結果。
如今,時局已改,需要展望的是未來,而不是過去。
對于廉王敢弒父這事,他一點也不意外,廉王會干出弒父的事情。
不過,他原本以為廉王就算下毒,會給皇帝下前朝遺毒,沒想到是銀針蠱毒。
“廉王這小子這些年變化太大了,本來對皇位的企圖之心雖然也能看出來,但沒有如今這么明晃晃的。”
“現在么,本王只能說他太愚蠢了。”結交黨羽,想和華家聯姻,甚至把手都伸到了皇帝的太醫院。
南宮墨覺得這天下真要被這小子接手,估計不出幾年,就要玩完了。
他那皇兄心狠多疑,廉王的舉動和想法,他能不知道?
想到和華家聯姻這事,南宮墨眼神就又黯了黯,肖想沄兒,真該死。
他想了想,叮囑凌巳:“你去問問烏神醫,銀針蠱毒和母后那毒同時在一人身上,會有哪些變化,還會不會致死。”
“究竟會有何變化?”
“你還需多加觀察皇帝的情況,如今汴京城表面風平浪靜,但內里驚濤駭浪,我們萬不能在此時出什么差錯。”
正因為此時還不是收網的好時機,大魚如今正在緩慢的入網,不能驚動,所以他連提親都不能親自去。
凌巳低頭領命,他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
“如今,皇帝時常頭痛不止,且愈發嚴重,嚴重起來立案朝都不能上,只能罷朝。每月罷朝從原本的一次增至三次,屬下回來之際,才到下旬,他已經在一月之間罷朝四次了。”
這皇帝雖然不怎么樣,但這么多年了,倒也兢兢業業的上朝,可沒有無故不上朝的情況。
正說著話,外面華敏沄進來了,她燉了石蛙湯,一個人吃實在太膩了,送過來跟南宮墨一起吃。
南宮墨忙前忙后,華敏沄看著也心疼。
南宮墨很高興,他早就吩咐過,沄兒去哪兒都可以。
所以也沒有人攔著華敏沄。
聽見華敏沄敲門聲,他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從華敏沄手上接過碗,又把華敏沄迎了進來。
華敏沄一進來就看到凌巳,凌巳朝她行了禮。
華敏沄笑笑,問他倆:“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你們在談事情。”
南宮墨擺擺手:“哪里會不是時候,你隨便什么時候過來都是時候。”
說著,就對凌巳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匯報。
華敏沄倒也安心,便實在南宮墨一邊,一邊喝湯一邊聽。
“……皇帝遍尋天下名醫,就是找不到能給他治病的,太醫院和外面死了一大批的大夫。”
“如今,汴京城里城外,幾乎談頭痛色變。”
凌巳唏噓:這皇帝遇到困難的時候,昏昧的一面就顯露出來了。
不僅昏昧,還殘暴不仁。
殺了大夫有什么用,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啊。
更有過分的,那些大夫,不求情直接被殺還好,但有大夫求皇帝饒命的,皇帝還誅他全族。
“如今,都沒有大夫敢在外面走動,藥鋪都關門了,就怕皇帝派錦衣衛抓了他們進宮給他治病。”
皇帝事小,可是百姓們不用看病嗎?
因為皇帝一己之私,百姓們連個大夫如今都找不到。
藥也抓不到。
南宮墨并不意外,他很小的時候,就在這位皇兄手上討生活了。
裝瘋賣傻許多年,還是被他下毒“害”了。
這人只想著自己,哪里會顧及別人。
他若過的不好,別人也不能好了,那就是挨著他的眼了。
華敏沄沒插話,也很是唏噓,這皇帝一脈的人從根上就是壞的。
難怪幾個兒子各有缺點,都沒有好的。
南宮墨看了華敏沄一眼,見她喝湯喝的起勁,臉上紅撲撲的,他甚歡喜。
一邊往媳婦那邊靠了靠,一邊繼續轉過頭問凌巳:“我讓你找人幫勇國公一把,做了么?”
勇國公不是想自家女兒嫁給廉王,親上加親嗎?
他就成全一下好了。
凌巳點點頭:“做啦,今年端午的時候,皇帝舉行了龍舟比賽,被一眾大臣們看到那成二小姐臉蛋潮紅的在小樹林里,依偎在廉王懷里。”
主子是沒看到當時皇帝的臉色和大臣們的尷尬。
因為,皇帝今年上元節后已經將成二小姐指婚給了西翔國的三王子。
西翔國和大魏也接壤,在前朝的時候關系不怎么好,但魏太祖也就是南宮墨的爹,原本和西翔國當年的太子有交情,大魏建朝以來,一直維持著比較友好地邦交。
不過,太祖皇帝死后,當時的太子后來的洗翔國王也死了,后來的皇帝和大魏關系就有些微妙了,談不上多大的侵擾,但蠢蠢欲動是有的。
大魏和西翔國每五到十年就會相互交流一次,不是大魏派使團去西翔國,就是西翔國派使團來大魏。
這是太祖時期和西翔國就有的傳統。
這回,西翔國過來,是由他們的三王子領隊,這三王子還沒成婚,請求皇帝配一個窈窕淑女。
皇帝立刻就把勇國公家的成二指出去了。
“這回端午龍舟賽,就是為了西翔國三王子才辦的,那三王子在這里做客,想要看看大魏朝的民俗風情,卻沒想到看到了那么尷尬的一幕。”
凌巳也忍俊不禁,他可是目睹了全程。
“三王子當場甩袖而去。”
“若不是晚上龐相和儀郡王聯袂帶著勇國公去致歉,賠了好些金銀珠寶,珍貴古玩字畫,那三王子就要把當日之恥立刻傳回西翔國去了。”
“就這樣,三王子也是勉強同意咽下這口氣,不過卻是再不想呆在汴京城了,也不想要大魏再給他指婚一個妻子了,他連夜收拾東西,就帶著使團走了。”
攔都攔不住。
“為這,儀郡王和龐相怕又出岔子,又許出許多寶物,對使團里的所有人都多有打點,就盼著使團嘴下留情,可不要弄出兩國的什么爭執出來。”
當然,為了這些許出的寶物,除了國庫所出,勇國公府幾乎傾家蕩產了。
“勇國公府搬空以后,皇帝遷怒的厲害,把成貴妃宮里的,值錢的,能典當的通通都送出去了。
“廉王府更是因為這事,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子。”
“不僅如此,成二小姐因為這事,成了眾矢之地,也別想嫁給廉王了,一輩子青燈古佛都是成貴妃跪求出來的下場。”
華敏沄眨眨眼,忍住眼底的笑意,想不到南宮墨這么損,聽廉王一系倒霉,怎么就這么開心啊?
南宮墨冷笑:“那勇國公野心勃勃,他想當國丈不說,還想當一個掌權的國丈。”
只可惜,有這樣的野心,沒這樣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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