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花鈿再一次聽到了久違的琵琶聲。她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厚厚的衣服,推開窗子,就看見文卿的臉和他臉上的笑容。大花狼、花驢子和大花兔繞著他轉圈起舞,那只鸚鵡也在院子里振翅飛舞。
“爹爹!”花鈿從窗子里把腦袋脖子伸了出去,喊完了又把腦袋脖子收回來,從房門穿進廳里,再從廳里出來。
田梨把廳里的竹椅搬了出來,讓她坐在上面,自己站在她身后給她梳頭。
一會后,趙錦城也起來了,文母正在刷鍋,見他起來了,連忙喊花鈿:“花鈿啊,給你表哥搬個椅子!”
花鈿歪頭指了指身后的廳里:“哥哥,椅子在廳里面。”
趙錦城就自己進去搬了個竹椅出來,文母低笑一聲,抬了鍋進灶房淘米去了。
田梨給花鈿梳好頭,畫好虞美人,文卿一支琵琶曲就彈完了。
“爹爹,我來了!”花鈿從竹椅上飛起,輕車熟路地接過她爹手里的琵琶。
“花鈿表哥,你要不要出去散個步?”文卿趁著花鈿還沒開始彈琵琶,飛快地朝趙錦城使了個眼色。
“不了,我聽她彈一會琴。”趙錦城說話間已起了身,踱步到花鈿面前。
田梨已經進了灶房,文卿和院子里的動物早跑得不見了人影。若然院子里的花木會走路,怕也是早不見了蹤影。
花鈿纖細的手指撫上琵琶,正要下手,卻被趙錦城給按住了琴弦。
“哥哥,你要彈琴嗎?”花鈿仰頭盯著他,“等我彈完了,就給你彈。”
趙錦城道:“你彈。”
花鈿低頭瞧著他纖長的手,仍是按著琴弦未動。
聽得趙錦城說道:“不過,你彈之前,我告訴你一個秘訣,這樣你彈出來的曲子就不會難聽了。”
“真的呀?”花鈿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你看見那棵竹子沒有?”趙錦城指了指她正對面院墻外面高聳的青竹。
花鈿點頭:“嗯,我看到了。”
“你想不想讓它隨著你的琴聲搖擺跳舞?”
花鈿搖頭:“不想。”
“不過,我想讓這石竹跳舞。”花鈿指了指院子里墻角下的五彩石竹。石竹剛開不久,每朵都顏色不一,十分嬌小可愛。
她指著那石竹的時候,石竹似乎瑟瑟發抖了一下,在清晨的冬風里搖曳得厲害。
“那你在彈琴的時候,就在心里這么想著,一邊想,一邊彈,一定要想著這件事,不要腦袋空空,任憑發揮。你試一試。”趙錦城說完,放開了被他壓著的琴弦。
花鈿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哥哥,這樣就可以嗎?”
“你試試就知道了。”
趙錦城說完,搬著椅子坐到了對面的廳門口。
花鈿依他所言,撥弦的時候,眼睛盯著那些石竹,腦子里一個小人在說著話:可愛的小石竹,快跳到我面前來。
本是長在地里的石竹果然如她所想,從泥地里蹦了出來,一蹦一跳地到了她身邊,繞著她歡快地轉著圈圈。
頭頂上的鸚鵡也跟著撲棱著翅膀落到地上,兩只爪子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跟著石竹一起繞著花鈿轉圈圈。
大花狼、花驢子和大花兔蹲在院子門口望著院子里,驚得一個個脖子拉得老長。
文卿在隔壁聽得自家院子里竟傳來了曼妙舒爽的琵琶,很快反應過來,定是太子殿下在彈琴。
阿虎驚呼一聲:“文卿叔,文辭的琵琶變好聽了!”
文卿直搖頭:“你別誤會了,這是她表哥在彈呢!”
“哦——她表哥也會彈琴。”
“那必須的!”
隔壁文家院里,趙錦城正撐著下巴看著院子里,院門口排排坐的四只動物也紛紛跑進來了,繞著花鈿一蹦一跳,眼睛里的光比升起的太陽還要璀璨。
“哎喲,這丫頭怎么突然會彈琴了?”
文母原也以為彈琴的不是花鈿,端了一盆洗菜水出來,猛然間瞧見彈琴的竟是她孫女花鈿,驚得不輕。
一首曲子下來,竟然清麗婉轉,院子里一片和樂。
這可是個不得了的奇跡!
“孺子可教。”趙錦城一邊拍掌一邊說道。
花鈿喜道:“哥哥,你說的果然有用!哥哥,給你,你彈。”
“我就不彈了,你繼續。”
花鈿忽地低頭,見剛剛還在圍著她轉的石竹又鉆回了土里,眉頭皺了皺,撥弄琴弦,又把石竹給召了出來。等她琴音一停,它們又鉆回了土里。
花鈿擱下琵琶,跑到院墻下,對著一堆五顏六色的石竹問道:“你們為什么又回去了呀?”
石竹只是迎風飄揚著,不說話也不動。
趙錦城好整以暇地盯著她,大大小小的動物都跟在她身邊,齊齊望著這石竹。
鸚鵡落在大花狼的腦袋上,學著她對著石竹問:“你們為什么又回去了呀?”
“唉!”半天沒得到回應,花鈿嘆了一口氣。
灶房里又傳來文母的喊聲:“花鈿,去喊你爹回來吃飯了!”
“好——!”花鈿站起身,小跑著出了院子,去隔壁阿虎家把文卿叫回來吃飯。
趙錦城和他們一家一起住了幾天吃了幾天飯,他們家雖然簡陋,但是勝在溫馨,又有花鈿這個開心果,想不開心都不行。不過,畢竟這里不是他的家,他的人生也無法止步于此,住了幾日,不得不辭行回宮。
趙錦城駕馬回宮的時候,花鈿又淚眼汪汪地拉著他的衣服舍不得他走,文母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可人兒,也濕了眼眶。
趙錦城抹了抹她臉上的淚水:“別哭啦,長這么大了還哭呀?”
“我沒哭!”
花鈿仰著頭望著他:“哥哥,你什么時候會再來看我?”
趙錦城笑了笑,道:“等你長大了,哥哥就接你進宮。”
“哥哥說話要算話。”花鈿又伸出小手指,要和他拉勾勾。
“一定!”趙錦城也伸出小手指,和她拉了勾約了誓。
日上山崗的時候,花鈿和田梨將他送出了厲文縣,看著他和黑衣人大哥哥的身影越來越遙遠,漸漸地變成一個小點,直至消失。
花鈿拉長了嗓子喊道:“哥哥,我等著你接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