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綠竹雖然見慣了殺戮的場面,可這里被封凍的畢竟都是孩子,她實在不忍繼續看下去,再往前行,出現了一座迷宮。
秦綠竹輕而易舉就破解了迷宮,再難的謎題對一個已經知道答案的人來說也不算事兒,連秦綠竹自己都感到奇怪,因為這座迷宮她之前就見過。
藏在迷宮后面的秘密,肯定要比外面的那些嬰兒還要珍貴。
張弛突然停下腳步,因為他看到腳下有血跡,殷紅色的血凝結在地面上,單從顏色來看應該沒有多久,張弛蹲了下去,伸出手指在血跡上揉捻了一下,然后湊在鼻翼前聞了聞,兩道劍眉不由得擰結在一起,低聲道:“這血是新鮮的。”
秦綠竹也詫異萬分,難道在他們進來之前已經有人先行來到了這里?
血跡斑斑點點,如同路標一般給他們指引了一條道路,循著血跡走了二十多米,血跡突然中斷,一具尸體趴在地上,張弛走過去,將尸體翻轉過來,看到的一幕讓他震驚不已,死者竟然是在劍棘森林中途走散的紀昌。
秦綠竹驚呼道:“紀先生!”
張弛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搖了搖頭,紀昌已經死了,紀昌雖然死去,可身體卻軟綿綿的,周身骨骼寸斷,不過紀昌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跡。
紀昌雖然和張弛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可他們畢竟結伴而來,看到紀昌落到如此凄慘下場,張弛也是義憤填膺。
秦綠竹道:“紀先生死了嗎?”
張弛點了點頭,低聲道:“這血跡好像不是他的。”話音剛落,一顆腦袋從不遠處露了出來,卻是曹誠光,面色蒼白的曹誠光從地底鉆了出來,胸前染著一灘鮮血,看到他們兩個,曹誠光如同見到親人一般,長嘆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他從地底鉆出來,腳步虛浮地來到他們面前。
張弛看出曹誠光靈能大損,迎上前去扶住曹誠光道:“老曹,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情?”
曹誠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宗九鵬到底是什么人?”
張弛和秦綠竹對望了一眼,都已經猜到這件事十有八九和幽冥老祖有關。
秦綠竹道:“曹先生,發生了什么?”
曹誠光道:“在劍棘森林和你們分開之后,我們就跟著他一路往圣城廢墟而來,本以為來到這里會和你們遇上,可途中卻遇到了幽冥,那宗九鵬還真是厲害,他竟然……竟然可以吸收幽冥的靈能……”說到這里曹誠光閉上了眼睛,慘白的臉上浮現出惶恐的神情,腦海中的回憶仍然讓他惶恐不已。
張弛和秦綠竹都沒有急著催他,看得出曹誠光被嚇得不行。、
過了一會兒,曹誠光方才道:“那時候我和老紀就覺得他太不對頭了,結合此前的種種,認為他十有八九就是幽冥老祖。”他眼巴巴望著張弛。
張弛這時候總不能說自己早就知道,已經到了目前這種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撐下去:“我也覺得他不對頭。”
秦綠竹道:“我們發現你們三人不見的時候,就覺得這件事不對頭了。”關鍵時刻自然要站在張弛一邊,雖然知道張弛在這件事上有所隱瞞,可張弛也有苦衷。
曹誠光道:“我和老紀當時就想擺脫他,可那老家伙太過狡詐,我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威脅我們,如果我們膽敢玩花樣,他就殺了我們。”
張弛暗嘆,鬼怕惡人,連曹誠光和紀昌這兩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在幽冥老祖面前也只能服服帖帖的。
曹誠光道:“就這樣我們被他強迫來到了圣城。”
張弛想起籠罩在圣城廢墟外面的寒潮,就算幽冥老祖能夠通過,曹誠光和紀昌也沒那么容易通過,目光落在曹誠光身上,頓時明白他們是通過何種途徑進入了圣城,一定是曹誠光幫忙從外面打通了一條地洞,他們三個經由地洞進入圣城廢墟,剛好可以完美避過寒潮,其實張弛最早也想過這個主意,只是因為在劍棘森林和曹誠光分開,才不得不采取了硬闖寒潮的辦法。
曹誠光接下來的話證實了這一點:“到了這里我們方才發現一切都在那老家伙的計劃之中,他讓我挖了一條通道,避過籠罩在圣城廢墟外面的寒潮。又讓老紀把我們傳送到這里,他應該來過這里,對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張弛道:“紀先生是怎么死的?”
