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拜火教中有一群人,向往著東方大陸的文化,卻不希望是以武力侵略的方式去占領他們,而是可以與東方大陸的人和諧相處,他們的理念與拜火教當時的教主霍桑完全背道而馳,因此遭到了霍桑最嚴厲的報復。
他們中地位最高的長老哈依比瓦沙救出受刑的教眾,趁著守衛不備,逃出了亞茲德,逃出了波斯,歷經千難萬險,跨越八百里無人煙的大沙漠,來到當時戰亂的大夏,以波斯特別的煉藥術,幫助開國太祖完成大業之后,不要任何封賞,只想要一塊風景優美之地,做為全族人安身立命之所,燕雀湖紫霞山就是太祖賞賜給他們的地方。
“我就是哈依比瓦沙的后人,當時我祖爺爺隨便挑了一個他感覺好聽的姓做為家族傳承的姓氏,這叫得也太麻煩了,經常有人叫我孤獨懷信,大概也是因此,一語成讖,我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要是我也有個女人在身邊,也不會總是對李云清耿耿于懷了吧。”獨孤懷信悠悠的嘆了口氣,看著窗外的天空。
“紅芳閣的老板娘,那會兒是真的把我當白吃白喝的窮小子,哈哈。”獨孤懷信的眼神變得悠遠,思緒回到從前,那張平凡的臉上露出了憨憨的傻笑。
看來那五天的雜役生活,并不是那么的凄慘嘛,不僅不慘,而且還喜滋滋的。
“你喜歡她?”鳳歌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獨孤懷信被她的聲音陡然拉回現實,臉上浮出了可疑的紅色:“我哪有資格喜歡她。她那么漂亮……”
“女人可不像你們男人這么膚淺,就知道看臉,聰明有趣的男人也是招女人愛的,你聽說過無傷公子沒有?”
“聽過,還見過,那個因為丑而聞名東方大陸四個國家的男人。”
“可是他的夫人也很漂亮啊,還是名門閨秀。”
獨孤懷信搖搖頭:“不一樣,無傷公子雖然長得丑,但卻是東寧國的國師,在大海戰中救下了他夫人的全家,我算什么,說破了天,也不過是藥廬的主人,又不是什么權傾大下的大人物。”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救下了他夫人全家不假,后來由于他夫人的父親感念他救命之恩,于是將女兒許給他為妻,結果他夫人一看他的畫像,馬上收拾行李逃家而去。”
竟然還有這段?獨孤懷信睜大了他那豆豆般的眼睛,江湖上傳聞著無傷公子嬌容夫人的恩愛故事,難道是刪減版?
見他聽進去了,鳳歌壓低了聲音,用神秘的口吻,其實也就是街頭巷尾所有傳八卦的人最愛說的話:“這事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無傷公子原本也是覺得自己容顏丑陋,本來就想拒絕,只是沒想到嬌容夫人竟是打上門,出言不遜,要他退婚。后來無傷公子與她訂立約定,三年之內若是無傷公子被封為國師,嬌容夫人就給他為奴為婢,若是嬌容夫人成為第一大商人,無傷公子就磕頭道歉,并且退婚。”
訂約之后,無傷公子為東寧國開辟了新的海上商路,帶來巨大財富,東寧國的艦隊幾次出海都帶回了巨大財富,也引來了想要撈一票的海盜。
當飛云號商船在惡浪海域遇上令整個東寧國聞之喪膽的紅巾海盜時,嬌容夫人正巧就在上面,紅巾海盜將船上的船員殺盡,只留下了像嬌容夫人這樣長相美貌的女子,想要把她們賣到著名的海上銷金窟龍宮島做奴隸。
嬌容夫人當時已存了必死之心,當晚便想要跳海自盡以保清白。
就在她想要跳下去的時候,卻被一個人死死拉住,她又哭又鬧,那人卻用溫柔的聲音勸慰著她,讓她相信自己,在漆黑的大海上,那人說了好久好久,嬌容夫人終于決定相信他。
再后來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個在深夜里拉著她的人就是潛伏在船上,偷入龍宮島的無傷公子,最終兩人將龍宮島島主拿下,將島上的一切燒成廢墟。
