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農正文
唐農正文。
來到三樓,果然,偌大的三樓上,只有中央擺著一桌席面。杯碟碗筷擺放的整齊,菜還未上。
“侯爺,您看是先來點兒茶水,還是先上點兒冷碟小食?”王胖子沒上來,過來伺候的是同福閣的沈管事,招呼的殷勤。
“先來點兒茶水行了,我到靠窗的位置涼快涼快。”我點點頭,笑了笑說道。如今同福閣常來,倒也混了個臉熟。
“是”沈管事躬身應道:“您老稍等,茶水馬上就來。”說完親自下去準備了。
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好,從三樓窗子口往下看,這長安街市上車水馬龍的倒也熱鬧。
沒一會兒,沈管事已經端著茶盤子上來了。
“行了,沈管事你忙你的,都熟人,咱也別客氣”我笑著端過茶碗沖沈管事說道。
“侯爺客氣了,您可是貴客,要是招呼不好您啊,我們東家能扒了我的皮”沈管事笑道:“聽說今兒陛下親自到校場觀看操練,這會兒還沒散,兩位小公爺估計還得等會兒才能到呢。”
“哦?”我有點兒小訝異:“連校場操練散沒散你都有消息?”
“呵呵,侯爺你說笑了,咱這同福閣可是就在朱雀大街邊兒上的好市段,從校場回城,那么多車架可不是就從我們同福閣前經過?只要看看這些將軍的車架回沒回來,不就知道這校場散沒散了?”沈管事笑容中有點兒小得意。
呃……這個跟我說了也沒用,我不認道兒,連校場怎么去都不知道
點點頭,呵呵笑道:“倒是受教了。”
“侯爺您一個人坐著干等也沒意思,要不我找個彈琴唱曲兒的來給您解解悶?”沈管事笑得有些猥瑣:“剛從江南來的素樂伎,歲數不大,這嗓子好聽著呢,聽說在江南名頭還不小。”
素樂伎?哦,聽說過,大概就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清官人兒。
感情同福閣也拉這種皮條?
看看沈管事兒,轉念就想到了王胖子,同福閣是有自己的歌舞伎班子,但都是客人點了才出來的。如今看這沈管事兒的做派,這個恐怕是王胖子特別準備好的
呵呵,怎么我認識的胖子都喜歡搞這一套啊,薩胖子就不說了,干這個的高手如今王胖子居然也學這個,該不是從薩胖子那兒取的經?
“行啊”我笑笑,無可無不可的說道:“既然你們東家特意準備好的,不讓她上來,到顯得我領情了,那就讓上來唱唱好了。”
“好嘞,侯爺您稍等。”沈管事顛兒著就下去招呼了。
嘿嘿,跟侯爺我玩兒這個,還真不含糊你侯爺我兩輩子加起來見的美女多了去了,還怕被你震住?愛唱就唱,愛跳就跳,反正侯爺不睬你
不一會兒,沈管事兒領著一個抱著琵琶的少女上樓了。
抬眼一瞄,不錯,十五六的年紀,瓜子臉,大眼睛,雙眼皮,眉毛沒有像一般樂伎那樣修成橢圓形,而是兩道彎月眉。皮膚挺白,一身鵝黃裙子,淡淡施了些粉彩,倒也是個美人胚子。
“見了侯爺還不招呼?”沈管事跟這丫頭說話就不客氣了,直接呵斥道。
“奴家春草,見過侯爺。”小丫頭低著頭行禮,聲音倒是軟軟糯糯的蘇州口音。(蘇州,古稱吳,擁有姑蘇、吳都、吳中、東吳、吳門和平江等多個古稱和別稱。隋文帝開皇九年(公元589年)始定名為蘇州,以城西南的姑蘇山得名,沿稱至今。)
“呵呵,蘇州人?”我笑道。
小丫頭一驚,抬頭看看我,眼中有點兒好奇。
“侯爺果然見多識廣,這丫頭才說一句話,侯爺就聽出來了。”沈管事兒沖我翹個大拇指:“這丫頭老家就是蘇州的。”
說完沖小丫頭喝道:“李侯爺可是貴客,你把渾身的本事使出來,伺候的侯爺高興了,東家自然不會少了你的賞錢。否則,哼你自己掂量著。”
“行了,沈管事兒你別嚇壞了人家,你忙你的,我跟這丫頭聊聊”看不慣沈管事兒這態度,揮揮手笑道。
“是那我就在樓下,侯爺有什么吩咐盡管招呼”沈管事兒趕緊點頭,笑瞇瞇的下去了。
呼——,清凈不少
“行了,自己搬個凳子坐吧。”我沖春草笑笑,抬手自己喝一口茶。
“謝侯爺賞座。”春草還是很拘謹,先給琵琶靠邊兒放好,然后搬了個凳子在離我十步左右的距離,然后重新拿起琵琶做好。
“不知侯爺想聽個什么曲兒?”春草低聲問道。
“你挑你拿手的唱吧。”我笑笑,不太在意。
“那奴家給侯爺唱一個‘明月幾時有’吧。”春草應了一聲,開始調琵琶。
哈?我愣了一愣,該不會是我抄的那首吧?