曹誠光道:“中了機關,你們進來的時候應該看到那兩扇銅門,老紀就是開啟銅門的時候中了機關,不過當時只是受了傷,那老賊看到老紀受了傷,非但沒有幫忙救治,反而認為他已經毫無利用價值,竟然……竟然吸走了他的靈能……他其實是個噬靈者。”
張弛皺了皺眉頭,在這件事上幽冥老祖干得的確不夠厚道。
曹誠光道:“我擔心也會落入他的毒手,所以趕緊逃了,可這里地質不同,我根本逃不出去,只能躲在下面,希望那老賊離開我再出來,可沒想到你們居然也進來了。”
張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到他往什么地方去了?”
曹誠光搖了搖頭道:“我只顧著逃走,哪顧得上這個。”
秦綠竹道:“這地宮面積不大,他應該走不遠,咱們找找看。”
曹誠光聽說他們還要去找幽冥老祖,馬上擺了擺手道:“要找你們自己去找,我可不去,我要走了,我勸你們兩個還是和我一起走,若是遇到那老魔頭,他肯定要像對付老紀一樣,將你們的靈能吸個干干凈凈。”
張弛道:“他有沒有說過,來這里究竟要找什么?”
曹誠光苦笑道:“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會告訴我?不過,我能肯定,他過去一定來過這里。”
無論張弛他們怎么選,曹誠光都不會隨同他們一起繼續深入,他決定就此道別,先離開地宮,約定在外面等著他們。
曹誠光離去之后,秦綠竹道:“你不覺得奇怪?如果紀昌是幽冥老祖所殺,沒理由放過他。”
張弛道:“你懷疑曹誠光?”其實他也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同尋常。
秦綠竹道:“反正以幽冥老祖的實力,他應該逃不過。”
她蹲下去,重新檢查了一下紀昌的尸體,發現紀昌緊攥的左手掌心中有幾縷棕色的毛,秦綠竹道:“這皮毛好像和曹誠光身上穿得一樣。”
張弛湊上去看了看,眉頭不由自主緊鎖起來,秦綠竹沒有說錯,剛才曹誠光就穿著一件棕色的皮襖,這皮毛明顯就來自那件皮襖的上面。其實曹誠光剛才的舉動就非常可疑,但是張弛并沒有考慮老曹和紀昌的死有關,畢竟曹誠光缺少殺死紀昌的動機。
事實擺在眼前,紀昌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秦綠竹道:“曹誠光應該沒說實話。”
張弛道:“難道當真是他殺了紀昌?”
秦綠竹道:“不排除這個可能。”
張弛的心情變得越發沉重,如果紀昌是死在曹誠光手中,那就證明曹誠光進入圣城的目的也不單純,也就是說曹誠光之前的表現全都是裝出來的,最初張弛認為曹誠光和他們一樣都是被逼無奈進入幽冥墟,現在需要重新審視這件事。
以曹誠光的性情,他放棄在北冰城繼承紀昌的財產逍遙自在的生活,本身就有些不正常,曹誠光凡事以利己為先,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在曹誠光心中最重要的失蹤是他自己,也許還有一個。
張弛想到了曹明敏,難道曹誠光進入幽冥墟的動機是為了營救曹明敏,讓曹明敏復生?他和謝忠軍之間達成了默契?從頭到尾這次的幽冥墟之行就是一場陰謀。
秦綠竹看到張弛半天都不說話,還以為他是因為紀昌的死亡傷心,輕聲勸慰道:“生死有命,紀先生放下安逸選擇來這里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張弛道:“我懷疑這是你小舅布的局。”
“小舅?”秦綠竹愕然,她實在想不透這里發生的事情和小舅又有什么關系。
張弛將自己的懷疑低聲告訴了秦綠竹,秦綠竹秀眉微顰道:“如此說來,倒是很有可能,小舅以曹明敏復生這件事來要挾曹誠光,看來他真正的用意是要營救向天行。”秦綠竹望著張弛一字一句道:“幽冥老祖就是向天行!”
