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歸來(一)
相比草原上的綠海無垠,帝國的西北則是另外一番風景了。
仿佛無邊無際的曠野,山坡,稀疏的植被。
即便不是在深秋,常年四季看來,也都仿佛總是籠罩著一層蕭瑟的氣息。
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卻偏偏孕育出了帝國最強大的家族,帝國最精銳的軍隊,以及……
“我這個大麻煩?”
陳道臨坐在馬上,他的心情略略有些激動。
離開自己的大本營已經太久太久了!
雖然對于羅蘭世界來說,自己的離去或許只有那個幾個月時間。
但是對于陳道臨自己,在小世界里足足待了有年時間!!
“年啊……一個青春期都過去了……”陳道臨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他已經把胡須全部刮去了——和這個世界許多男人都喜歡蓄須不同,羅蘭帝國的很多男人覺得男人留下胡會顯得很威武陽剛,可陳道臨來自現實世界,卻只覺得留下胡會顯得很邋遢。
這純粹是個人衛生習慣。在這個封建明的世界里,無論是衛生條件還是醫療條件都遠遠達不到現實世界的水準,甚至連洗澡都是一件奢侈事情的地方,留那么長的胡須,簡直就是給自己招虱和跳蚤。
跟在陳道臨的后面,艾妮塞騎在另外一匹馬上,她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這位神仙老師情緒有些不同。
在通過郁金香家和努林行省邊境的時候,陳道臨遇到了郁金香家邊境巡邏騎兵的盤查,不過他依然故伎重演,拿出了杜微微送的那枚徽章。自然是暢通無阻。
甚至巡邏的騎兵還好心的給陳道臨指點的方向和捷徑,善意的提醒他,過境之后,小心那些努力行省的地方守備軍的巡邏隊。
陳道臨一路過境之后,卻并沒有遇到努林行省的巡邏隊。不由得就有些意外——他當然不知道,就在幾天前,努林的那位總督已經被自己的老相識帕寧罷免了。而這位西北總長已經下令,讓所有的地方守備軍收攏回營,不得造次。
整個努林行省的邊境,幾乎面對郁金香家的方向。幾乎都是完全不設防,敞開了懷抱。
陳道臨一路閑的騎著馬,帶著自己的小徒弟。當然,還有那七八頭羊,和一條小狗。
廣闊的曠野上,沒有任何遮擋視線的東西存在。
所以陳道臨在很遠的地方。就看見了遠處,那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濃煙。
他知道,那是自家的小磚窯在燒磚冒出的濃煙。
那條乞力馬羅山上下來的河水,蜿蜒輾轉,在這曠野上猶如大蛇一般。
這深秋的季節,已經漸漸的要進入枯水期了。水勢也開始平緩起來。
騎馬就可以毫不費力的從河水上淌過,水面僅僅只到了馬腹以下的位置。
倒是那幾頭羊。陳道臨只能自己來回跑了兩趟,把它們抱過了河水。
“那里,就是我的家了。”陳道臨指著遠處地平線上那幾個土坡下的磚窯,指著更遠的地方,那已經微微有些成型輪廓的“新城”。然后看了艾妮塞一眼:“也是你的家。”
艾妮塞瞪大了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遠處那個地方。
相比草原上的一片綠草,這里顯得更荒涼一些,但是卻更有一種古樸而渾厚的味道。
那偏出現在地平線上的建筑,遠遠看去,也是一片土黃色。仿佛和這片大地的顏色融為了一體。
天是藍的,地是黃的。只有在那條河水的兩岸,因為河水的滋潤,才有那么零星的一片片水草之地。以艾妮塞的眼光看來,那倒是一片不錯的放牧的草場——雖然面積小了一些。
讓艾妮塞吃驚的。是在河水的東岸的水草地上,居然有一些牧民在放牧。
有牧民穿著草原上樣式的衣衫皮襖,揮舞著鞭,驅趕著牛羊,還有牧民騎著馬,在那草場旁跑來跑去……
這個場景,正是艾妮塞從小到大看的最多的一幕了,本以為隨著這位老師離開了家鄉,就再也看不見這樣的場面,卻沒想到……
“我忘記告訴你了,我的家里,也有一些和你一樣來自草原上的牧民在這里棲息,他們來這里是為了躲避戰亂。這片水草之地,就是我劃出來的放牧之地,他們為我放牧牛羊馬匹,而我為他們提供庇護。”
陳道臨停住了馬,對滿臉驚喜表情的艾妮塞笑了笑。
他知道,年紀幼小又遭逢大難的小女孩,跟著自己離鄉背井來到這里,即便她心智經過了部族慘劇之后,被錘煉得很堅韌了,但依然還是會心恐慌。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能看見自己的同族,或許能給她帶來一些安慰,也能讓這個小女孩更容易的融入這片新的世界吧。
陳道臨和艾妮塞兩人騎馬靠近,很快就引起了那些牧民的注意。
已經有幾個牧民策馬飛奔,迎著兩人就過來了。看著這些牧民滿面紅光,身形矯健,臉上和眼睛里都閃動著富足安逸的光芒,陳道臨心才稍稍安定了幾分。
走得近了,就聽見靠過來的那幾個牧民之,就有人叫嚷起來:
“主人回來了!主人回來了!!”
原來這幾個牧民之,有人認出了陳道臨。當初陳道臨隨著魯高在草原上一路行走,都是親自招攬那些牧民,不少人都記得他的模樣。此刻看見他回來,哪里會認不出來?
