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著他的背安撫,身體慢慢向車外挪,喚四兩到車前回話。南榮烈像只樹袋熊黏在她身上,死活不松手的樣子。四兩透過車門的縫隙瞧見他家老謀深算叱詫江湖的太子爺這副尊容,差點笑出聲來。
南榮烈在享受當無賴的美好中抽空狠狠瞪了四兩一眼以示警告。四兩識趣的憋著笑,恭敬的匯報了車隊突然停下來的情況。原來制造狀況的罪魁禍首是三皇子賢王南榮恒。“太子爺,賢王攔在車前非要見您……和太子妃。”
“見我?”凌采薇不解。她當然不知道那天在樹林里蒙著面設計用網逮她的人就是這個三皇子南榮恒。太子南榮烈心知肚明,賢王簡直可以換稱號叫“色王”。
“不見。”他干脆的回絕,更加緊緊抱著身邊的女人,覺得她身上的氣味讓人安心。
四兩去回話,片刻又跑回來。
“爺,賢王不走。說如若不見他,他就去府上等您。”
“他愛去去。本王把王府讓給他住了。”
四兩要去傳話,被凌采薇及時攔下。她眼中的太子受皇后勢力壓迫多年,郁郁不得志,體弱多病,導致性情乖戾,處世隨著性子來,難免得罪人,賢王是南后的嫡子,昨晚迫不得已激化了與南后的矛盾,今日賢王求見正是緩和關系的時機。她來南國雖然求的不是榮華富貴,但是,多一個敵人就多一道阻礙她洗冤的城墻,所以,她寧愿息事寧人。
“四兩,你帶本宮去見見賢王。”她掰開他環在腰上的手,準備下車,又被拽回到他身邊。
“不許去。”他眼晴里閃現的寒光與他撒嬌的語氣竟然毫無違和之感。
凌采薇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不解地問:“殿下為何不許?怎么說賢王也是您的弟弟,您身子不便,臣妾幫您應付。”
“我不需要應付任何人,他想攔就讓他盡興。”他擺弄著她袖口上繡得一朵纏絲牡丹,絲毫沒有讓她下車的意思。
凌采薇突然想起七年前,那個明媚的清晨,她在鏡前梳妝,家里最受寵愛的弟弟跑過來纏著她,要她陪著去外面放紙鳶。可是她已經約了人,不想失約,沒有答應弟弟。他就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撒嬌的抱著她的腰,她推開他,他就攥著她的袖子搖來搖去,搖來搖去,搖得她心都化了,只好帶著他一起去赴約。還被某人嘲笑帶了跟屁蟲。如今,那個小跟屁蟲的尸骨早已在地下化為泥土,再也不會要求她做任何事情了。
南榮烈瞥見突然沉默的怡姝滿眼哀色,搞不懂她情緒變化的原因,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生氣了?”
凌采薇忙斂了心神,道:“臣妾不敢。剛才臣妾在想既然賢王執意要見殿下,而殿下又不愿見他,那咱們要不就繞路走,要不就耗在這兒。反正要見的那位貴人會等殿下。”
南榮烈把頭埋在她胳膊上,盤算著她的提議。他今天的身份如果是鐵血閣閣主一定抱著她踩著南榮恒的頭頂,離這群人遠遠地。太子的身份要顧慮的事太多,實在不適合做出格的事。從太子府出來快兩個時辰,他習慣讓別人等,卻萬萬不能讓今日要見的人等他。
“四兩,請賢王過來。”他直起身子,對著凌采薇露出燦爛的笑臉。凌采薇腦海里快速閃過一張臉,是戴著面具的一張臉,太子笑起來時嘴唇的弧度和那個姓鄔的十分相像。不知那個登徒子身上的癢毒去了沒?
太子瞧見她也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便拿過她的小手道:“本王如此聽愛妃的話,愛妃應該賞本王一樣東西。”
凌采薇想不出她有什么可賞一國太子之物,他已經把臉湊過來親了她的臉頰一口,還想親另一邊,四兩的聲音破壞了他的雅興。
“太子爺,賢王殿下求見。”
“嗯。”太子哼了聲,算是允了。凌采薇順勢把他的手推開,坐直身體。
車門打開,四兩撩起門簾,只見賢王南榮恒翻身下馬屈身行禮:“南榮恒恭賀大哥、大嫂新婚之禧。”
“三弟毋須多禮,本王身子不便下車,有什么事就在此說吧。”
南榮恒直起身向車內目不轉睛地望著。“昨日太過匆忙沒有為大哥大嫂準備禮物,小弟今日特意補上。來人。”他招手,身后有人抱著一個錦盒跑了過來遞給了四兩。四兩雙手接過,領會了太子遞過的眼神,便托著錦盒遞到凌采薇面前。
她接過盒子打開,里面竟然是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車內頓時光彩四溢。
“這?”她扭頭看太子,雖說夜明珠的個頭不算上乘,可畢竟這樣的寶貝還是太過貴重。
“三弟怎么如此破費,難道有事相求?”南榮烈和他幾個弟弟說話從來不兜圈子,既然各懷鬼胎,就沒必要虛與委蛇。他這個三弟前幾日還在劫殺他的太子妃,試圖破壞聯姻,今日竟然假惺惺示好,非奸即盜。
南榮恒素來知曉這個病秧子大哥的脾氣,尖酸刻薄,看誰不順眼直接用嘴殺人,說出來的話必定真搗對方要害,讓人看見他就想躲,母后最厭煩他。所以,他壓根沒指望能從太子嘴里聽到好話。
“太子說笑,一份薄禮,恭祝太子夫婦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估計太子這身子骨,行房都困難。他心里暗笑。
凌采薇聽著兄弟倆說話,端詳著眼前之人,越瞧越覺得眼熟,想了一會兒才記起是昨夜皇子桌上出來敬酒的那個。聽他說話并不友善,心里便沒有好感。
太子懶懶地打個哈欠:“本王乏了,沒什么事三弟就請回吧,東西不錯,收了。”他下巴揚起:“四兩,出發。”
“等等。”南榮恒按住四兩的肩膀,“太子別急著走,我還有件大禮要送。”他朝身后勾了勾手,兩個侍從抬著一個黑布袋過來,走近了,里面竟散發出一種惡臭。
南榮烈捂著鼻子,嫌惡地問他:“什么東西,拿遠點。臭死了。”
“太子勿怪,馬上就見分曉。”他也用袖子掩鼻,示意手下人打開袋子。
兩個侍從憋著氣,身子仰得遠遠的,側著頭打開了布袋,里面漸漸露出一具殘缺的尸體,尸體的一只腿已經沒了,傷口處一片焦黑,衣服都像被什么撕裂一樣垂在身上。四兩只看了一眼,就跑到旁邊嘔吐起來。
南榮烈直接捂住凌采薇的雙眼,叮囑她不要看。不過,她還是看到了那個傷口,焦黑腐爛,像烤糊了的羊肉,立即明白這具尸體是自己的杰作。確切說是那個鐵球的威力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