張弛道:“秦老的養育之恩還化解不了他心中的仇恨嗎?”
秦綠竹道:“也許他認定了父母都是我外公所殺。”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角落中響起:“他有那個本事嗎?”
兩人同時一驚,借著靈石燈的光芒望去,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瘦削老者靠墻坐著,張弛在第一時間認出他就是幽冥老祖,只是他的精神顯得委靡不振。
秦綠竹的手落在劍柄之上。
幽冥老祖漠然望著秦綠竹道:“怎么?想殺我?”
秦綠竹道:“你是向天行?”
幽冥老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目光轉向張弛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曹誠光居然把你們都騙了。”
張弛臉皮發熱,低聲道:“您還不是一樣。”
幽冥老祖居然笑了起來:“是啊,我也被他騙了,你們知不知道,他居然有圣城地宮的地圖。”
張弛道:“那地圖一定是謝忠軍給他的。”
幽冥老祖長嘆了一口氣道:“你們走吧,趁著還來得及,鎮魔珠被盜,幽冥老祖即將復蘇,如果再遲一些,恐怕你們也走不掉了。”
秦綠竹道:“你不是幽冥老祖?”
“你不是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
張弛心中暗嘆,他等于承認了自己就是向天行。
張弛走過去,將向天行背起:“要走,一起走吧!”
秦綠竹心中不解,她并不明白張弛因何會對向天行如此仗義,她的內心中有些矛盾,她一直將向天行當成一個窮兇極惡之人。雖然認為這種人不值得同情,可在這種時候如果將他棄之于不顧又覺得良心難安,不過張弛已經做出了決定。
張弛背起幽冥老祖,發現他已經虛弱無力,甚至連站立的能力都沒有了,不知他們分開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秦綠竹默默隨同張弛一起向外走去,走了沒幾步,地面就傳來一次劇烈的震動。
向天行道:“太遲了。”
秦綠竹向張弛道:“回去?”
張弛點了點頭,回去就意味著放棄。
秦綠竹雖然心中不解,可是她也沒有多問,她相信張弛一定有充分的理由,秦綠竹開始布置傳送陣。
向天行嘆了口氣道:“其實你留我死在這里豈不是更好。”
張弛道:“讓你這么死豈不是便宜了你?”
向天行道:“當務之急是阻止曹誠光,如果他將鎮魔珠帶出幽冥墟,只怕人間就會出現一場浩劫。”
秦綠竹道:“人間的浩劫還少嗎?這幽冥老祖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已經布置好了傳送陣,三人一起進入傳送陣,轉瞬間已經被轉移到了外面的廢墟中。
曹誠光自然不會老老實實等待,外面廢墟之上已經空無一人。
他們雖然離開了地宮,可并不代表他們可以離開圣城,圣城的外面有寒潮包圍,此前兩人是迫于無奈方才冒險進入圣城,為了通過寒潮張弛幾乎耗盡能量,秦綠竹也險死還生,現在又多了一個向天行,秦綠竹不禁憂心忡忡。
張弛其實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向天行道:“曹誠光挖得地洞不知還在不在。”
按照他的指引,他們找到了地洞的出口,卻發現地洞已經被重新封死了,秦綠竹怒道:“一定是曹誠光所為。”
向天行道:“這廝實在卑鄙,是我大意了。”他拍了拍張弛的肩膀道:“乖孫子,外公知道你孝順,你們走吧!”
秦綠竹一旁聽得清清楚楚,這對她來說不啻晴天霹靂,驚得她目瞪口呆,張弛居然是向天行的外孫。
張弛道:“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幽冥老祖復蘇,幽冥墟的毀滅就在旦夕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