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仲廷字字真切。
沈千顏能感受到他的維護,心里的恐懼慢慢消散。
“不行!總之不能報警!”老爺子依然很堅決,“現在多少眼睛在盯著靳家,警察一來,必定又會鬧上熱搜,到時候,又有多少亂七八糟流言蜚語撲向靳家?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行,不通過警方也行,那我就安排人來調查,一旦查到真相就用我的方式解決。”靳仲廷說到他的方式時,眼里露出兇光。
在場所有人明顯被他震懾,尤其是徐靜禾,面部僵了一下,不過,她貼著面膜,倒沒人看出來。
“希望到時候,爺爺別再干涉。”靳仲廷再一次迎向老爺子的目光。
靳蹇冷冷一笑:“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再過兩年,是不是連我都要看你臉色?”
“老頭子你說什么呢!”老太太出來打圓場,“仲廷怎么可能是那種沒良心的人?”
“有沒有良心,現在蓋棺定論未免太早了。”
靳蹇“哼”了聲,轉身往房間走,老太太看著丈夫的背影,輕嘆一口氣,這靳蹇大半輩子都身居高位,身邊群狼環伺,他漸漸就養成了敏感多疑的性子,很難相信一個人的真心。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老太太驅散了看熱鬧的傭人們,轉頭對沈千顏說:“寶貝別害怕,這件事就讓仲廷去查,今天晚上,奶奶給你們換一個房間,正好,我還嫌你們這房間太小擠得慌呢。”
“嗯,麻煩奶奶了。”
“這有什么麻煩的,家里又不缺房間。”
老太太風風火火地去安排了。
沈千顏看了一眼還在房間里的行李箱,不敢進去拿。
靳仲廷看出她的想法,走過去,扶起她的行李箱,推到她的身旁。
“那個……”沈千顏還是有點害怕,“里面會不會有啊?”
剛才老梁哪兒都檢查到了,但是沈千顏的行李箱他沒有檢查,畢竟,那里面都是她的私人物品。
“我檢查一下?”靳仲廷詢問。
沈千顏點點頭。
靳仲廷打開了行李箱,行李箱里有一些沈千顏帶來了但還沒整理出來的衣物,有兩本書,還有一盒備用的護膚品。
“有嗎?”沈千顏都不敢看。
“稍等。”
靳仲廷檢查得很仔細,衣服都一件一件地抖開。忽然,他的手抓到了一條黑色的真絲吊帶睡裙。
“誒,等等……”
沈千顏剛喊出這句話,靳仲廷已經將衣服抖開了,隨著裙擺抖開,一套黑色的蕾絲內衣褲掉出來。
靳仲廷一怔。
沈千顏慌忙撿起來,將內衣褲塞回行李箱里,這是那天她收拾行李的時候,程玉梅硬要塞到她行李箱里的。
程玉梅知道沈千顏要搬回靳家老宅后,很高興,她覺得這是沈千顏和靳仲廷修復夫妻關系的絕佳機會,于是,她特地去品牌店購買了這一整套適合沈千顏尺寸的性感睡衣,希望兩人同住的這段時間,沈千顏能展露自己身材的優勢,重新掌握靳仲廷的心。
沈千顏當時堅定地拒絕不要,誰知道程玉梅又偷偷地塞了進來,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在靳家老宅了,她只能把這套衣服壓在行李箱的箱底,誰知道今天會發生這種事,壓箱底還能重見天日,而且是以這樣尷尬的方式重見天日。
“不錯。”靳仲廷淡淡地評價。
不錯個鬼。
沈千顏見他檢查得差不多,趕緊把行李箱合上。
“好了,謝謝。”
老太太給他們換到了家里最大的客房,盡管搬過來之前,老梁他們都來檢查過,可沈千顏還是感覺心里毛毛的。
她洗完澡出來,靳仲廷不在房間,她也不敢睡,就坐在實木椅子上,雙腳離地,靜靜地等著。
靳仲廷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才回房,見沈千顏還沒睡,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還不睡?”
“嗯。”沈千顏見他回來,故作鎮定地站起來,“正準備要睡。”
靳仲廷看她嘴上說著要睡,但也不往床邊走,忍不住笑起來:“怕?”
