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楚她畫的是什么的時候,姜唯眼睛里,出現一抹滔天的驚恐。
他踉蹌地后退了好幾步,死死地盯著姜暖畫的那副畫,臉色慘白。
不——
嚴格算起來,那并不是一副完整的畫。
除了一個孕婦輪廓,和一條臍帶之外,什么都沒有。
但姜唯知道,姜暖接下來會畫什么。
臍帶一端,是渾身被凍地青紫,哭都哭不出來的嬰兒,另一端,連接著被鮮血包裹的母親。
她已經死去,沒有焦距的眼睛黏在嬰兒身上,表情被定格在臨終前最絕望怨恨那一刻。
母子兩個躺在冰冷的雪地里,鋪天蓋地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色。
姜唯高大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姜暖從地上撿起筆,給那條臍帶描上了鮮紅的血色,聲音回蕩在冰冷的空間里,讓人脊背寒。
“這些年,你跟姜千雪可層夢到過這對可憐的母子?一個殺人犯,一個包庇犯,居然跟我談羞恥心,呵——”
“那身軍裝穿在你身上,就是個笑話。”
“你,根本不配。”
輕柔的嗓音,響在姜唯耳邊,好似在凌遲他的靈魂。
他的表情,既驚恐,又愧疚,還有一絲死灰般的頹敗。
姜唯永遠都不會忘不了那一幕。
那是姜千雪十歲那年,欠下的罪孽。
她在路邊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孕婦,孕婦大出血,喊著求救,姜千雪卻因為太害怕,沒有叫救護車,轉身逃走了。
他得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孕婦已經死了。
之后,在姜千雪的苦苦哀求之下,更是昧著良心,選擇了將這樁罪惡徹底掩埋。
直到今天被姜暖重新提起。
“你——”
“你們兄妹之間的齷齪,我怎么會知道?”姜暖目光空冷地看著他,泛著一絲割裂人心尖的寒,“你以為“死生”是怎么來的?你們應該感謝我,不然你們還得在背上一條命。”
姜唯神情一僵。
姜暖說“死生”寓意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姜千雪身上。
即便有什么畫面飛快的閃過,他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深想。
是了。
當年那場事故中,孕婦因為沒有及時搶救,大出血死了,嬰兒卻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是姜暖救了那個嬰兒?
所以——
“死生”,真的是姜暖畫的?
一直以外,堅持的某種信念,在這一刻出現了一絲潰裂。
姜唯的臉色,灰白的幾乎堪比太平間里躺著的死人。
姜暖盯著他,笑了笑,聲音很輕,冷到人靈魂抖,“姜唯,但凡你真的是個男人,還有一絲血性和良知,你知道怎么做才能贖罪。”
姜唯死死地盯著姜暖,似乎想在她臉上戳出幾個血窟窿。
許久,他才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那垮下來的脊背,與他來時的意氣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