東寧皇帝知道此事之后,便問無傷公子想要怎樣的賞賜,可封其為國師,也可將龍宮島上收繳來的金銀財寶分一部分給他。
可是他卻要了往南洋航路的特許通行權,然后,將特許通行權給了嬌容夫人,南洋有著無數的珍貴紅木、象牙和香料,只跑了幾趟船,嬌容夫人以女流之身,成為了東寧國最富有的商人。
在滿載著珍貴貨物的商船回港之時,無傷公子站在嬌容夫人面前跪下,俯身一拜,道歉退婚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沒想到嬌容夫人干脆利落的也對著跪下來,與他同時一拜。
與此同時,有人大聲道:“夫妻對拜。”
港口上千人歡呼著見證了這對璧人的相擁。
“這才是無傷公子嬌容夫人故事的完整版本。”鳳歌喝了口茶,看著獨孤懷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只要你想,還是有機會的。”
獨孤懷信想了想,最終還是搖搖頭嘆了口氣:“不成不成,無傷公子得到美人心還是靠得英雄救美,但是這紅芳閣的老板娘不可能跑到什么危險的地方,也不會有人到紅芳閣來鬧事,我根本沒有機會。”
“未必喲,天有不測風云。”
正說著,鳳歌從窗戶看見樓下有人往大夏第一鐵匠鋪走,那人的打扮,是鳳歌曾經在趙元那里看見的也速該!
上回在趙元家,他與鳳歌爭鐵傀儡沒有成功,這次摸到石巖這里,想來也不會只是為了喝茶聊天。
鳳歌想起在石巖書房里看見的武器設計手冊,不由緊張起來,她站起身,向獨孤懷信匆忙說了一句:“抱歉,我有事先走了。”說著,便急步下樓,沖出門,向大夏第一鐵匠鋪而去。
獨孤懷信將烤羊吃了個干凈,抹抹嘴,也要出門,卻被店伙計攔著:“還沒給錢呢。”
柜臺后的簾子被一只戴著玉鐲的纖纖素手挑開,紅芳閣的老板娘從里面走出來,看著獨孤懷信,轉頭吩咐伙計說:“罷了,我認識他,他是燕雀湖藥廬的主人,讓他走吧。”
“不……我已經沒錢了,是個窮光蛋了,這頓飯實在是沒錢付賬,要不,還是讓我留下來做雜役還債吧。”獨孤懷信一臉的誠懇。
機會?有機會要上,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
大夏第一鐵匠鋪今天的號已經放完了,門口的黃牛黨也好,普通客人也好,都已散去,連著門口賣胡餅、零食的小攤販們也全無影蹤,若不是見過這里早上的盛況,還以為這里馬上就要關門大吉了呢。
鳳歌走上臺階,門口的守衛認識她,恭恭敬敬請她進門,往里走了沒多久,就聽見里面傳來了也速該的聲音,他用西夏話大聲說:“你做好東西,也是要賣出來的對不對?我這價格,是現在最高的價,雖然你這設計理念圖畫得不錯,但是想要真正把它變成可以拿在手上殺人見血的東西,也要錢,聽說你家因為趙家鐵匠鋪的沖擊,生意已經一落千丈是不是?”
接著傳來的是石巖冷冷的聲音:“哼,我家門口天天排長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想要進門,還要領號,光是那號,就要一百文錢一個!”
“哈哈哈,快拉倒吧,”也速該的笑聲中充滿著不屑與嘲諷,“你糊弄糊弄那些不知道的人倒也罷了,門口那些排隊的,倒賣號的,都是你給請來的幫手,顯得好似一片繁榮,其實,你家上個月已經入不敷出了吧?你全家吃喝拉撒加上購買鐵礦石和燃料的錢,一共花了一千五百八十二兩白銀。賣出去的東西有八千七百一十兩,但是利潤卻只有一千二百兩,賺到的錢,還不夠你一家老小吃喝,這個月已經過了一大半,只賣出了十七把刀,三只弩,凈利潤只有二百兩,剛好是上個月的零頭。”
“聽說你的小兒子今年秋天該入學堂讀書了?大兒子要娶妻?還有與你家關系最密切的幾戶人家,已經定下來的也有幾場婚嫁大事,你能不送禮?”