“不怕。”她怕被靳仲廷看扁,嘴硬道。
靳仲廷一眼看出她的口是心非,走到床邊,當著她的面,將被子掀起來,用力地抖了抖,什么都沒有。
“現在放心了?”他回頭看著她。
沈千顏點點頭,躺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蓋上被子。
靳仲廷隨手摘下手表,似乎又要出去,沈千顏立刻從床上翹起來,看著他:“你去哪兒?”
“洗澡。”他說,然后又問一句,“我可以去嗎?”
“我還以為你要出去呢。”
“不出去,不用怕,有事喊我。”他的語氣和望著她的眼神皆溫柔,無形中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她終于不再嘴硬,輕聲說了:“你快點。”
“嗯。”
靳仲廷沖澡大約只花了五分鐘,這絕對是他沖得最潦草的一個澡了,只因為沈千顏那句快點。
他出來的時候,沈千顏還以剛才的姿勢平躺在床上,時不時警覺地往兩邊觀望著。
這架勢,顯然是剛才被那兩條蛇嚇得不輕,心理陰影深重。
靳仲廷坐到床上,掀開被子躺進去,這要換了平時,她肯定是要開口趕他的,可今天,她一聲都沒有吭。
他忽然覺得,這兩條蛇也不是一無是處。
“不用怕了,我在這里,你可以安心睡。”靳仲廷說。
沈千顏還揪著被子不敢睡:“你說是誰下布這么大的局要置我于死地。”
“不一定是針對你,也可能是沖我來的。”
“不管是沖誰來的,反正我們兩個是一根繩上的蚱蜢,面對的是同一個敵人。”沈千顏想了想,說:“還是個心狠手辣的敵人”
她的眼底浮上一絲擔憂。
靳仲廷有些心疼。
“側身。”他說。
“嗯?什么意思?”
“我讓你側身,你不是喜歡側身睡嗎?”
沈千顏的確有左側臥睡的習慣,沒想到靳仲廷這個細節都發現了。
“害怕?”
“現在還好。”
“那平時怎么睡,今天就怎么睡。”
沈千顏聞言,側了個身,她剛左側臥躺下,靳仲廷就伸手過來,從后將她擁進臂彎里,沈千顏想掙,卻被他抱得更緊。
她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沈千顏。既然是一根繩上的蚱蜢了,那就把后背放心交給我,你只管安心向前。”
她的心,突然軟成了水。
毒蛇事件的當天晚上,靳仲廷就把凌風叫來了,凌風帶著他手下的一眾精兵強將,在靳家老宅開展了地毯式搜索。
從靳家的監控,到房間里留下的腳印、指紋和掉落的毛發……他們一一搜索,才一天一夜的時間,就鎖定了嫌疑人蔣大福。
事發的第二天晚上,蔣大福就被押到了靳家大廳。
當時,靳家所有人剛吃完晚飯,老爺子剛準備和老太太兩個人去庭院里散個步,凌風就帶著蔣大福來了。
“怎么回事?”老爺子看到蔣大福的雙手被麻繩綁得嚴嚴實實的,眉頭就緊皺起來,他瞪著凌風,“凌風,誰準你對我們靳家的員工做這樣的事情,是不是連你都開始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蔣大福聽到老爺子為他說話,立馬哭喊著求饒。
“老爺,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們忽然把我抓過來,說我和昨天的毒蛇有關,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毒蛇,老爺,你知道的,大福我平時膽子最小了,殺只雞都不敢,怎么可能敢抓蛇來放!他們冤枉我!他們冤枉我!”
蔣大福喊冤的聲音把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
靳蹇看著靳仲廷,厲聲道:“怎么回事?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
靳仲廷示意凌風說。
凌風點點頭,對靳蹇匯報道:“老爺,昨天事發之后,靳總就第一時間通知我們過來封鎖了現場,我們在靳總和少奶奶的房間搜集到了成年男人的腳印、指紋和掉落的毛發,經過專業人事的比對,確定這些都是蔣大福的。”
老爺子蹙眉:“蔣大福,你怎么解釋?”
