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外祖母和小舅他們,華敏沄和南宮墨便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轉眼間,三年就這么過去了,對于南宮墨和華敏沄夫婦來說,算得上難得平靜的日子了。但,對其他人來說,大概就不是這么認為了。
先是南漠,戰亂不斷,在麗翡的幫助下,有了隆田族和遙西族傍身,再加上克罕的悍不畏死,硬是在三年的時間內,奪了魯耶尼三分之一的勢力。
而且,克罕還有愈戰愈勇的趨勢。照著這個趨勢,再不用三年,南漠的半壁江山就得盡入克罕囊中。
而魯耶尼,華敏沄總覺得今生的他再沒有前世的那么英勇無敵了。
興許是失去了左膀右臂的緣故。
而大魏,情況比之南漠,還要更嚴重。
皇帝病的更加嚴重,每天都要忍受至少兩個時辰的頭疼。
但,他這么痛苦,又駕崩不了,這是他的痛苦和折磨,何嘗不是在折磨大魏的百姓和官員呢?
如今,太醫院根本沒有太醫了,因為治不好頭疾,都被皇帝殺了。
大魏朝到了人人談醫色變的地步,有那家里是大夫的,不惜舉家遠走,隱姓埋名,仿佛逃難般,離開曾經讓人人都為之向往的汴京城。
這樣的場景還不是最荒謬的。
皇帝已經不上朝了,卻越發的多疑又神經質起來。
國事他是一點都不管了,他也沒精力管。但,他自己不管也就罷了,也不讓大臣們插手,唯恐奪了他的江山似的。
他效仿前朝,養了一批錦衣衛,這些人是由他的心腹來福大總管統管的,專門充當他的打手,以及監視群臣的暗衛和探子。
僅僅幾年,就有幾個大臣被扣上了謀反的帽子,被錦衣衛滅門了。
無論是百姓還是群臣都被他鬧的不得安寧,生了病連個抓藥的地方都找不到,無論朝臣還是百姓,家家閉門鎖戶。
可謂百業蕭條,一片枯敗死亡之景。
官逼民反,百姓們活不下去了,自然就要反抗了。
各地頻繁出現小規模的起義。
更加棘手的是邊境的問題。
這幾年,許是看大魏內亂不休,周邊國家覺得有利可圖,越發的猖狂起來。
北倉國已經和玄武軍爆發了幾次大的紛爭,杜家軍雖說勇猛,但隨著時間增長,朝廷不給任何支持,想必杜家也維持的很辛苦吧!
前些日子剛收到的消息,杜家老將軍杜如忠重新出山了。
想起那個歷經世事后又沉寂下來,返璞歸真的老人,不得不再次扛起杜家的擔子,就可以看出這場戰爭,杜家支撐的有多辛苦了。
和玄武軍相似,朱雀軍這邊也不敢懈怠,克罕雖然一門心思的攻打魯耶尼,可是魯耶尼卻并不是那么專心。
他繼尼蘇布以后,又扶植了一個叫邊漸的心腹,封他做大將軍,布了十五萬兵馬,和朱雀軍數度交手。
邊漸和尼蘇布不一樣,他比尼蘇布有腦子也更厲害。
很有一些行軍打仗的本事。
朱雀軍不得已的情況下,聯合錢知府和韓將軍,已經建立了岐山陣營,岐山這邊成了他們的主戰場。
沒辦法,朝廷不管他們了,各地只能各自為政,不自救,就要被敵人殺死。
而西翔國去年三皇子繼位后,也開始頻頻擾邊,白虎軍陳恕將軍那兒兵馬也在告急。
而東邊青龍軍沈家靠近海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幾年海盜猖獗的厲害。青龍軍每年都忙著剿海盜。
即便如此,那邊百姓們也在痛苦中掙扎,時常被突襲上岸的海盜屠村殺人。
如今的大魏簡直是四面楚歌,只不過,皇帝一點想要過問的意思都沒有。
他依然沒有立太子,甚至還有縱容皇子互斗的意思,幾個皇子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
秦王和廉王都出來了,兩個人三個月前,集結了一些隨扈和人馬,在城外干了一場。
秦王腿被打斷了,廉王大勝。
對此,皇帝居然就當做不知道,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被圈禁的兒子出來了,也不知道兒子已經到了同室操戈的地步。
他這一行為,助長了他們的囂張,無論是秦王、奕王、廉王、理王沒有一個能獨善其身。
而這,僅僅只是開端而已。
華敏沄和南宮墨都知道,皇帝是在效仿他爹魏太祖,用類似于南詔人養蠱的方式,決斷出下一任君主。
只是,如今的大魏還能承受這些嗎?國都要沒了,還談什么繼承人?亡國之君嗎?
