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們自地上起來,她們的神情各不相同,大多都是狼狽茫然的,她們看到笑著的女子,逐漸加入她的舞步。
這一次她們跳得并不統一的整齊,卻出乎意料的和諧,奔放而充滿了靈氣。
這股靈氣自她們的神情流露,不再遮掩的面容各不相同,氣質也不一樣,哪怕穿著一樣的衣裳,一樣的打扮,也能輕易分辨她們每一個人。
樹上的每一片子的紋路都不一樣,出生在世的人每一個人也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哪怕是雙胞胎亦是如此。
偉大生于平凡,平凡成就偉大。
思塞希爾的演出到結束時,收獲熱烈的掌聲。
“希爾!希爾!”
“小姐姐超棒!”
現場響起男女為思塞希爾助威的呼喊聲。
等到思塞希爾的成員們下了舞臺,觀眾席上的呼喊聲依舊沒有停下來。
這會兒現場的藍鯨粉絲們也不再大方退讓了,相繼喊著藍鯨成員以及伽螢的名字。
在這些吶喊聲中,鏡頭轉動到官方評委席上。
從畫面就能看出來評委們正在低聲相互討論著什么,然后在各自給兩支俱樂部的表演打分。
他們神色上的冷靜,給線上線下觀眾們帶來的卻是忐忑不安。
會是誰贏?
線上觀眾們也在激烈的討論著。
“為燕神而來,結果全程被比賽吸引,這是乙聯?甲級聯賽末尾的幾家都比不上這,現在乙聯都這么強了嗎?”
“來之前:乙聯有毛好看,我要吃瓜。來之后:好看,真香,瓜……坐等比賽結果之后還是要吃的。”
“希爾這次大爆發啊,和之前的表現比,這次真的驚艷!完全超過乙聯水準,不愧是進軍甲級的種子選手!”
“可惜碰到了同樣表現遠超乙聯水準的藍鯨,我站藍鯨。”
“我覺得希爾小姐姐們的舞蹈跳得比藍鯨好多了,藍鯨那叫跳舞嗎?我投希爾!”
“怎么就不叫跳舞了,劍舞不是舞嗎?秦赫跳的才是國粹好嗎,蘇美人前面跳的更沒話說,那腰下的那腿踢的,哪一點差了!”
畢竟是比賽,總要分個高下結果出來。
網上觀眾分了兩批各站一方,吵鬧得不可開交,各自分析自家支持俱樂部表演的優點,敵家俱樂部表演的缺點。
結果并沒有讓他們等多久,官方評委團那邊抬了抬手,表示最終評分出來了。
現場的觀眾最先安靜下來。
金九重拿到了助手從評審團那邊拿到的卡片,低頭看了后,他再抬起頭,臉上滿是笑容。
線上多的是觀察力仔細的人,一下就有人斷定了比賽結果:金九重抬起頭的時候,眼神看的方向的是藍鯨俱樂部,他的笑容太明顯了。
作為全網公認的藍鯨老粉,藍鯨主教練的忠實信任者,贏得是思塞希爾,他能笑的這么歡?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本次乙聯南區廣安市畢賽場,經過評委團評分后,最終勝利得主已出。”
哪怕已經大概知道金九重后面的話,大家還是忍不住屏住呼吸,心情克制而激動。
金九重再次看了眼手里卡片,然后大聲說:“勝利者是我們主場賽方的藍鯨!”
現場有短暫的安靜,下一秒便是響起熱烈的呼喚。
有人直接從位置站起來,高舉起雙手吶喊。
贏了!
贏了!
他們真的贏了!
在主場親眼看著本市俱樂部贏了比賽。
最重要的是贏得漂亮,贏得萬眾矚目,保住乙聯等級,免去降級破產解散的危機,還有了上升甲級的機會!
這一場翻身賽不可不謂不漂亮,不可謂不精彩。
當金九重公布結果那一刻,直播的鏡頭就轉到了藍鯨俱樂部的席位。
現場直播的畫面乍然間從金九重那張胖臉,經過數張激動興奮的觀眾身影,變成藍鯨俱樂部的眾人。
線上觀眾:“…………!!!”
顏值狙擊!
正在為比賽結果不滿,準備發送文字‘深情問候’藍鯨主教練的線上網友們:“?????”不是,攝影師,你這樣讓我很難辦你造嗎?面對這樣的兩張臉,良心都在跟我唱‘分手快樂’你造嗎?
