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過裝死界的‘戲精’,負鼠嗎?”
謝江知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開口道:“當負鼠遇到危險的時候,它會立刻躺到地上,張開嘴巴,伸出舌頭,緊閉眼睛,以裝死的方式來迷惑敵人。”
“最神奇的是,它裝死的時候心跳和呼吸都會短暫停止,仿佛真的死了一樣,借此逃過一劫。”
“你們BOSS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只負鼠。”
謝江知沉迷于尋找各種能夠入藥的藥材,在大自然里待得久,見過不少會假死的植物和動物。
所以在向令安說出傅帷之斷氣身亡的時候,謝江知才能快速反應過來不對勁。
一個為了活下去,連實驗室都能開起來的人,會那么輕易的,甘心去死?半點都不掙扎?
傅帷之的心腹一聽,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們這次栽的也不冤。
畢竟他們也沒想到,真的會有人思維那么敏捷,腦洞那么大,會想到假死上邊去。
要是謝江知不在,說不準還真能讓他們成功把傅帷之帶出去了。
到時候又是一個大麻煩。
向令安佩服地拍了拍謝江知的肩膀,拿出手機給094的精英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把這兩個男人押下去。
最好能從他們嘴里鑿出傅帷之潛藏在暗處的全部心腹,將這些社會害蟲一網打盡。
094的精英來得很快,迅速將這兩個男人押了下去,還通知了國際成立的調查小組。
調查小組也沒想到,傅帷之會那么狡猾,安排了這一出后手,連忙派人前去審訊。
謝江知和向令安則是負責檢查傅帷之的身體,一有狀況,立刻向上面匯報。
與此同時,另一邊。
沈宴禾來到了沈仲的病房,恰好碰到剛給沈仲做完檢查的醫生。
醫生看到她時,臉上帶了幾分驚奇:“你是……?”
他給沈仲治療那么久,除了有幾個男的來看過他的情況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沈宴禾是第一個。
沈宴禾抿了抿唇,有些生澀道:“我是他的……女兒。”
“他現在情況怎么樣?”
這一個月她被勒令不準下床,連給沈仲做緊急手術都是謝江知去做的。
包括抑制他體內的基因強化也是由謝江知出的手。
她到現在,還真不知道沈仲是什么情況。
“沈先生的女兒啊。”醫生看到沈宴禾身上的病服,頓時理解為什么那么久她沒來探望過他了。
他的態度溫和了一些,搖頭道:“他現在的狀態不太好,雖說謝醫生給他進行了緊急治療,但他的內臟還是出現了不同的衰竭癥狀。”
“而且他的大腦皮層現在不太活躍。”
醫生頓了頓,看了沈宴禾一眼,說道:“簡單來說,就是他現在的求生欲不高。”
治療病人,最忌諱的就是病人的求生欲不高。
沒有求生的欲望,醫生再怎么努力,也無法把他從鬼門關完全拉回來。
沈宴禾沉默了。
過了幾秒,她才啞聲道:“我知道了,我進去看看他。”
醫生微微側身:“去吧。”
待沈宴禾進去后,醫生搖頭離開。
病房內響徹著各種儀器滴滴滴的聲音,沈仲臉色蒼白,身形消瘦地躺在床上。
沈宴禾站在離病床只有半米的距離看著,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沈淮。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她眼前重疊,讓沈宴禾心中驟然鈍痛。
親人的離世不是一場暴風雨而是一生的潮濕。
沈宴禾緩緩回過神來,走到床邊拉了個凳子坐下,盯著沈仲那張跟沈淮相似的臉,沉默著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宴禾才開口打破沉默:“沈仲,你挺自私的。”
“以前自私,現在也自私。”
“小時候一聲不吭地離開,讓阿淮自生病到離開,都沒有感受過你的父愛。”
“我并不相信,能夠藏得住實驗室布防圖的你,在這么多年來,一直沒有時間回來看看小淮,可你就是沒有。”
沈宴禾目光悠遠,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奶奶也等了你很久,在你失蹤那一年,她以為你是被拐子拐走了。”
“一個老人家,天天天不亮就起來,拿著你的照片出去,碰到一個人就拿著照片問“你有見過我的兒子嗎?””
“從街頭問到街尾,問完了海城,就徒步去隔壁城市問,連尋人啟事的海報都印了上千張。”
“可你一次也沒來看過她,一次電話也沒給她打過。”沈宴禾聲音淡淡:“沈仲,你做人兒子也挺失敗的。”
母親車禍身亡,父親失蹤。
在當時對還是小孩子的她打擊大,但對葉敏的打擊更大。
她不止要強打精神完成兒媳婦的葬禮,還要擔憂自己的兒子是不是被騙去了山區,還要時時刻刻擔心他是不是被人嘎了腰子。
沈宴禾還記得,只是短短的半個月,葉敏就蒼老了好幾歲,脊背都是彎曲的,根本直不起來。
若要說沈仲最對不起的人是誰,那應該就是葉敏了。
沒享過兒子一天福,還要天天擔驚受怕。
“immortal組織的事情解決了,我聽到了國際的人說,你也參與了人體實驗,但看在我的份上,不會死刑。”
“可坐幾年牢是免不了的。”沈宴禾嘆了口氣,視線落在沈仲身上,問他:“你確定你要一直躺下去嗎?你不起來看看奶奶嗎?”
沈宴禾輕輕咬唇,緩緩地伸出手,拉著沈仲的手,將其放在了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她說:“你也不想,看看你還沒出生的外孫嗎?”
說完,病床上的沈仲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沈宴禾閉了閉眼,內心重重地嘆息一聲。
是否就讓沈仲在睡夢中結束生命?
沈宴禾想過這個問題。
她很清楚,對于沈仲而言,活著太難,太痛苦。
他這一生有太多的遺憾。
青年喪妻,中年喪子。
手上又沾了不少無辜人的血。
而他現在又看到了沈宴禾擁有了幸福。
他不想活。
沈宴禾能理解。
可一想到還在家里,一直期盼著能夠再見沈仲一面的葉敏。
沈宴禾就不能讓他死。
沈宴禾將沈仲的手重新放回病床上,從衣兜里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倒出了一顆小藥丸塞進他的嘴里。
藥丸入口即化,順著喉嚨進入他的肚子。
喂完藥后,病房門被人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