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他穿得休閑,倒沒有這樣引人入勝。
江左放了耳機線,轉著手機玩,嘴邊浮上笑容,等著人走近。
李傕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悠閑地坐了下來,笑著道:“怎么就買了一杯?”
他的手附上去摸了摸,猜測:“看樣子,你等了很久了。”
江左看了看時間,抿唇笑著。
“你提前了三分鐘。”
李傕坐得優雅,挑眉道:
“抱歉,因為工作的關系,耽擱了一會兒,讓你久等了。怎么只買一杯?這樣,不太尊重女士哦!”
江左搖頭,“我并不太喜歡喝這種東西,你喝吧!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喝茶。”
“有趣!”李傕也不推辭,端起喝了一口。
江左看著遠處的歌舞寧和,也不轉彎抹角,直接開口說道:
“我是個直接人,來說這次的目的吧!就上次,酒吧,我看到你你跟我從前的一個朋友有些話題要聊。”
“然后我現在知道了,他有可能遇到點麻煩了。所以,想要請你問問,你最后一次見到他是什么時候。”
“我也不想說什么拐彎抹角的,因為知道你們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沒必要說其他復雜的話,直接說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李傕笑笑,柔和的眉眼里暈著溫馨,擺了擺手。
“不介意。”
只是那笑意收得極快,轉眼就沒了蹤影。骨節分明的手在石桌上有節奏地敲擊著,夜色襯得他悠然寧靜,英俊威朗。
江左見他的臉色變了,眼眸瞇成了一團。
這事情,果然跟他有關。即便無關,他也是知情者。
“他去世了!”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耳邊就出現了那個聲音。江左的心頭一跳,手指用力按住了桌面,卻假裝鎮定地抿著唇。
李傕看著那人沒多大的情緒變化,周身的氣息卻是冰冷了很多,顯然是聽進了他的話。
“是因為我!他的去世,完全是因為我。”
李傕沒有想隱瞞。他的身上背負上這條人命之后,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寧靜。想要去找那個人討個說法,可是,并沒有什么作用。
別人會因為人命而愧疚譴責,而蘇聞的為人,卻是無法無天,從來不將禮義廉恥放在心中。
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感覺和想法,只有自己滿意與否。
江左覺得喉嚨被什么堵住,心頭溢上悲傷。他不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
聲音低沉,有些沙啞,落在了李傕的耳里。
“為什么?是誰干的?”
林取與那個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人居然這樣狠心地要了他的命?這還是法治社會嗎?這社會到底是什么樣的社會?
“因為我。所以,他被我后面那個人殺了。
我當時雖然沒什么證據證明他已經不在了,但是當我去問那個人的時候,他并沒有否認。那就是事實。對他來說,一條人命,低如螻蟻。”
江左的聲音含上哽咽,壓抑地開口:
“那個人是誰?”
眼里鍍了些傷感,還有少許的不甘。本來活生生的一個人,怎么可以說沒就沒了。
當時即便沖動了些,他對她說了那些話有點傷人。
但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并不知道事情全貌,有所誤會在所難免。不相信也好,相信也罷,都不太重要。
然而,那原本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怎么能無動于衷呢?
七年的友誼,會因思想而分道揚鑣。但是在一起的一切,那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不能改變的。
“蘇泠同父異母的哥哥,蘇聞。”
身在其中,李傕自知自己的位置有些尷尬。替蘇泠做著事,卻和蘇聞揪扯不清,這真的讓人無法信服。
然而,他所能做的,就是說清事實。
蘇泠喜歡她,那不可否認的,有一天,她會和蘇聞正面碰上打交道。讓她知道他的真面目也好,省得日后被蒙騙。
這是他卑微且做得為數不多的事情。
“又是他!”
雖然還沒有見到那個人,但是他的名字出場已經有了兩次。離覃說過,這個人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完全不將人當一回事。
這還是得歸于蘇家在汛城的地位。別說在汛城,即便是在樂連國,也是數一數二的。
在頂流出生的人,儼然把頂流當成了自己家,任性妄為了。
“你認識他?”
“不認識。”江左的語氣里透著無力,“今晚謝謝你的解答。
我不知道你跟蘇聞是什么關系,也看得出,你為此事困擾著。這件事情,我先記著,多謝了。改日約吧!”
她利落地起身,沒瞧他一眼,轉頭騎著那邊的摩托車離去。
這種事情的是非對錯,本來就很難說清楚。林取因他而死,卻不是他殺死的,說來也逃不掉干系。
她現在的情緒很復雜,沒辦法給他一個溫文有禮的對待。
李傕看著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郁悶地將咖啡全然飲進。
盡然是苦澀的味道。
一絲甜也沒有。他不是故意要讓他死,卻是害死了他。
哎,這輩子,看來不會太安寧了。
夜色深邃,烏云遍布,好像要孕育一場大雨了。
停了摩托,她踏著沉重的步子上了樓,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的艱難。
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也許昨日還是言笑晏晏,今日卻要天涯兩隔,再無相見之日。
人生就是這么復雜難測。
她的手扶著墻壁往上而去,路過了拐角。眼眸微微一轉,原本應該空蕩的門口卻蹲了一個人。
一身粉色的連衣裙拖到地上,波浪卷的發絲兒慵懶地披在身側。
一雙粉色的定制小皮鞋露出了腳尖的部分,那道俊偉的身形縮成了一團,靠在門邊的墻壁上。
他的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下巴抵在了上面,柔柔弱弱的姿態,把原本高不可攀的人襯得可憐弱小。
就有那么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擊中,酥酥麻麻,從心臟蔓延到了各處。
眼角忽然墜下了一顆淚珠,她無意識地伸手抹去,瞧著指尖的潤澤,愣了幾秒。
她的目光轉而落在那個人上,徐徐轉了幾下。
那人似乎有意識地轉頭過來,那雙迷茫的雙眼在落到她的眼里,敲下一陣優雅的旋律。
“左左!”細弱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忽而就讓人有種想哭的感覺,酸澀,感動。
那人迅速起身,卻由于眼前竄來一道黑暈,差點往地上栽去。
江左嚇了一跳,幾步就跳了過去,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
“別動,等會兒就好了。”
這可能是蹲得太久了,一時沒緩過來的緣故。
他聽了話,沒有動,靠著墻邊,一把將她拉入了懷里,奶聲奶氣地說道:
“左左,你不要難過。你要是實在忍不住,那就哭吧!我的懷里,你隨時都可以哭!”
也許是這句話有些矯情,江左順勢抱住了他的腰,靠著他的身體蹭了蹭,低聲道:
“為什么?我為什么要難過?明明,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他的手輕柔地在她的背上拍著,天真地又說:
“左左,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難過。但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不開心。
不管怎么樣,我都會陪著你。天上地下我都不管,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江左僵直著身體,不動了。
她在心頭慢慢調整著情緒。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又這樣了,但是這種打扮,說明他又回到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狀態。
現在的他,不是真正的他。這樣的他,卻又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江左深吸了口氣,退出了懷抱,抬眸望著他淡定地說道:
“你這個樣子,不適合在外面待著。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
蘇泠點了點頭,跟著她進了屋。
他的視線轉了一圈,簡單的布置,一床一柜,還有一張桌子,一條椅子,邊上羅列著幾雙一模一樣的馬丁靴。
其余的陳設剛好夠生活所需,擺得整潔干凈,極為齊整,又剛好突顯出本人愛干凈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