“老爺,我冤枉啊,昨天我老婆打掃衛生到二樓的時候,忽然腹痛難忍,給我打電話讓我給她拿藥去,我當時跑上去找她,她正好在二少爺的房間里拖地,我的腳印指紋什么的,可能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這事有人能為你作證嗎?”老爺子又問。
“有啊,當時家里打掃衛生的保姆都知道,管家還拿了礦泉水給我。”蔣大福指了指在場那些看熱鬧的家傭。
家傭們都點點頭,這事兒的確他們都是親眼目睹的。
蔣大福見有人為自己作證,頓時氣勢洶洶地看向靳仲廷:“二少爺,就算你是少爺,我是下人,你也不能無端把這么大的罪名扣在我身上吧。我二十五歲跟著老爺進靳家,這二十多年對靳家忠心耿耿,我來靳家的時間,可比你長,我對靳家的感情,可比你深,我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傷害靳家的事情來呢。”
老爺子聽蔣大福表忠心,對靳仲廷這樣冤枉老員工的行為更生氣了。
“把人松綁。”老爺子指著靳仲廷,“你親自松綁,然后道歉。”
靳仲廷平靜地站著。
“老爺,我還沒說完。”凌風說,“我還有關鍵證據。”
“那就一口氣說完。”老爺子沒好氣地說。
“昨天在靳總房間里的毒蛇,不是一般的毒蛇,這幾條毒蛇都來自邊境,是有人特意去錦城最大的蛇類交易市場購買的,為了分散注意力,購蛇的人很謹慎,三條蛇三個賣家。但現在,我已經把三個賣家都找到了。”凌風一聲令下,他手下的一個小弟帶上三個中年男人。
“大哥們。”凌風走到那三位賣家的面前,“現場這么多人,請問你們能認出找你們買蛇的人嗎?”
三個人目光巡了一圈,最后一齊落在蔣大福身上。
“就是他!”三人一起指證。
也正是因為三個人,讓這指證更有力更讓人信服。
蔣大福沒想到,凌風能把三個賣家都集齊,頓時冷汗如雨。
“老爺……”
“蔣大福,為什么這么做?”老爺子得知真相后,立場立刻轉變,他凌厲的目光落在蔣大福身上,他并不糊涂,也不包庇誰,在他眼里,所有讓靳家家宅不寧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蔣大福見自己瞞不過,干脆承認。
“是的,蛇是我買的,我放的,我就是要讓靳仲廷他們夫婦付出代價!”蔣大福瞪著靳仲廷和沈千顏,表現出一股子的恨意,“老爺,我覺得他們是不祥的人,他們是害靳家不安寧的人,我這么做,都是為靳家除害。”
“放肆!你以為你是誰,就敢為靳家做主?”老太太喝止,“不要為你的惡冠上靳家的名頭,我們靳家不需要你這樣的正義之士。”
“老太太,你為什么偏愛二少爺,你忘了,是二少爺害死了大爺,是他害死了你的兒子啊!”
“啪!”老太太將手里的茶壺用力的摔出去,茶壺砸碎在蔣大福的腳邊,茶水全都濺在他的褲腿上,“我兒子是車禍去的,一切都是意外,沒有人害他,是命運捉弄人!”
“老太太,你這么大年紀還這么天真呢。那天要不是靳仲廷突然改了行程,大爺會轉道去工廠嗎?如果大爺不去工廠,會出車禍嗎?還有大少爺,如果不是靳仲廷,怎么可能被判這么重的刑?”蔣大福說著,竟然哭了起來,“大爺在時,對我情同手足,處處照顧我,照顧我的家人,他對我恩重如山,他去世的時候,我就想好今天要這么做了!我要靳仲廷付出代價!”
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沉默,誰能想到蔣大福竟然會是這樣的初衷呢?
“大福你啊!”老爺子無奈地搖搖頭,“怎么可以有這種想法?”
“老爺你沒有嗎?”蔣大福突然質問,“老爺難道從未覺得是靳仲廷的到來把這個家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嗎?”
老爺子無聲地閉了閉眼:“現在你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做錯事情就要受到懲罰,以后,你不用再來靳家上班了,你被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