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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曦在校期間,時駿聽過她一些傳聞,比如幫助同級部分女生,反抗意圖不軌商人的潛規則之類。
當時他全當笑話在聽,以為有金主想捧南曦,故意樹立好形象,七年前尚沒人設這詞。
后來聽說南曦簽約天禹,曾經受過南曦照顧的人爆料,她在北影那兩年承擔了南曦所有零食費。
爆料之人所說真假無從驗證,消息小范圍傳播下便讓壓下。
蹊蹺的情況更驗證了時駿心中想法,就說無論從南曦長相或對外性格,都不像能勇敢替別人出頭之人啊,更不像有心機去做交易的女人啊。
時駿比王洲和陳謀岑他們年輕點,剛四十出頭。
自知缺乏歲月雕刻的古板長輩架子,便擺出兇惡不通情理的姿態,以此嚇唬南曦。
“我告訴你啊,你最好嘴巴放嚴實點,別忘了我認識陳老可比你久。”
誰料真給南曦嚇唬的不輕,半剪秋水的杏目泛起層層煙雨,濃密的睫羽羸弱撲閃幾下。
粉嫩的唇瓣抿起,眼瞅著快哭了。
時駿心中一急,想著真要給惹哭了,他看著心疼是其次,陳謀岑得拿他興師問罪啊。
忙拍下南曦身邊的黃怡,尋求幫助:“你給我證明啊,我可沒打沒罵她啊。”
黃怡瞟眼回歸本行的戲精·曦,有氣無力地給時駿回復:“我沒法證明,我光看到你橫眉瞪眼的對她。”
時駿煩躁地‘嘖’聲,‘哎呀’訓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心靈好脆弱啊,我剛剛在開玩笑呢。”
說著沖南曦擠眉弄眼幾下,做出鬼臉怪大叔的模樣,手舞足蹈的逗樂道:“別難受了,我又沒干啥,再說現在可是你拿捏住我的把柄,又不是我拿捏住你的把柄。你再這樣一弄就哭哭啼啼,我可沒法給你教東西啊。”
南曦貝齒咬住唇瓣,堅強地點點頭:“嗯,說好了,您要耐心教我啊。”
時駿拿出哄十歲女兒的耐心,溫柔答應道:“好的哦,下次有什么需求告訴,”爸爸,頓下換合適稱呼:“告訴我,別搞得哭哭啼啼那套哦。”
“嗯。”南曦破涕為笑,甜甜答應。
接下來幾天,時駿深刻且悲劇的體會到,漂亮女人能有什么叫壞心眼呢?不過想你教她罷了。
“時老師,您覺得我早上演錯那場戲該忍住哭,光紅了眼眶更好,還是無聲哽咽更好?”
南曦拿上劇本,坐在時駿身邊虛心請教。
時駿把電話換到另只手里,給她說句:“等下,我這會有點忙,你自己自行領悟下哦。要不去問問王哥或你師父啊,別盯著我一個人浪費時間啊。”
“可我覺得在劇里咱倆都是反派,而且您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直系上司,安排我干壞事。我師父不認同我理解的表演方式,但大家都認可您演得壞人,所以我比較適合多問問您啊。”
南曦說得聲音輕柔,可態度堅定無比。
時駿不耐煩地翻下眼睛,扭頭給電話道聲:“老婆,我工作有點忙。孩子數學成績掉下來的事情,你別急,不行找私教吧。現在小學有些作業本來就離譜,好像純粹為完成績效而布置似的。”
“好的,謝謝老婆體諒,掛了么么愛你。”
掛斷電話,拿出臭臉面向南曦,耷拉下眉眼問:“說吧,你要問什么?”
南曦把劇本往時駿眼下移移,將已經問過的地方再次拋出:“您覺得這里應該忍住哭,光紅了眼眶更好,還是無聲哽咽更好?”
時駿一目十行的掃過南曦所指片段,思忖下,答道:“我認為最好別哭,甚至別表現出委屈,最好表現出有底氣不慌亂的樣子。以反派女一的城府,早練就出遠超旁人的膽色和臉皮。對于她來說,美貌和膽識從來是她的武器和王牌,不是她的軟肋。”
“嗯,謝謝您的指點,我想下。”
南曦靠到椅背上,細細感悟時駿分析的人物。
由于劇本是張亦辰臨時下令,讓田甜和金牌正劇編劇默省三個月趕工而出,所以每個人并沒有詳細的背景介紹。
他們面對的情況有點像推理劇情,每個人的角色設定需要從別人故事里找線索。再具體的細節則需在拍攝的過程中,陳謀岑協同老演員們根據合理性補齊。
若照時駿所說性格,的確南曦之前表現的嬌柔了。
體會完核心要素,翻到晚上需要演的劇情上,有禮貌地側頭正視對方詢問。
“請問這里,她沒拿到完整證據,暫扣證據時,我認為此處該通過眼尾微微抽動幾下,隨后做出沉思的表情,以此多展現她內心的糾結,最終眼神中騰出堅決,拿定主意暫不告知您所演角色。”
認真剖析結束,南曦拍下在發信息幫老婆支招的男人,輕聲問:“您認為呢?”
