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為聘

再無交集

兩人離開陳曹夫人的寢宮,風媯的臉上雖然還有淚痕,但整個人卻強打起精神來,帶著熊貲往外走。突然,風媯伸手拉住熊貲的手腕,不由分說就把熊貲拉到墻角處,隱藏在陰影里。

熊貲一愣,靜靜跟著風媯站了一會兒,卻半響聽不到任何聲響。熊貲早已認定風媯多智近妖,這下又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當即反手抓住風媯的手臂,幾乎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又低頭貼著她的耳朵,沉聲開口,“風媯公主,可千萬不要再耍什么花樣。”

風媯長到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和其他男性這樣貼近過,連著兩次和男性親密接觸,都是這個熊貲,明明第一次被他輕薄,已經在心里對這個人高高警惕起來,沒想到這下又被他抓個正著。饒是風媯智謀百變,猛地被熊貲貼近,被他的氣息激得半張臉泛紅,也起了幾分羞惱心思,不由狠狠掙脫兩下,卻被熊貲鉗制住,根本掙脫不開。

風媯狠狠地瞪著熊貲,剛想開口,熊貲卻表情一變,伸出手緊緊捂住風媯的嘴,說道,“噤聲!”熊貲的唇齒還在風媯耳邊,說話的時候,熱氣正吐在風媯耳朵里,耳垂似乎也碰到了熊貲的嘴唇。風媯半張臉已經哄得發燙,羞惱不知變成了難以言喻的復雜心情。

勉強穩住心神,風媯抬眼一看,熊貲正側著耳朵,似乎正在仔細傾聽著什么。風媯心里一霖,是了,他們還在禁地之中,若是一旦觸發機關或是被人發現,那就會被就地誅殺,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風媯學著熊貲的樣子去聽,她不如熊貲那樣學過武功,但本身耳聰目明,再加上有意去聽,也慢慢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看來果然如她所料。剛剛拉著熊貲往外走的時候,風媯突然想到,如果按照陳王宮中侍衛的巡邏規律,那么即將有一個小隊來到這里,因此才將熊貲拉到墻角。當時只是想著萬無一失,就算不按照這個規律,躲一下也不會損失什么,現在看來,多虧她那時的謹慎,否則,他們兩人現在就將身首異處。

侍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步兩步,一聲聲腳步似乎踩在風媯的心口,風媯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越跳越快,心跳聲也越來越大,幾乎將自己的耳朵震聾。風媯甚至懷疑侍衛們已經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腳步聲似乎已經近在咫尺,風媯甚至已經看到侍衛身穿灰色衣服的衣角,只要一步,不,甚至只需要半步,就能走到這條路的盡頭,看到躲在陰影里的他們二人。風媯只覺得自己的手指冰涼,眼睛因為懼怕而緊緊閉著,不再面對接下來的結局,牙齒死死咬住嘴唇,幾乎把嘴唇咬出了血,呼吸也不由屏住。

風媯不自覺往后縮,完全靠在熊貲懷里。熊貲胸口的溫熱氣息透過宮女的衣服傳到她身上,讓她感受到了一點溫度。這時,熊貲用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熊貲的手掌厚實有力,穩穩地壓在風媯肩頭,風媯突然多了幾分安心。這一切,不再是她孤軍奮戰,起碼身邊還有一個人。

侍衛隨意地左右看了一下,懶洋洋地說,“行了行了,回去吧,什么都沒有。”說著,轉身離開。身旁的同伴也跟著往回走,侍衛一邊走一邊說著,“這里面機關重重,我們有地圖都不能隨便亂走,進來的那個小子估計早就身首異處了,也不知道隊長擔心什么……”

等到兩人走遠,風媯才慢慢松了一口氣,這時候她才發現,她的手指都有點僵硬。耳邊卻突然傳來熊貲促狹的聲音,那聲音低低地,還帶著幾分笑意,像一柄小鉤子,“怎么?這么喜歡本公子的懷抱,風媯公主都舍不得離開了?”

風媯的立刻從熊貲的懷抱里出來,反唇相譏道,“難道這就是公子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公子可別忘了方才是誰把你拉到墻角來的。”

熊貲一挑眉,“那本公子倒要問問,“本公子為何會落到這種地步?是誰逼得本公子陷入禁地的?”不等風媯回答,熊貲盯著風媯,搖頭道,“先是把本公子送入禁地之中,然后又親自以身犯險,我都不知道該說風媯公主究竟是聰明還是愚蠢了。”

“你!”風媯被激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地瞪著熊貲,惹得熊貲輕笑起來。月光之下,熊貲臉上的棱角更是英挺,舉手投足,無不顯示這是個英俊到攝人的男人。

風媯略微轉過臉,壓抑住心口復雜的感覺,刻意冷淡道,“羊皮卷本來就是你的,我也無意染指。不過你要孤身一人進入王宮,實在是不太可能,還是我把羊皮卷送到桃林去吧。你明日還在桃花谷嗎?我明日便借故出宮,給你送過去。”

熊貲也察覺到風媯態度的轉變,但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深深地看著風媯,“好。”

風媯帶著熊貲踩了幾個步法,離開了禁地。但他們并沒有出現在太廟之中,而是在一片樹林里。風媯解釋道,“禁地有多個出口,這條是時間最短的路,你能認識回到桃林的路嗎?”

熊貲點點頭,風媯轉身要走,熊貲卻一把拉住她,臉上帶著些痞氣,“這就走了?”

風媯不知怎的心口一緊,下意識防備道,“你還要做什么?”

“你可以叫我熊貲,這是我的名字。”出乎風媯意料,熊貲竟然露出一個微笑。

不等風媯開口,熊貲轉頭一聲長嘯,過不了一會兒,林中竟然躍出來一匹棗紅馬,正是那日初見時熊貲所騎的“流陽”!

熊貲翻身上馬,策馬遠去。風媯看著熊貲的背影,喃喃自語,“原來,他最后還是把那匹馬救回去了,也許,他沒有我想的那么冷酷無情……”

月光籠罩的樹林里,清風徐徐吹過,年少的風媯心頭突然涌出一股復雜的感情。但她隨后搖了搖頭,“不管怎么樣,明天送完羊皮卷之后,我們就再沒有交集了。”

風媯走向王宮的方向,和熊貲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