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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之上,呼嘯而過的馬隊,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個夜晚的寧靜。
越來越多的馬隊從長街掠過,朝著城北碼頭區域而去。
大街兩旁的人家,無不是緊閉門戶,在這如悶雷般的馬蹄聲之中,戰戰兢兢。
在經歷過了帝都政變之后,帝都的人們的內心其實已經變得脆肉而又敏感。即便平時看上去仿佛已經釋然,可一旦再次生這種敏感的征兆,人們就立刻就會再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治安隊,城衛軍……等到一隊紅羽騎也在大街上呼嘯而過的時候,凡是看到他們的人,都意識到,只怕是真的生了什么大事了!
奧維多緩緩合上了自己書房的窗戶——那扇面朝著大街方向的窗戶。
當厚重的窗戶合上的時候,終于將那外面呼嘯而過的馬蹄擋在了外面。
這位帝國宰相的臉色有些凝重,他轉過身來,看著坐在書房里的另外一個人——自己的兒子,斯潘。
和當初去西北之前的時候相比,斯潘看上去要瘦了一些,但也更精神了些。
皮膚黝黑,顯然是長時間在外面奔走而曬出來的。如果說原本他身上還有幾分那種類似于雛鳥一般的文弱的氣息,那么此刻坐在奧維多面前的斯潘,看上去,就有那么點兒真正的男子漢的味道了。
對于兒子的這個變化,奧維多還是很滿意的。他覺得,當初選擇送自己的兒子去西北,實在是一個明智的主意。
不過奧維多也很清楚,自己的兒子忽然這么跑回帝都來,事情就絕不簡單了。
看著坐在那兒,眼睛里閃動著精悍光芒的兒子,奧維多忽然心中生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來:“今晚外面的那些動靜……不會和你有關系吧?”
斯潘笑了笑,搖頭:“當然沒有。父親。”
奧維多點了點頭:“沒有就好。最近幾日我總是心神不寧,心驚肉跳,總覺得似乎要生什么大事一般。”
看了一眼斯潘,奧維多才緩緩道:“你這次回帝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聽說你和帕寧在西北鬧翻了,然后你憤而出走?”
斯潘苦笑。
奧維多面色嚴肅,緩緩沉聲道:“無論你和帕寧在政見上有什么不合。可你這種做法終究是不對的,若是誰和上官不合,都可以憤而棄官出走,這世界豈不就亂套了!況且帕寧是西北軍事總長官,他有權以軍法治理地方!你這么丟下自己的官職不管不顧的跑回來,他是有權力把你抓回去。以軍法懲處的!斯潘,你糊涂!”
眼看父親一口氣說出了這么多,斯潘也有些無奈,好容易等老頭子終于歇了口氣,
“父親,我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堪么?”斯潘苦笑:“這些道理我何嘗不知道?我既然去了西北,我又不是那些豪門家中養著的廢物紈绔。去了西北之后。我自問任事還算勤勉,上官交待的事情,我也都能辦理得妥當,不敢說是走一步看三步,但偶爾也能做到為上官拾遺補缺。”
奧維多臉色稍好:“我也聽說,你之前做得不錯。”
頓了頓,他又問道:“那你這次,卻為什么負氣回來了?西北帕寧的呈文這幾天只怕就要送來了。到時候,你擅離職守的罪名就逃不掉!我雖然是帝國宰相,但西北是皇帝陛下眼中的重中之重,幾乎西北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傳遞到帝都來的,皇帝都要親自過問,到時候。我縱然想包庇你也沒有施展的余地。一切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斯帕淡淡一笑:“父親你放心,帕寧將軍的呈文之上,絕不會對我有只言片語的惡言。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只怕倒是會不少贊美之詞。”
“嗯?”
奧維多眼睛一亮。
他畢竟宦海多年。片刻之間,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
宰相皺眉,盯著自己的兒子:“……你負氣,棄官而走,和帕寧鬧翻了,跑回帝都……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和帕寧商量好的,做的一場戲?”
斯潘眼神一閃:“父親果然不愧是帝國宰相,一猜就猜中了!不錯,您猜測的很準,這些只是我和帕寧將軍演的一場戲而已。否則的話,我哪里有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跑來帝都呢?”
“你來帝都,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做?”奧維多沉聲道:“一定要你親自跑一趟嗎?”
“因為這件事情,帕寧信不過任何人,他只信我。而且,這件事情,不能落在紙上,絕不能變成文字記載下來,出口入耳,絕不能留下任何痕跡和線索。所以只得我親自來跑一趟。而這事情,帕寧說又很機密,事情也很敏感特殊,所以我貿然跑回來……也不行,只好找一個借口。”
奧維多到了此刻,卻已經冷靜了下來,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恐怕還有一點你沒說出來吧!這事情只能你來辦,因為……只怕,哼,因為你是我的兒子!
這事情,和咱們家有關系?”
斯潘換站了起來,走到了書房門口,打開房門,朝著外面左右看了看,然后重新把房門合上,也不著急說話,卻貼著房門,側耳聽了會兒,確定了門外沒有人偷聽,這才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的父親。
奧維多看著自己的兒子的這番動作,臉上絲毫沒有露出半分不滿,卻反而隱隱的有些欣慰的樣子——自己的兒子學會了做事情謹慎細致了,這絕對是奧維多最最想看到的!