時駿快速安排最后幾個字,給手機揣兜里,抬手兩指抹把下巴,如得道高僧般沉吟聲。
“妙哉妙哉,這般演極好。”
南曦狐疑地觀察時駿幾秒,見他態度雖有幾分敷衍,但有詳細看過她所指劇本的位置。
應承下來,晚上兩場戲順利通過。
幾個和陳謀岑尚算比較熟悉的老演員,話里話外全透出對南曦聰明的贊賞,可陳謀岑臉色依舊陰沉。
結束一天的拍攝,南曦照例來到陳謀岑和孫紅光所住房間。監督陳謀岑按時泡腳,協助他進行穴位按摩。
孫紅光坐在旁邊,早早找好個木桶,陪陳謀岑一起泡。
悠哉的看看電視,瞄眼身邊二人,故作吃味地說:“小南好孝順啊,等幫你師父按摩好了,幫我也找找穴位。”
南曦乖巧應聲:“好的,孫老。”
一聲硬邦邦的回拒緊隨其后,陳謀岑橫起長壽眉,喝道:“去,你又沒大病,多少年的漢腳找什么穴位。”
孫紅光不惱,瞇起眼睛,調侃道:“只是遠遠找下,又不用幫我按摩,瞧你護孩子的樣子。”
陳謀岑抓起手邊的劇本丟向孫紅光,準頭十足,但孫紅光陪伴陳謀岑多年,早讓磨煉出高于普通老人的反應能力。
一低頭避開要好,得意道:“誒,打不中,氣死陳老頭。”
正搖頭擺腦的炫耀,新的一個本子飛向后背,正中最晃蕩的腰部。
孫紅光叫聲:“好疼啊。”單手捂腰坐直身子,面紅耳赤地看眼南曦。
南曦立即懂事地表態:“您二老早點休息,我回去睡了。”
“去吧。”
得到許可,南曦轉過身走向門口,身后傳來孫紅光苦悶的申討。
“以后你在晚輩面前注意點啊,別光會沉臉裝威嚴,誰不知道你貼小南啊。還不讓人說,丟東西打人,你覺得這樣的形象好嗎?”
“閉嘴吧,你吵死人了,趕緊睡覺。”
“知道了,以后注意點呀。”
南曦竊喜地拉開門,輕手輕腳的走出關上,為師父能有好脾氣的孫紅光陪伴晚年而心悅。
翌日,吃過早飯,南曦神采奕奕地坐在化妝鏡前。
而黃怡和Amy左右各站一邊,輪番打哈欠。
Amy發揮擅長的加重惡劣氣氛潛質,唱起催眠歌曲。
“溫柔月光輕輕灑進來,照在床上我的小寶貝,星星月亮輕輕對你說,小寶貝快入睡。”
黃怡聽得腦子漿糊成團,實在有點睜不開眼。可南曦化完妝,她又要陪同去劇組,于是提高聲調,吼聲:“哎喲媽呀。”
成功壓制住Amy魔音,忙找醒神的話題,力爭壓過催眠神曲。
先從僥幸的點出發:“曦曦啊,早上沒你的戲要拍啊,你去太早會惹人嫌吧。”
截至目前,已經發現時駿有點躲著南曦走。
南曦無所謂地答道:“沒關系啊,我安靜看前輩們拍戲挺好。”
黃怡欲哭無淚地揉揉二十余載仍未消退的嬰兒肥,多想問句:你去看,我在賓館睡覺行嗎?