叮叮咚咚的,小丫頭就彈上了,前奏過后,開口起唱,呃……樂府調兒的《明月幾時有》。
兩句一聽,果然,還真是我抄的那首。
啞然失笑,你說這叫怎么回事兒呢。
小丫頭嗓子不錯,高音清脆明亮,低音委婉悠揚,中音中正平和,倒是個唱歌的料子。
一曲唱完,我撫掌笑道:“果然不錯,頭一回聽樂府調的,倒也好聽。”
春草輕輕福了福身:“謝侯爺夸獎,奴家有一句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問。”我笑笑。
“那奴家就斗膽了。侯爺,這曲子難道除了樂府調還有別的調子?”春草很期待的問道。
“呵呵,我以前聽人用別的調子唱過。”我撓撓頭笑道:“可沒你唱的好聽。”
春草笑笑,說道:“不知侯爺還想聽什么?”
“你挑你自己喜歡的唱吧,我無所謂的。”擺擺手,我笑道。
春草點點頭,又調調琵琶,一口氣又唱了兩首。一首《佇依小樓風細細》,一首《檻菊愁煙蘭露泣》。
我郁悶,專挑我抄的唱抬頭看看春草,這丫頭該不是今天故意的?
“春草,你認識寫這幾首詞曲的人?”我試探著問道。
“侯爺說笑了,寫這詞曲的可是當今長安第一才子,李樂休李公子。奴家什么身份,別說認識,就是想見都見不著人家一面呢。”春草自嘲的笑笑說道。
“啊?這李樂休真這么有名氣?”我故作驚訝:“連你們江南道都有他的名聲了?”
春草點點頭,驚訝的問我:“莫說我們江南道,這李公子的名氣怕是天下十道三百六十州都傳遍了,侯爺您身居京城居然不知道?”
“呃……”我撓撓頭尷尬的笑笑:“我之前閉門修道不出,今天才出來逛逛,所以消息閉塞了些。”
“那李公子前陣子也替天子陛下入老君觀修道去了呢。”春草向往的說道:“昨天他還在老君觀點化了一個天竺回來的和尚,大家都說李公子已經修成仙道了。大概也只有他那種才情才能寫的出如此美妙的詞曲。”
大概看我挺老實,所以春草也放松了不少。看她此時的眼神兒,那明顯是一派追星族的架勢啊。
呃,看著挺瘆人。
正不知道說啥,就聽樓下一陣車喊馬嘶的。
探頭一看,好不少頂盔帶甲的將軍啥的帶著親衛打樓下經過。瞧架勢怕是校場已經散了。
“今日聞春草姑娘彈唱幾曲,果然如聞天籟,在下之幸也區區薄資,還望姑娘笑納。”說完從袖子里掏出兩個五兩頭的銀餅,放在桌上:“我朋友馬上就來了,后面就不麻煩姑娘了。”說完沖春草拱拱手,這意思就是要她該干嘛干嘛去了。
春草點點頭:“如此,奴家就先行告退,謝謝侯爺賞賜。”說完沖我行了一禮,然后過來拿了銀餅子,又行一個禮,這才抱著琵琶下樓了。
呼——,長吐一口氣,以后沒事兒不能提自己的名號,不然人家不嫌棄,我還嫌害臊呢,剽竊都剽竊成名人了?瞧這事兒鬧的。
春草走了沒一會兒,樓下嗵嗵嗵的動靜,走路能走出這種氣勢的,我認識的也就程福之一個了。
果然,沈管事兒的聲音響起:“唉呦,兩位小公爺,李侯爺樓上等二位好久了。樓上請,樓上請”
“行了,老沈,你也別招呼了,趕緊好酒好菜的端上來,餓死我們了”程福之吆喝道。
“是,是,是”沈管事兒連聲應道:“那您二位請上樓,我這就給您到廚房催菜去。”
程福之和尉遲寶琳一身戎裝的就上來了。
“哈哈哈,樂休,你猜不猜的到今兒我和寶琳碰上啥好事兒了”程福之看見我就哈哈笑道。
他身邊的寶琳也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能讓他倆高興成這樣的事兒,只有兩樣,一個是得了啥好差事一個就是拾掇了哪個不長眼的(如今寶琳已經通過關系,從右威衛調進了左衛,是左衛羽郎將。跟程福之這個左衛中郎將一個品級。)
今兒是在校場操練,所以怕是收拾了哪個不長眼的占大頭。這么想就好猜了,校場操練中,左衛跟右衛向來是死敵。(誰讓老妖精這個左衛大將軍跟右衛大將軍薛萬徹不對付呢。)那今天被收拾的自然就是薛萬徹了。
笑道:“怕是今兒校場上給右衛大將薛萬徹的人馬拾掇的灰頭土臉了吧?”