這些可謂人禍。
除了人禍,還有天災,國庫空虛,大魏已經風雨飄搖。
而南詔,雖然也不平靜,但勉強還能在夾縫中求得一席暫時的安身之地。
這些年,南詔皇室忙著窩里斗,南漠人都已經光明正大的站在他們的土地上,和謝家的朱雀軍交戰了,他們也沒人管。
南詔,除了瘴氣,毒蟲之類的東西,沒有什么特別值得別人覬覦的地方。
這大概就是南詔暫時還能稍稍安寧的原因。
南詔馬倒是遠近聞名,可如今的南詔皇室已經養不出好的南詔馬了,要說哪里有成群的南詔馬,還得是華敏沄的馬場里。
南漠馬雖然不如南詔馬,可是南漠根本不缺馬,南漠馬雖然不如南詔馬雄壯威武,但人家也不差,而且比之南詔馬的難養,南漠馬不僅多產還好養活的很。
真正忙著打仗,又缺馬的是大魏,然而皇帝都不管了。
有華敏沄在,誰缺馬都輪不到和南漠交戰的謝家和朱雀軍缺馬。
至于其他缺馬打仗的,也因為地域和距離的問題,沒法覬覦南詔的馬。
所以,也沒有人會因為缺馬來攻打南詔。
不過,華敏沄知道,那也只是兩邊都騰不出手罷了。
等南漠和大魏打的分出勝負了,以魯耶尼的性子,若是贏了,轉過頭就能把南詔收拾了。
不過,華敏沄知道,亂世已至,誰也沒法獨善其身了!
更可況,無論南宮墨還是華敏沄,從來就沒想過獨善其身。
他們只是暫時蟄伏,等待時機罷了。
如今,時機已到。
前些日子,華敏沄收到了汴京城的消息,華家如今危急的很。
世人都知道華家有銀子,但是到了如今明搶的地步,這世道已經崩壞成什么樣子了?
華家這三年,一直在籌謀出逃,大部分的家當什么的早就轉移了。
明面上,隨大流的買了看家護院,囤了糧草,做著自保的準備。
這些并不突兀,只要有點勢力的人家,這時候都在到處尋覓有本事的看家護院,以求保命的機會。
華敏沄的鋪子包括華家所有的鋪子都關門了。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銀子、鋪子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最值錢的就是糧食和人手。
奈何,這些都好辦,可是他們人卻走不掉。
皇帝的錦衣衛盯著他們吶。
具體說,應該是盯著他們所有的官員。
所有的官員,包括公侯伯爵,一律不得出京,若是出京,以謀反罪論處。
這是皇帝授予錦衣衛的權利。
華家無法,只得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謝家遠在西南,華敏沄在南詔,遠不到他們暴露實力打草驚蛇的時候。
可是,這幾年,那些錦衣衛不是來華家“借”銀子,就是秦王、廉王和理王來“借”銀子。
這事,華家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多多少少的給一些,面上過得去就行,加上端寧長公主和儀郡王他們的威懾,他們也不敢太過分。
但,今年,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上一次,理王直接帶人沖了進來,逼著華敏沄的大伯華秉仞拿了五萬兩銀票給他,還打傷了華家的幾個護院。
華敏沄雖然知道有戊星他們看著,華家暫無生命危險。但氣憤之余,也知道到了她不得不回去的時候了。
萬一哪一天,皇帝發瘋了,會不會帶著錦衣衛拽著華家陪葬還真不好說。
到時候,戊星他們怎么抵抗的了?