一想到別家經紀人的專業樣,作罷了偷懶的申請,努力游說:“關鍵以陳老的脾氣,總看到無關人等在旁邊亂晃添亂,他會生氣啊。”爭取讓南曦一起留賓館補覺。
南曦琢磨下,認同地‘嗯’聲。
黃怡以為說動小祖宗了,剛要皆大歡喜的高呼萬歲,南曦又滿臉認真的來句:“那我稍微離遠點好了。”
黃怡裝不下去,臉上浮起愁苦之色。
熬著站得腿酸,索性放棄形象蹲到南曦身邊,握起小拳頭幫南曦按摩捶腿。
“曦曦啊,你那么早過去圖什么啊?又不討喜,還有惹你師父生氣的風險。”
黃怡實在搞不懂,在她看來最好中午吃過飯,避開最熱的時候再去,反正南曦今天的戲排在晚上。
南曦淺笑笑,應句:“能有幸跟在影視圈活化石一級演員們身邊學習,這種機會千載難逢。我想好好珍惜,突破演技。”
宏遠的目標戛然止住黃怡諸多的抱怨,一咬牙重重答句:“好,那我陪你。”
“嗯,辛苦黃媽了。”南曦透過鏡子望向滿腹郁悶的黃怡。
黃怡撐起精神頭,回以‘嘿嘿’兩聲憨笑:“不苦。”
幫南曦收拾好東西,黃怡背起雙肩包,兩人同保鏢大哥走出賓館。
保鏢大哥驅車把她們送到拍攝場地,找處隱秘的角落坐下,戴上墨鏡望向南曦的一舉一動。
南曦安靜觀摩每位老戲骨的演出,邊看邊在備忘本寫寫畫畫,記錄下一些只有她能看懂的符號。
等時駿早上的戲份結束,南曦給黃怡遞個眼神。
黃怡立馬搬上放好冰墊和礦泉水的椅子,朝對方靠近。
時駿前幾天安心受用,今天一瞅這架勢,扭身幾步走出休息棚,逃了。所謂無功不受祿,他如實扛不住南曦執著的請教,幾乎要榨干他的休息時間。
“曦曦,怎么辦啊?”黃怡急切問。
南曦坐上放有她專屬冰墊的椅子,慢悠悠道:“沒事,不急。”
“啊?”黃怡納悶地坐在南曦身邊。
陪南曦等了有十多分鐘,時駿臉掛虛偽的笑容重新走入。不用人招呼,自個坐上黃怡準備好的椅子。
“有沒冰鎮的水啊,臨近中午太熱了。”伸手討要。
黃怡看眼南曦,得到點頭,從提來的恒溫箱里掏出瓶新的冰鎮水遞上。
時駿擰開水,仰頭暢快喝過幾口,回望上南曦翹首以盼的目光。
舔下嘴上殘留的冰涼水珠,妥協道:“提前說好,早上只許問三個問題。下午你如果能搞來西瓜,可以額外增加五個。”
“行,那我現在能問嗎?”南曦乖巧答應。
時駿應聲好,兩人進入探討的過程。剛對完兩場戲,時駿的手機響了。
給南曦指指閃動的屏幕,起身走向休息棚另一邊接通電話。
“喂,老婆,我在聽,你說。”
南曦雙手托腮,又等了半小時,不見對方回來。
“曦曦,他好像在騙咱們的水和服務啊。”黃怡不想惡意揣測別人,但事實好明顯。
時駿早接完電話,可人坐在不遠處,就是不愿過來。
如果南曦過去找他,必然會驚動陳謀岑等人。以陳謀岑陰晴不定的性格,黃怡無法預判他會夸小祖宗:‘勤奮好學’。還是會罵小祖宗:‘早干啥呢,屎憋肛門上才想起拉。’
黃怡沒造謠啊,難聽話絕對出自位居總導演的陳謀岑之口,早上剛罵過一位老演員。只因老演員多次忘記拿特定道具,表示以后會提前擺在明顯地方。
“沒關系,他早晚得教。”南曦毫不在意,輕輕吸口冰鎮礦泉水。
黃怡告誡自己要對小祖宗有信心,硬忍著干等到吃過晚飯,輪到拍小祖宗的戲。
新的兩場戲,陳謀岑讓一起拍。
南曦生動的表演完,換來眾人一言難盡的表情,為她表情亂飛的過于‘生動‘表現力。
陳謀岑卷起劇本,連敲南曦頭三下,喝問:“昨天剛進步點,今天怎么退回娘胎了?”
南曦委屈抿下唇瓣,偷偷瞄眼站在旁邊看熱鬧的時駿。
時駿讓哀怨的眸子一睨,整個人如臨大敵,匆匆解釋道:“你看我作甚啊?和我沒關系啊,這兩段我可沒和你對過戲,更沒指點過你。”
“不是你?”陳謀岑扭頭,懷疑地質問。
“當然,”不是!
時駿未說完,耳邊傳來南曦靈動的聲音:“師父,如果有人連一半劇本都沒背,您會寬限他幾天背記的時間啊?”
“一半!”陳謀岑怒喝聲,斥道:“這種人趁早滾蛋吧,不配當演員!當今的影視圈就是門檻太低了,連起碼的背劇本和按時到場都能變成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