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為聘

鳳媯

御寇心里一沉,連忙問,“究竟是怎么了?”

弦歌神色悲慟。原來,這些日子以來,隨著息侯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息國內外對的敵意也越來越強,各處的冷言冷語不斷,每次出門,背后都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隨著流言的加劇,變得像瘟疫一樣,沒有人敢接近她,也沒有人敢和她說話。在眾人的孤立中,慢慢變得低沉起來,以前還會隨著弦歌一同出院子,到御花園里走一走。現在卻不愿意出去,不愿面對其他人。

弦歌從未見過這樣的,她心目中的,永遠是那個大雪封山的時候,她驚慌失措,卻一臉鎮定,帶她出門挖雪洞,尋找冬眠兔子的聰慧少女。但是在息國短短的時間,卻迅速枯萎下來,像是一支失去了水分的花。

弦歌成日為擔心,但卻不知道該怎么勸她,如今看到御寇,像是盼到了救星。

在御花園四處走著,花園里各色奇花競相綻放,層層疊疊的花瓣立在枝頭,顏色濃郁,異香順著風飄過來,讓人心曠神怡。的心情非常好,走在路上都是輕飄飄的,似乎隨時能飛起來。

轉了一個彎,看到地上垂落著一條錦帕,撿起來抬頭一看,不遠處站著兩個清秀的婢女,穿著青色宮裝的少女一見到,就滿臉驚恐。

奇怪地看著她,上前幾步問道,“這是你的帕子嗎?還給你。”

青衣少女一臉懼怕,瑟縮著不敢上前,仿佛手里拿著的不是帕子,而是一條致命的毒蛇。

低頭看著錦帕,錦帕的一角繡著名字,“素書……你是素書嗎?”

素書戰戰兢兢地上前,僵硬著行了一個禮,“謝……謝夫人。”

把錦帕遞給她,和兩人擦肩而過,繼續往前走,卻聽到身后粉衣宮裝的婢女恨恨開口,“你接過來干什么!都經過她的手了,萬一克到你怎么辦!”

青衣少女帶著哭腔,“我也不想……可是她都看到我的名字了……”

扭頭,看到粉衣少女把錦帕狠狠地奪過來,扔進湖里,拉著青衣少女往外走,“去太醫院買些朱砂,祛祛晦氣。”

兩個少女的身影遠去。突然,身邊冒出無數人影,他們躲在樹后,躲在花叢,躲在假山的陰影里,紛紛用窺探的眼光盯著,相互竊竊私語,“命中帶煞……克母……出生便亂了綱常……”

心頭大震,她跑向那些人,努力解釋道,“我不是,我沒有命中帶煞!”

但在跑過去的時候,那處的人影就徹底消散。抬頭一望,遠處的人影更多起來,陰冷的眼神盯著,嘈嘈切切的私語更加響亮,一聲聲往耳朵里鉆。

捂住耳朵,蹲在地上,那些聲音卻像是憑空出現在腦子里,根本不容她躲避。整個人縮成一團,忽然,一雙手碰了她的胳膊,抬起頭一看,是一個溫柔的婦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忍不住流出眼淚,撲進婦人的懷里,“娘!”

婦人卻突然把她推開,驚慌地抬頭,婦人的嘴角流出黑紅的鮮血,臉上的表情猙獰,“是你!是你害死了我!”說著,婦人就用手掐著的脖子,“我后悔生了你!”

本能地掙扎,伸手推著婦人的胳膊,“不!”

“小姐!”猛地睜開眼,正對上弦歌關切的眼神。一愣,隨即扭頭左右看了一圈,這才深深出了一口氣,“原來是夢……”

“小姐,你這幾天晚上都睡不好,難怪白天坐著都睡過去了。”弦歌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擔憂表情。

搖搖頭,此刻她覺得渾身無力,但心頭卻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沉悶極了。

御寇走過來,“,我和你聊聊。”弦歌知趣地退下。

勉強站起來,御寇連忙讓她坐下,“我聽了弦歌說你的近況,十分擔心你。”

低下頭,不知道該怎么和御寇說這件事。

御寇見狀,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些日子,你過得艱難。一聽弦歌所說,我就知道情況有異。這種流言,若不是有人刻意放任,怎么會傳得這么廣?”

“是息魯夫人。”低低說道。

“什么?”御寇楞了一下,來不及多想,急忙安慰道,“你既然知道,就該明白一切都是有人刻意為之,那些流言都是他們炮制出來的。”

御寇用力拍了拍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你是我的妹妹,我比他們更了解你,難道你更相信他們,而不相信我嗎?”

感激地對著御寇笑了笑,“哥哥……”

“,我從來不后悔,有你做我的妹妹。”御寇堅定地看著。

知道,御寇為了她私自來到息國,這是狠狠打了陳宣公的臉,再加上虎視眈眈的穆姒夫人和公子款從中作梗,御寇本就岌岌可危的太子地位,這次一定會受到影響。但御寇此刻依然目光堅定,絲毫不為所動。此刻,他只是一個擔心妹妹,不忍心看到妹妹難過的哥哥。突然鼻頭一酸,連日來的煩悶和委屈像是找到了一個出口。

連忙轉過頭,不愿讓御寇看到她的雙目含淚。

半響,平靜下來,看向御寇,“哥哥,我知道了。你這次私自來到息國,不可多留。我也長話短說,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若是你開口,我一定答應。”

“我想求你帶弦歌走。”

御寇一驚,心里五味雜陳,又是驚喜,卻又有些擔憂,“這……”

“你和弦歌彼此有情,這是一件好事。弦歌和我情同姐妹,我也不愿讓弦歌陪我在深宮之中虛度青春。”

“可是你……你一個人在息國……”

搖了搖頭,“哥哥,我沒事的。弦歌能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御寇還有些猶豫。

見狀,抓住御寇的衣袖,“哥哥,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事,這也許是我唯一的請求,難道你不能答應我嗎?”

“好,我答應你!”

有些欣慰地笑了。

站在回廊中,看著遠處,此時暮色四合,天際燃起一片彤云,一切被慵懶而又柔和的夕陽籠罩。按照馬的腳程,這個時候,弦歌和御寇已經出了息國的都城吧。這個偌大的息國王宮,如今只剩下一個人了。

的神色有些黯淡,突然,她的身后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公主,好久不見啊。”

神色一驚,猛地轉過身,卻看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在息國王宮出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