而華敏沄知道,南宮墨也有回京的想法了。
每次收到汴京城來的信,他都氣的連飯都吃不下。
晚上,都要抱著她,一宿一宿的說話,睡不著。
華敏沄知道,他是憤怒加心痛。
大魏自建朝還沒有五十年,感覺就要走到頭了。
南宮墨不是為了太祖可惜,自然也不同情他的兄長。
他是不能忍受,南宮家族的沒有血性和自私自利。
以及心痛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
華敏沄同樣感同身受,這天下,至少有一半是謝家人打下來的。
將士們用性命拼搏來的,就這么被南宮家的人敗了。
而那些百姓們更可憐,才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啊?
華敏沄知道,南宮墨一直在做著準備。
從很多年前,南宮墨手上就有一支兵馬,這支兵馬足足有五萬人,后來在南宮墨手里,發展到了十萬。
這支兵馬始于謝家,但卻又不屬于朱雀軍。
他們是謝太后的父親的親兵,后來謝外公將這支親兵交給了謝太后。
后來,打天下的時候,他們被編在朱雀軍中,跟著謝太后幫太祖打天下。
后來,謝太后入宮,這支親兵就消失了。
沒人知道這些親兵在哪里,太祖也不知道,只有謝外公和謝太后知道。
太祖自始至終也不知道這支親兵是不屬于朱雀軍的。
更不知道戰爭結束,謝外公把這些人從朱雀軍中剝離了出來,交到了謝太后手里。
這是老謀深算的謝外公留的一手,卻沒想到,有一天這一手真的能派上用場了。
這支兵馬早就被謝太后解甲歸田了。
兵符被謝太后給了南宮墨。
很久以前,當南宮墨想要謀反以求自保的時候,又招了回來。
這些,南宮墨一點都沒瞞著華敏沄,悉數告訴了她。
這些日子,南宮墨大部分時間都在操練兵馬,華敏沄知道,這是南宮墨在積極的準備著。
南宮墨在等,等華敏沄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此時的華敏沄正在南海那邊的馬場里忙著。
就見南宮墨匆匆的過來了。
看見華敏沄在忙,就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扶住華敏沄,語氣卻很溫和:“不是讓你別在這邊忙活嗎?這些雖然都是小馬駒,但踢起人來可也不含糊,踢了你可怎么辦?”
華敏沄拍拍南宮墨的手,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很受用:“你放心吧,烏爺爺說啦,我這肚子穩當著呢,不會讓你兒子受委屈噠。”
南宮墨瞅瞅華敏沄大的驚人的肚子,聽了華敏沄的話,眨巴眨巴眼睛,擺出一副的表情:“我哪有關心這個臭小子,我明明是關心沄兒你,都過了時間了,他還不出來,真是要打屁股了。”
華敏沄挑挑眉,不置可否。
華敏沄的肚子按照道理應該生了,可是孩子遲遲不出來。
不過,烏那子說沒事,兩個初為人爹娘的也沒有辦法,只能等。
早在她懷上孩子,三四個月的時候,烏那子就斷言是個男娃娃,當時南宮墨眼睛里一剎那的狂喜之色,華敏沄可沒有錯過。
呵,男人。
華敏沄懂這種感覺,南宮墨比她要大十歲,而立之年都過了,才當上爹,想要個繼承衣缽的繼承人太正常了。
南宮墨可見不得妻子再在馬廄邊了,俯身一把抱起來,就準備送到屋里去了。
一邊走過去了,瞥了站在一邊的未月一眼:“看看廚下我昨日帶回來的鹿有沒有做上呢,夫人這么大的肚子,也不知道勸著點兒,要你們何用?”
舍不得說自家媳婦兒,未月就遭殃了。
已經從暗衛淪落成丫鬟的未月低著頭,站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出。
老爺的狠厲絕情是不可想象的,絕不是他在夫人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
南宮墨對上華敏沄,臉色立刻和緩如春日暖陽,語氣溫柔的對懷里的華敏沄道:“鹿血最是溫補,沄兒可要多吃點,你看你,太瘦了。”
華敏沄瞄瞄自己的大肚子,昨晚上才照的鏡子,別說雙下巴了,三下巴都出來了,哪有瘦?
若不是烏那子再三保證,說她這樣剛剛好,華敏沄都怕自己太胖了對孩子不好。
但自己絕不是南宮墨說的瘦。
想到這,她翻了個白眼。
這男人,竟會睜眼說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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