“哈哈哈哈”尉遲寶琳和程福之一起沖我豎拇指。
“我就說樂休一定能猜到。福之偏不信,哈哈,咋樣,如今服了吧”尉遲寶琳笑著拍拍程福之的肩膀。
程福之大笑:“果然什么都瞞不過樂休的眼光。”說完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今兒樂休你是沒看到。陛下親自點將演陣,右衛先演,結果演的那叫一個亂七八糟,把陛下鼻子都氣歪了后來左衛演陣,無論兵馬調度,進退配合,陣型變化,演的那叫一個精彩。陛下樂的案子都能給拍斷咯結果左衛連演十五陣,陛下這才盡興,所以才弄得這么晚。臨散場,陛下狠狠訓斥了那個老匹夫,撤了他右衛大將軍的職位,降職一等,以示懲戒呢。”
“光是這樣,怕你們也不至于高興成這樣。軍中向來講究賞功罰過,既然罰了薛萬徹,自然要賞你們,說吧,陛下賞你們點兒什么?”我笑著給兩人各斟一杯茶。
“你猜猜。”程福之神神秘秘的笑道:“要是這個你都猜到了,那我就算徹底服氣了”
尉遲寶琳也笑著看看我。
我看看他倆,想了想道:“左右兩衛,向來是陛下親軍如今陛下征高句麗決心已定,這左右兩衛自然不可能再守了京城之內。今日陛下親自點將演陣,應該是在為征高句麗選將挑人的。若我猜的不錯,怕是陛下欽點了左衛做出征高句麗的先鋒軍,而你們自然也成了當仁不讓的先鋒軍將領?”
“高不愧是我兄弟,這眼光就是高”程福之一拍案子笑道:“我和寶琳已經被欽點為左右先鋒大將了”
寶琳笑著點頭:“老爹一直讓我多跟樂休你學學,可樂休你這份兒算無遺策的本事,我怕我這輩子是學不來了。”
我嘆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啊虧的這兩位還能這么高興,這又不是去春游,這可是去打仗啊
沈管事兒麻利的招呼了兩個伙計,滿滿當當的給一桌酒菜擺好,又親自給我們斟了三杯酒,這才退了下去。
“樂休為何突然悶悶不樂?”尉遲寶琳看看我問道。
我搖頭笑笑,舉杯敬兩人一杯:“兩位大哥馬上就要奔赴遼東戰場了,小弟我如何樂的起來。”說完一口悶了。
“樂休多慮了”程福之笑笑,一口給酒干了,然后拍拍我的肩膀:“樂休這段日子在老君觀清修,怕是還不知道,那高句麗如今已經亂成一鍋粥,連他們的國王高寶藏都逃到咱們大唐來了。”
“正是。”寶琳也給酒干了,然后笑道:“那個之前來求救的新羅女王,突然就像是得了神助一般,親自率領三萬兵馬與高句麗大戰。結果不僅將入侵國內的十二萬高句麗大軍殺了個片甲不留,還攻入高句麗領地,伐城三十于座,占地千里。甚至連泉蓋蘇文都宰了。當真厲害如今泉蓋蘇文一死,高句麗全盤內亂,相互攻伐不休,所以此去遼東,我們不過是痛打落水狗,樂休大可放心。”
“要說這新羅女王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居然這么能打啊要說她這用兵的本事,怕是跟樂休你有得一拼。”程福之點點頭道:“這次去遼東,倒是要見識見識這個厲害女人。”
呃……這話沒法兒接,看看兩個明顯血上頭的家伙,苦笑著再敬一杯:“如此,小弟到安心不少。來,兩位大哥,咱們再干一杯,算是小弟提前祝兩位大哥馬踏遼東,橫掃高句麗”
“好”倆人一擼袖子,豪氣干云,大笑著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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