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主意,顧湘宜抓著圥茶的袖口說:“去夢柳河!沿著那些胭脂巷子挨家找,還有河上的那些畫舫,一個也不要放過!”
圥茶心下了然。
可人已經派出去了,雖然有去夢柳河附近的,但畢竟是少數,他們的人是整個京城大面積搜索,走都走了,再叫回來怕是不容易。
沒辦法,現在的情況是...是剩下了顧湘宜、易景梟、圥茶和禪矜。
而一旁許久未見顧湘宜的易景梟,面色有些陰沉,說不好是何心情。
圥茶是他的手下,她要是與自己說這些,那就當是與圥茶說了,為何要略過了自己?是關心則亂,還是不想與自己交談?
心里一時間亂的要命,易景梟都沒意識到自己完全變了個性格。
直到顧湘宜晃著手臂在他眼前過了兩下,他才算是回魂,對她說:“你放下,石榴一定會救出來的。”
“我知道。”顧湘宜的眼神盛滿了擔憂和落寞,她垂下眼簾,小扇子般的睫毛借著月光投落在她眼下,顯出一圈暗影,她又說:“我只是怕她出事,很多事自己想要盡力時,就會發現為時已晚,我只是怕。”
她怕什么,不言而喻。
現在人與人之間互相算計折磨碾壓傷害層出不窮,再表面平和的府邸內力都暗藏洶涌,更別提外頭那些花街柳巷,一言不合就開打,從的姑娘還好,不從的自有人用狠法子收拾到服帖為止。
哪有那么多良家子愿意墮落成窯姐兒?笑貧不笑娼這話說的有道理,若是家庭和美幸福,沒遇上改變一輩子的大事,那會有人愿意那般糟蹋自己?
顧湘宜知道的還不算多,不如易景梟了解的多些。那些花船上都自有讓妓子聽話的法子,每一條拿出來都血淋淋的,讓人聽著心驚,就算不是見血的也格外可怕,姑娘家最是要臉面,扒光了丟到大廳里,讓恩客隨便**,那種滋味簡直比被殺還要受罪。還有不聽話想跑的姑娘,被發現直接浸在河里,幾乎要淹死時會被拽上來,要是想好好接客,那還有活著的機會,否則就直接按在河中,尸身綁上石板往水底一扔,保管這輩子都不會有人找到。
人手一張賤籍身契,就算百種之一的人逃了出來,又能到哪去?她們有的是被父兄扯來賣了,就為了買上一壺好酒嘗嘗,有的是成親前夕夫家突然落敗,被未成親的夫君綁來賣的,林林總總,都在訴說著她們的不易。
簡單想一想就心驚膽戰的,易景梟閉緊了嘴,不想讓顧湘宜為此事擔心,人還沒找到,擔心之類的都是多余。
圥茶是騎馬從易家帶人趕來的,易景梟、圥茶、禪矜人手一匹馬,然而顧湘宜卻沒有,想去往夢柳河靠腿去怕是到時候悲劇都結束了,現在是和時光賽跑的時候。
利落的翻身上馬,易景梟面無表情的伸出手。
顧湘宜被他這個動作弄的有些懵。
“上來,總不能讓你跑著去。”
她也不客氣,現在救人重要,同騎一匹馬又如何?顧湘宜一點盤算都沒有,直接搭上他的手,長腿從馬背上跨過,裙子平時看著不短,但一上馬腿叉開了就顯得短了,兩截穿著襪子的腳踝露在外面,帶著些許尷尬。
夜里的秋風格外的冷,易景梟注意到坐在前頭的她有些瑟瑟發抖,吩咐圥茶和禪矜兩個人先走,自己隨后就到。
接著他解開了自己斗篷的繩結,細心的為顧湘宜穿好,在為她系繩結時,他將頭從她的肩上伸了過去,兩人的臉貼的極近,她大氣不敢喘,他也是一樣。
感受到少女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易景梟沒來由的覺得腿上一陣**,身前坐著個溫香似玉的美人兒,但他心里沒有半點齷齪想法,除了...腿**了而已。
圥茶騎著馬走在前頭,恍然回過頭去,只看見顧湘宜被包裹在長寬的斗篷內,本來就小的巴掌臉現在更是什么都不剩了,小小的一團后面是易景梟的肩膀,他的手從她腰處伸出,抓著馬的韁繩。
“我就說世子對六姑娘有意思!”圥茶大聲對禪矜說:“你小子等著輸我銀子吧!”
禪矜不相信,也回過頭看了一眼,再轉過來時臉黑的像是鍋底一般。
好吧,上次顧湘宜到敬德公府后,與自家世子弄了一出假戲,當時圥茶就說世子對她肯定有意思,但禪矜覺得不會,所以兩人商量用這件事做賭,輸了的要給一個月的月例。
眼下看來...禪矜心情十分不好!下個月的例銀怕是保不住了!
易景梟雙腿夾了下馬肚子,騎著馬沒一會兒就趕上了兩人,一張口灌了一嘴的風,依舊說道:“咱們不能耽擱,四個人分開搜。”
“好!”圥茶回應著:“畫舫和胭脂巷子,世子想搜哪個?”
“隨你們就是。”
圥茶剛要說話,禪矜插嘴道:“世子與六姑娘還是搜胭脂巷子吧,畫舫上人來人往,各處都掛滿了燈籠,到時候面容一眼就能看清,肯定有人會將世子認出來,到時候怕是不妙。”
“禪矜說的對。”圥茶覺得,這是禪矜最有用的一次,他幫腔道:“世子只管與六姑娘將胭脂巷子搜了,畫舫就交給屬下和禪矜就是,保準將小石榴完好無損的送回來。”
易景梟沒接茬,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前頭的人。
真的會安安全全完好無損嗎?萬一在夢柳河沒找到人呢?又或者找到了的是個殘枝敗柳,或者說找到一具尸身呢?可能性太多太多,一雙手都數不完,他不敢打那個把人好生救回來的賭,他怕面前的姑娘會很信任,接著很難過。
騎馬就要比坐車快多了,顧湘宜心中感嘆幸好有易景梟的斗篷,否則她這瘦弱的小身板豈不是要被吹散了?而身后的易景梟在下馬的那一刻腦袋還是懵的,因為什么懵?被風吹的唄!
“你先把斗篷穿上取取暖吧。”顧湘宜不好意思再受他的好意了,伸手脫下斗篷,想給他穿上,奈何自己身量不夠,所以翹起了腳跟,努力想勾到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