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解釋你車上的所作所為?”老警察仍舊覺得疑惑。
時落嘆口氣,實話實說,“我算出來的。”
老警察無聲笑了一下,往后靠在椅子上,顯然覺得時落信口胡說。
年輕些的警察有些同情地看著時落,這小姑娘一張臉長得比電視上那些明星還好看,可盡干些招搖撞騙的勾當。
好在她從小就跟著老頭在外頭擺攤,也算見識多廣了,時落不緊不慢地跟老警察說:“你今年五十二,你這一生有三劫,一劫是你兩歲那年,二劫是你二十四歲那年,中了刀傷。三劫便是前年,你身體有恙。”
老警察竭力穩住神色,可急促的呼吸還是出賣了他的驚異。
兩歲那年,他因為好動,圍著碳爐子鏟碳灰玩的時候將爐子上的燒水壺撞倒,一壺開水澆在了他身上,虧得那時他帶著厚帽子,穿著厚棉衣。不過即便這樣,還有熱水從他棉衣領子里灌了進去,到現在他胸口還有燙傷疤痕。
二十四歲那年,因為縣城郊區有一家工廠拖欠工人工資不還,一個家里有困難的工人持刀要殺了老板,對峙中他中了一刀。
而三年前一次體檢他查出腫瘤,好在是良性的。
“我的事我們局里的人都知道,你要查出來也不難。”老警察按捺住急速的心跳,面色沉著,他仍舊有幾分不信。
時落點頭,贊同老警察的話。
“從二十年前你心里就一直對一人有愧疚。”時落望進老警察的眼底,說道。
啪嗒——
手中的筆掉在桌上。
老警察臉色大變。
二十年前他跟同事搗毀一個拐賣孩子的窩點,當時解救了十幾個孩子,這些孩子小的只有兩三歲,大的已經七八歲了,他們到時,其中一個七歲的男孩子被打斷了兩條腿。
年紀小些的不記事,能賣。記事的這些,尤其是男孩子,就是賣了也是養不熟的,人販子就將人弄啞,再打斷腿,不給他們治,活不下來的就隨意用個席子卷了埋了,命大活下來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等傷口長的半好不好了,再讓這些殘疾孩子去街上乞討。
那男孩雙腿的傷處已經腐爛化膿,整個人已經燒迷糊了,等孩子被送去醫院,搶救了一夜,還是沒活過來。
這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當年他們要是早一點將人救出來,那男孩說不定還能活下來。
他記掛了二十年,卻從沒跟人說過。
“你,你真的能掐會算?”老警察覺得自己三觀生生地被眼前這個小姑娘震碎了。
“我會看面相,能掐會算也是一種。”時落矜持地開口。
“那你再看看他,要是你能算對,我們就信了你,你就可以走了。”老警察在警察局大小也是個官,他簽了字,時落就能離開。
時落卻搖頭,“他不需要算。”
心中無迫切所求之事,時落不會替人看相算命。
呦呵,這小姑娘還挺有個性。
老警察也不惱,他知道自己不該相信時落的話,可事實又讓他不得不信,老警察心情復雜。
這事要是寫在筆錄里,誰信?
“我們要用科學的發展觀看待世界,說不定我就是靠數學,心理學,甚至是物理化學看出那人不對的,在未知的領域里,我們都要小心行事,謹慎說話,你覺得呢?”
時落跟老警察說完,便不再開口了。
老警察坐在時落面前想了好一陣,才突然笑出聲,“得,今天我可算受教了。”
說完,老警察離開審訊室。
半個小時后,時落離開了公安局。
按要求,時落還得回來配合調查,不過時落連個手機都沒有,也沒固定住處,還真不好聯系,再說了,她還得去上京,完成老頭交代的事。
老警察要給時落一個舊手機,是他之前不用的,時落拒絕了,只將老警察的電話號碼記了下來,承諾以后賺錢買了手機,再給老警察打電話。
公安局留下了時落的身份信息,也就沒強制要她呆在縣城。
離開前,時落跟老警察說了,在車上她答應那兩個孩子,會將她們尸骨起出,重新埋葬,要離屠強家里遠一點。
她將這事托付給了老警察。
“你既然能算,不如就先告訴我們那兩個孩子被屠強埋在哪里吧。”老警察也著急找到那兩個孩子的尸身。
時落無奈,“我是人,不是神。”
老警察嘆口氣,只能讓她先離開。
“怎么樣,他們沒為難您吧?”時落出來時,售票女人正蹲在公安局門口,看到時落,她猛地起身,起的太急,整個人踉蹌一下,差點頭搶地。
時落扶了她一下,“沒。”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搓著手,試探著開口,“大師,要不我們先去吃飯?這縣城有幾家飯店味道還不錯。”
“不用,替那孩子看完我還要趕路。”
“那成。”自然是時落說什么就是什么,“大師您跟我來,我跟姨妹打過電話了,她本來是要親自來接你的,只是孩子又燒起來了,我就讓她在家里照看孩子。”
時落點頭,沒有做聲。
女人覺得大師可能都是這樣有高人范兒的,時落沉默,她也不尷尬,自顧自說,“我叫張鳳英,是紅梅鎮后頭張家村人,我今年四十三了,都賣了二十三年的票了,以前我們開的都是小中巴,十幾年前才換成現在的中巴車,我在車上來來往往二十幾年,每天都見很多人,不是我吹,這么多年,大師是我見過的最不一樣的人。”
這不一樣,是長相,也是一種張鳳英說不上來的氣度。
“對了大師,我看你那弟弟有些面善,可能我在哪見過。”張鳳英也是個會看人說話的,她覺得時落對自己的事不感興趣,就提及了石勁。
果然,時落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倒是不覺得張鳳英在撒謊,她每天來往鎮子跟縣城,石勁又時不時去鎮子上賣藥,見過也在情理當中。
“要是日后再遇見,勞煩你照看幾分。”時落終于開了口,“不用特意照看。”
“大師放心,再遇著,我肯定跟他多說幾句。”張鳳英心定了一些,大師對她有囑托,她以后說不定還能見著大師,跟大師相交,對她是好事。
她想著回頭得打聽打聽那男娃,以后肯定得多照看那孩子。
大師跟那孩子感情好,她要是替大師照顧好那孩子,她不求大師記得她的好,只要她以后有事的時候,大師能順手幫她一把。
“不需要特意看顧,他自己的路自己能走好。”時落又強調了一句。
她心下一嘆,終究還是插手了,石勁那孩子小時艱難,將來會一路坦途,她希望自己能替他拂去腳下一兩顆絆腳的石頭。
張鳳英愣愣地點頭,將時落的話記在心里,“大師,我知道了。”
緊鄰縣城北面的村子叫湘水村,張鳳英原本想打個車,讓時落坐的舒服點,時落站在路邊,掃了一眼站臺邊的牌子,有一輛公交車經過湘水村,車費只要兩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