也速該如行云流水一般的給石巖報著帳,他每說一句,石巖的臉色就黑了幾分,他不知道也速該是怎么知道他家帳目情況的,可悲的是,他說的都是真的,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趙家不知什么時候悄悄研發了一批類似于鐵傀儡那樣的自動化機械,即使不做為武器,做為耕田挑擔的省力氣和代步工具,都是非常好的。
在大恒與北燕沒有爆發全面戰爭的時候,耕田種地、挑擔子運東西這種才是最大規模的實際需求,至于武器,也不過就是賣掉一些菜刀、或是殺豬刀而已。若不是因為安定侯家的三位小公子想要打獵,連弩都賣不出去。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接連數日不眠不休,只希望能盡快完成一批自動化機械的制造。
只是,談何容易,紙上的圖想要變成現實中的東西,就需要不斷的嘗試,而每一次的錯誤,就代表著一筆錢被扔進了水里。
研發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失敗了五次,盤點了家中財產,石巖心知肚明,最多再進行一次,否則,就只能放棄新品的研制,轉而進行木器或是紡織品的制作。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石巖想過,也許自己會靜靜的、悄悄的,在祖墳前自盡,他這個不肖子孫,讓祖宗丟臉了,唯有一死,到地府里向祖宗謝罪。
也速該在他最需要錢的時候來了,他開出了一個不低的價格,但是,提出的要求也很苛刻:“做出來的東西必須只能賣給北燕,絕對不允許賣給其他國家的人。圖紙也要一并拿走。”
如果東西只能賣給北燕,那么北燕人之后可以用極低的價格買它們,而石巖還必須出人找礦去替他們做,否則便是違背了商業信用。
以大夏與北燕的關系,石巖覺得如果自己違背了商業信用,只怕官府都會替北燕人撐腰,到時候,他們全家都無法在大夏立足。
可是,如果現在不答應,那么,很可能下一次仍然做不出東西,那么研發新品的計劃就只能停止。
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是在割石巖的肉啊。
“唉,罷了罷了……”石巖閉上眼睛長嘆一聲,“我答應……”
“慢著!!我可以給更高的價!”
石巖與也速該同時轉頭望去,鳳歌微笑著走進院子,只見她身著月白色軟妝緞齊腰襦裙,外罩著冰藍色對襟褙子,長發挽成飛天望月雙環,兩只閃閃發亮的金簪端端正正綰著發絲,兩枝發簪前都鑲嵌著如小指甲蓋般大小的渾圓明珠,耳中輕晃著玉兔搗藥狀的玉耳墜,那玉兔的眼睛都是用米粒大的紅寶石嵌成。
再看她那長而白皙的脖子上搖搖掛著三顆紫晶石,裙擺處提溜著一串金鈴環佩明珠禁步,隨著她的輕輕走動,發出微微的清脆響聲。
全身上下,透著就是一個字:貴!
那般富貴逼人的氣息,連也速該這個想要用錢去砸得石巖低頭的人,都不由感到一陣心驚。
上回在趙家遇見這個小妮子,比不過她身邊那個男人的武功,硬生生的讓她把鐵傀儡給搶了去,這次難道比撒錢,還比不過她不成?!
也速該心里盤算著鳳歌會出多少錢,鳳歌笑道:“方才開得那價碼我聽見了,實在是太低太低啦,莫不是大燕國近年來沒在大恒討著便宜,沒搶著好東西,想要充大爺,出手都這么寒酸?”
“小丫頭片子,一邊去,你的那點脂粉頭油錢,還不夠買這里的一把刀。”也速該一臉的鄙夷,“你身上這些掛著的假玩意兒,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我大燕三歲的娃兒身上掛的長命鎖都比你這一身的零碎值錢。”
也速該根本也看不出來她身上的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只是他走南闖北的經驗來看,如果這一身都是真的,只怕能把這工坊里所有的設備都買下來,如果真的是大富人家的女兒,又怎么會只帶了個男侍衛,就出來跑呢?
一定是個江湖上小門小派掌門的女兒,學人出來跑江湖,買了些假貨湊數。
猜到了也速該的想法,鳳歌笑道:“若我這一身都是真的,當如何?”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