畫面拍到的正是伽藍睜開眼,在伽螢耳邊說話的鏡頭。
當金九重說比賽結果出來,伽藍就睜開了眼睛。
他剛動,伽螢就感覺到了,將覆蓋他面上的手移開。
伽藍的眉眼生得比東方人更陡峭些,線條猶如工筆畫勾勒,有一種過分美麗的鋒利感,配以他平日里冷漠無情的眼神,是以給人高高在上的壓迫力。
現在這雙眼睛看她的眼神浮動著微笑的神采,柔軟得像剛被天山的泉水沖刷過,化開刀鋒的陡峭,便突出了青山遠黛的極致天然之美。
“去吧。”
他在她耳邊說。
還是那句話。
“哥哥在這看著你。”
作為勝利方的主教練,同樣是這場比賽的主角之一。
藍鯨的隊員們得由她這個主教練帶領上臺,才是正常的流程。
伽藍說完那句話就從離開了她肩頭,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如他所言的那樣專注放在她身上,流露著鼓勵。
就好像……每個見證自家孩子得獎的家長,為你驕傲,無聲的告訴你,這里就是你最安全的港灣和靠山,盡管向前走,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伽螢早就快忘了撒嬌和脆弱是種什么感受,異界十年教會她的是獨立冷靜,撒嬌和脆弱都是在需要時信手捏來的表現,這種需要的機會對她來說太少了。
伽螢本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回這種真實的情感,此刻和伽藍對視著,血液里仿佛涌動著什么東西,讓她眼神迷離的眨了眨,那神態近乎天真的懵懂,隨即便清明起來,向著伽藍笑起來。
大多時候她都覺得伽藍是個情感遲鈍的人,這種遲鈍不是指伽藍憨,而是過分自我固執,不會為外界而改變。
不為外界改變就不會被外界道德倫理同化,也就不善于圓滑的處理人情世故。
不是伽藍不聰明學不會,可他就是這樣固執,這樣封閉自我,始終和這個世界隔了一層。
伽螢早就發現了,從回來和伽藍相認的那一天就發現,十年的空白也不曾讓記憶里的少年小哥哥,和現在俊美男人為環境妥協。
簡單舉個例子,作為兄妹他們,舉止親密度其實早已越過了‘現代道德倫理’的界限。
關系再好的兄妹,也不該相擁睡在一張床上。
不該時刻被抱,更不該抱著的時候,被貼近胸口這種敏感的地方。
只是伽藍做這些單純自然,熟練得理所當然。伽螢知道這是因為伽藍的認知里,這就是兩人一直以來的相處方式,在進入現代社會前,他們就是這樣相依為命。
現代社會規定的‘兄妹’該如何相處,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他們是兄妹沒錯,但是在兄妹之前,他們先是伽螢、和伽藍。
正如她喊伽藍哥哥,不是戶口本上那一串證明,而是哥哥是伽藍。
倘若相認那天,伽藍表露的是另一種模樣,她也能和他兄友弟恭。
結果卻是她哥還是她最熟悉的那個小哥哥,她何必去糾正?為了迎合這個世界的規則去為難伽藍?打著為了他好的理由?
算了吧。
舍不得。
沒必要。
就是這樣在她眼里固執到純粹遲鈍的伽藍,有的時候卻總能處戳穿她的內心,給予她自己都沒有挖掘出來的期待回應。
為什么說藍鯨的表演才是她想給伽藍看的,其他看不看無所謂?
原來是她內心依舊有著期待,想給重要的人看到自己的成果。
一如考了第一名,在學校里淡定自然,回到家里拿著成績單,期待著被家人注意認可,給予夸獎。
——因為在乎才會期待,盡管無數人都在為我歡呼,我最想要卻是你以我為傲。
她什么都沒有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底深處還存有這種期待。
伽藍卻已經給了她最想要的回應。
他說:去吧,哥哥在這里看著你。
伽螢的笑容,不僅撞擊到伽藍,也撞擊到無數現場以及線上觀眾。
她站起來,“好。”
往舞臺上走時,才一步就停下,扭頭看著被伽藍握住的手腕。
伽藍似乎沒回神,握她的手腕完全是身體自行的行為,看到妹妹疑惑的明亮目光,男人垂下眼睫將眼里快要涌出來的某種情緒隱沒,松開手。
伽螢沒有想太多,基于被伽藍這樣拉著不讓走的次數太多,這次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只不過上臺之前她又多跟伽藍輕聲說了句,“很快。”
伽藍神色無異的“嗯”了一聲。
那清淡的神情在伽螢看來都是乖得不像話,外人看著則是禁欲高冷到極致。
他看著少女帶領著五人上臺,一起上臺還有思塞希爾的主教練和成員們。
舞臺的燈光中,男的俊,女的美,風采各異,明**人。
都說真正的美從來都不懼怕對比,反倒是越對比才愈發凸顯。
如今場面就恰好對上了這句話。
作為其中年齡最小,本該氣勢最薄弱的伽螢,在俊男美女的環繞之中,反倒更加突出得讓人一眼就先注意到她,那股與眾不同的氣質,看似無形卻存在感十足充滿侵略性。
她無疑成為最耀眼的存在,四周的人都在看著她,那眼神或許連目光的主人自己都不知道具備著怎樣的情感。
臺下。
伽藍望著這一切,他的眼里只有伽螢。
由于光束主要在舞臺上,臺下的位置就暗了。
伽藍的面容在暗色下越發深邃,沒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眼神。
那是他的光。
很溫暖。
很耀眼。
很漂亮。
他都知道。
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光。
現在被無數人發現了,注視著……
伽藍垂落在身側,不久前松開伽螢的手,手指徐握著什么逐漸收緊。
“……?”坐在旁邊的李沐晴打了個寒顫,后頸的汗毛敏感的豎起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讓她錯愕,心想著難道冷氣溫度突然被調低了?
結果扭頭間看到什么,瞳仁受到巨大的驚嚇的緊縮。
她張了張嘴,喉嚨被堵住什么似的說不出話,肢體都出于某種本能緊繃著。
這時舞臺上,結束了官方互動,和狄滟香握完手的伽螢,轉眼就準確望向伽藍。
明亮的燈光中,瑩潤的皮膚也被打上了一層熒光,散發著淺淺光暈的少女,琥珀色的眼睛猶如放在絲絨寶盒里的冷徹又剔透的寶石,在她望過來后,眼尾微彎,臥蠶輕起,便像往那雙眼睛里倒入了濃稠的蜂蜜,燈光落進去也被染成了溫暖的金色粉末。
又甜又軟。
又亮又暖。
看著他。
伽藍虛握的手松開。
深邃莫測的眼底某只猙獰嘶吼,快要爬出來的某種狂獸,像是一下被安撫了,嚶的一聲便毫無抵抗之力的軟回去,順便還打了個滾兒。
他朝伽螢微揚了唇角。
旁邊的李沐晴:“……”
差點以為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