謀大事者,若是不能做到這一點,那遲早是失敗的下場。
聯想到自己的兒子當初在去西北之前,都敢在家里大聲吵吵嚷嚷什么“篡位者”之類的話。而如今,父子兩人在密室之中交談,都還如此謹慎——這樣的蛻變,足以讓奧維多老懷大慰了。
“父親,實話說吧。帕寧將軍看來西北的局勢,如今在緊張之余。更有些詭異!”
“詭異?”
“是的。”斯潘嚴肅道:“郁金香家的動作越來越叫人看不懂了。草原上已經豎立了大旗,幾十萬草原鐵騎隨時都會往東而來。而郁金香家……卻……”
“郁金香家的動作,帝都已經有了情報。”奧維多擺擺手:“你不用說你們的分析,只說這事情關鍵吧。”
“帕寧曾經只身前往郁金香家家的樓蘭城,他試圖說服郁金香家的那位女公爵,顧全大局,但是被拒絕了。”
奧維多一驚。隨即皺眉道:“他……只身去了樓蘭城?這帕寧,好大的膽子!他就不怕郁金香家對他下手?”
“他說,郁金香家注重臉面,絕不會做這等事情的。”
“哼,愚蠢。”奧維多搖頭:“政治這東西,哪里來什么臉面。郁金香家絕不是看上去那么高大偉岸的。需要無恥的時候,他們會比任何人都不要臉面!就算郁金香家不殺他,若是把他扣住的話……西北怎么辦?這帕寧,已經當了一方重將,卻還這么滿腦子不合時宜的英雄思維。”
斯潘也不反駁,事實上他當初也不贊同帕寧走那一趟,他飛快道:“帕寧回來之后。就表現得很奇怪了。他托付我一件重要的事情,讓我陪他演了一場戲,這才來到帝都……就是為了要面見您!有幾個事情,幾個問題,要我當面問您,在您這里找到答案!”
奧維多目光閃動:“什么問題,你問吧!”
“第一,我要你幫我查一查。去年和今年,這兩年來,帝國通過郁金香家采買的戰馬數量!
第二,我要你幫我查一下,去年和今年,郁金香家上繳的稅收賬目——我不需要具體的細賬,太多的數字我擔心你記不住。所以我只需要每個季度大體的數據就好。
第三……幾個月前,有一個人去過帝都,這個人見過希洛陛下。這件事應該是秘密,但是……我相信你父親這樣的帝國重臣。哪怕是再忠誠的臣子,總有一些在宮廷之中的耳目……我只要讓你回去,當著你父親的面,親口問他……這件事情他知道多少!知道多少,就全部問出來,然后回來告訴我!如果你父親拒絕回答,你就告訴他,是我問他的!再告訴他,如果他不肯說的話,那么當帝都血流成河,異族的腥膻之氣玷污白塔的時候,他千萬不要后悔!”
這些帕寧當時的原話,斯潘一個字都不曾忘記!
而此刻,他也好不隱晦,就把帕寧的這番話問題,一字不差的復述了出來!
奧維多聽完之后,這位帝國宰相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去!
變得十分難看!
奧維多想了會兒,他并沒有回答兒子的問題。而是……
“我問你,這三個問題……都是帕寧,從郁金香家回來之后,才找你來向我打聽的?你確定,都是他從郁金香家回來之后,才問的?”
斯潘點頭:“不錯,正是如此。”
奧維多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扶著椅子,重重坐了下去。
“出……大事了!!”
轟鳴的弩炮雖然可怕,弩炮這種東西,遠程的命中率的確低得可憐,戰場之上用弩炮一般都是集中一批來覆蓋射擊的。
此刻船越走越遠了,若是這樣的情況下,還被打中的話,那就只能說是人品太差了。
這條船上只中了一記弩炮,雖然穿透了船身,但好在在吃水線以上,水手和船上的工匠飛快的跑下了甲板和船艙里去修理,想來過不了一兩個時辰就能修補好。
這支郁金香家的大船上還有五十多名郁金香家的武士,費歐娜站在船頭,面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喂,費歐娜小姐。”迪克森走上去,笑道:“咱們已經算是跑出帝都了,你卻還這么愁眉苦臉做什么。那些家伙阻止船追上來,也沒這么快,就算要調集騎兵,戰馬要吃喝要休息,我們坐船,也總比騎兵要快的。”
費歐娜苦笑:“法師閣下,你難道就沒想到一個問題么?”
“呃?”
“郁金香家在哪里?”
“在西北啊。”
“我們這條船現在是往哪里開的?”
“呃……往東?”
“是的,我們離開帝都的時候,為了最快度逃跑,船是往東開的……因為往東是順流往下,度最快。可我們現在雖然甩開了追兵,可是我們跑得越遠,就距離家族越遠了。我們……原本的目的地是返回家族啊!”
迪克森呆住了……方向跑反了,總不能現在再掉頭回航吧。
回去,那不是自投羅網么?
“罷了,這次出來做的事情已經徹底失敗,整支船隊都丟了,只剩下這一條船,可謂是輸得一敗涂地!哼,這個古樂,掌管內廷才不到一年時間,沒想到在帝都就把這網經營得這么緊!我多年在帝都的隱藏力量,居然都被他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