陳道臨哈哈一笑,策馬過去,那些牧民等他靠近,都紛紛下馬來,以草原上的禮節,拜服在地上對他行禮。
陳道臨知道,這是草原牧民對自己部落族長才會行的禮節。
陳道臨也下了馬來。扶起了一個牧民,然后飛快的詢問了幾句。
當聽到對方回答來到這里被安頓得很好,陳道臨心就越發的安定了下來。
聽這牧民說,眼下在這片地盤上,從草原上被招攬而來的牧民。總數已經超過了五百人。
而之前陳道臨從西北師和郁金香家那兒弄來的上千的牛羊馬匹,都被這些牧民很好的照料著。
這些牧民性還是很淳樸的。
大家邊走邊說,很快就有牧民向陳道臨抱怨,自己閑的太過無聊了。
這些人都很清楚,自己能脫離草原來到這么一片沒有戰亂的地方,而且有這么一個強力的大人物庇護。在這么一片沒有人搶奪的水草地棲息,那都是托了陳道臨的福。
五百多牧民,只放牧這么千余多的牛羊馬匹,這工作實在是太輕松的。
輕松得幾乎讓這些牧民心生出了些惶恐來。
按照草原的習俗,吃多少飯就要干多少活兒。誰也不會白白養活不干活的人。
如今在這里,每天都能吃飽穿暖。可大家卻只做這么一點兒活,這樣過于安逸幸福的生活,卻反而讓這些常年生存于危機和緊迫感之的牧民心惴惴不安起來。
只覺得自己這么被養著,長此以往,萬一主人將自己這些人再拋棄掉,那可就……
陳道臨聽了,也只是哈哈一笑。隨口安慰了這些牧民幾句:
“想干活兒,那還不容易……過些日,只怕這里的馬匹和牲畜就會多出許多來。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讓你們為我效力。”
嗯,五百多牧民,除去老弱婦孺的話,壯年男也有一百多人了吧。
這一百多人,可都是陳道臨規劃之的騎兵的騎術教練。
離開了水草地,拒絕了這些牧民的陪同隨行,陳道臨讓他們回去繼續照顧牛羊牲畜,帶著艾妮塞繼續朝著自己的領地走去。
艾妮塞一步一回頭。似乎對那些扎在水草地旁的一座座帳篷很是不舍。
陳道臨看在眼里,輕輕笑道:“在這里你可以自由的選擇,你是喜歡和這些牧民一起住在這里的話,我就讓人給你弄一個帳篷。或者你喜歡跟著我,那就隨我回城里住房。”
艾妮塞垂頭想了想。隨即抬起頭來,小小的臉蛋上滿是堅定:“我要跟著老師在一起。老師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老師住帳篷,我便住帳篷,老師住房,我便住房。”
陳道臨哈哈一笑,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
距離自己的聚集地還有大約不到一公里的時候,前方又跑來了一個小小的馬隊。
這些馬隊則都是穿戴了武器鎧甲的,手里居然還拿了刀劍。
陳道臨看在眼里,立刻就辨認了出來,這是自己分化出來的軍事組里的馬隊了——也是他未來騎兵的雛形。
自己的麾下這些民眾之回騎馬的人并不多,能挑選出來編入軍事組的,更要求忠誠度可靠,所以只是從信徒和神仆的家庭之挑選。
這一來,軍事組的馬隊數量自然就更少了。
這區區跑來的馬隊不過十余騎,而且看騎術也還不太嫻熟,隊伍也有些散亂。
但好在總體看來,也勉強算是有些騎兵的樣了。
至少在圍攏過來的時候,還很是小心的擺出了警戒的隊列,兩翼散開。
陳道臨暗點了點頭。看來軍事組的訓練并沒有荒廢。
這些馬隊應該是負責在領地外圍進行巡視警備的,看見有陌生人靠近,就趕緊上來檢查了。
這些馬隊的騎兵都是信徒和神仆出身,自然很快就認出了陳道臨這位“大祭司”。
頓時又是一片人仰馬翻,行禮拜見,然后重新上馬列隊引著陳道臨前往自家的領地。
陳道臨在他創立的這個無雙武神教之地位最為崇高,而且又在之前的時間之立下了自己的無上威嚴,這些馬隊的騎兵簡直將他視若神靈一般。
這一會面,卻反而不像那些淳樸的牧人,敢上來和他寒暄說話,這些馬隊信徒,都戰戰兢兢,遠遠的以敬畏的眼神投向陳道臨。
陳道臨看在眼里,心微微一動,卻也并不主動去說話——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既然是以宗教的方式來收攏這些人心,那么身為宗教領袖,保持一些神秘感和威嚴,其實反而是最好的。
可隨著隊伍靠近自己的領地,馬隊緩緩走過了領地外那片山坡旁的小磚窯……
磚窯的規模,比陳道臨離開的時候又擴大了有三成,一排排磚窯的煙囪都冒著濃煙。
陳道臨看在眼里,原本臉上還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
可隨后,當他看見,那遠處自己的聚集地,那座已經初見規模的新城的建筑旁,豎立著一面旗幟……
陳道臨頓時臉色一變!差點就沒從馬上摔下來!
那面旗幟,赫然是……
火焰郁金香旗!
陳道臨面如土色,趕緊拉過了一個馬隊的騎兵,飛快的詢問了兩句。
然后才得到了稟告:
“稟告大祭司,郁金香家的那位公爵大人,眼下正在咱們這里做客。為了和您見上一面,她已經在這里住了有五天了。”
稍后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