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劍修

章一百九九 蕩平八方事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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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因丹田變故而跌落仙途之人不計可數,陣修為其子攢積善緣,便將此法告于天下修士。

而后經數萬載修行衍變,陣傀之道甚至做到了脫離陣修,獨成一道,此道修士軀體上的陣紋再不由陣修刻畫,而是經修行進境,自行顯露于身軀。

有這一變故出現,便是昭顯著此道被天道所承認,從此為萬千大道之一,可通飛升。

招隱既修的是陣傀之道,其后緣故即可令人深思了……

他見趙莼目中神光有變,心中猜測她已知曉了己身所修之道,雙唇緊抿濃眉倒豎,足下一踏便躍出數丈之高,山岳一般向她鎮壓而來!

其身軀雄壯無比,得陣紋增益之后,出手驚出爆鳴,場下兵衛只覺厲風呼嘯而來,刮得臉頰生疼,不由大道:“好強的力量,光這一拳,能擋的驍騎便屈指可數!”

“那趙莼筑基后期,必不能敵,呵,我直看她如何慘敗下場!”

銅刀營聲如浪起,為將到來的勝利提前呼喊狂歡,青武營這邊靜而不衰,只定定地站著,他們看過趙莼八劍同出,掃盡邪魔尸鬼無數,而先前擊敗耿曼沅時,還尚未使用氣劍之術,可見留有余力頗多,故而心中雖也為她捏足一口氣,卻并不認定她會敗北。

“勝負未分,你們銅刀營怕是高興得早了!”

青武營中,不知是何人喊出這話,話音與招隱一并落地,共震出滔天浪潮!

有人心道趙莼恐要敗落當場,探頭向前張望,眼睛幾番眨動。

招隱踏地之前便覺不對,眼前劍修身形縹緲難視,術法難以鎖定,必然有詐,然而招式已出,無有收回之理,他自信趙莼并非己身敵手,便以肉眼看去,順著視線巨力震下!

落地后果真不見趙莼身影,挺身四望,忽見其出現于戰臺邊緣,淡然將手中黑劍推出。

那黑劍懸在她身前,鋒銳之意不失,趙莼單臂橫揮,兩指并起,八道銀白劍氣即從身后御起,頃刻間凝實成為銀白長劍。

銅刀營到底是出身于紹威軍中,與青武營常年居于鳴鹿關此等偏僻之地不同,該隱在軍中見過劍修不少,其中也有如眼前趙莼這般,能以劍氣凝出分身之人,不過皆多是旗門乃至校尉,少見于驍騎身上。

是以他雖觀過此般劍修對敵手段,但論到斗戰爭鋒,他確是未曾交手過。

亦因此緣故,招隱戰意大起,軀體上漆黑圖文漸被赤色染盡,雄壯如烈火焚身。

他兩臂大開,雙手手腕處蕩出烈火圓輪各一,向周遭激射火星數丈!

趙莼留六柄劍之分身懸于身后,兩柄飛遁而出與烈火圓輪相擊,劍氣轟爆火花,于空中向四野爆出焰氣,蒸騰空氣浮動波紋。

招隱見兩只烈火圓輪未能牽扯下八柄長劍,濃眉緊蹙,大喝一聲,竟令肩胛兩處四只大手從圖文中浮出,化為赤炎大掌,要向趙莼拍來!

“且觀我這火傀四手!”他最是見不得趙莼那不緊不慢地模樣,好似自己未曾讓她警惕半分一般,修為境界尚不如他的小兒,如何能擺出這幅令人生厭的淡然神情來!

“怒火,唯有弱者才生。”趙莼忽將那兩柄與烈火圓輪牽制的長劍收回,使八柄劍之分身同出,各御一方,共鎮八方,生生將招隱連同圓輪、大掌都困于其中。

招隱自不甘囚困于劍陣,四只赤炎大手竟欲拔握劍之分身,以此破陣。

可趙莼并非陣修,亦并非是以陣法之能來使八柄長劍有束縛之用,真正在其中發揮功用的,是每一柄劍之分身上,連接著的劍氣本身!

先不論招隱的赤炎大手能否拔除劍之分身,便是眼前長劍不足八柄,變為六柄、四柄、兩柄,甚至是一柄,只要趙莼的劍氣不散,“劍陣”就不會破。

“時不待人,如你一般想要敗我的人還有許多,我需得快些勝你了。”

她講出這話時,只像是拂去衣上落葉一般,平淡而從容。

劍陣中招隱聽得此話,白牙幾乎要將下唇磨出血痕,雙目怒瞪暴起,四只赤炎大手急急向劍陣八方揮拳錘去,恨不得撕爛這劍陣而出,連同劍陣主人趙莼一起震碎!

他狂躁暴怒,雙眼漆黑如墨,正是意識丟失之兆。

趙莼嘆出口氣,陣傀一道的弊端便是于此,傀儡這二字本義是凡世戲曲中的木偶,陣法傀儡,即是有陣修所控制的物件,因失去了意識故不能稱之為人。

修此道的修士,必有其曲折之身世,心境浮動不定,而陣傀之道本身又會在斗戰中不斷侵蝕修士意識,如招隱這般,易受人激怒之人,喪失個人意識便不足為怪了。

“本就是中途受挫,再修它道,如此還不堅韌心神,篤志前行,重修又有何用?”

她以雙手在胸前結印,掐出手訣使八柄劍之分身向上升起,合為一道燦如朝陽的銀白劍氣,因進來修行有所進境之故,這道合劍而來的劍氣比先前更為燦爛耀目,懸于招隱頭頂,如同一輪小太陽。

耿曼沅的雀羽之輝便已令眾人驚嘆,如今見了真正的光華大放,當是目瞪口呆,不得語出。

招隱見劍陣相合而散,心覺機會來臨,四只赤炎大手就要沖破劍陣而來。

然而大手未出,懸于頂上的劍氣卻是先動,趙莼叱道的那聲“去!”蕩開演武場久違的寂靜,劍氣疾疾殺下,頃刻間爆出的驚天四射之劍氣,就將赤炎大手消弭粉碎!

后劍氣未停,在招隱驚怒交加的嚎呼中貫穿其胸膛,他甚至未如先前兩人一般狼狽落下戰臺,而是身軀轟然倒下,就此在戰臺之上生死不知。

“他沒死,”趙莼回身向蒲掌分玄道,“決爭置同袍至死者,判流放關外之刑,晚輩當不會以自身前程來試軍令是否如山。”

她看向面沉如水的銅刀營將士,收劍道:“只是肉身薄弱,經不起劍氣逸散,才破了多處臟腑,且將你們驍騎帶回去好生將養著,過段時日就能再上戰場了。”

講一位陣傀修士“肉身薄弱”,她倒是真敢。

“我來試你!”

“狂妄小兒,敢與我一戰否?”

“招隱愚不可堪,我來讓你知曉銅刀營的厲害!”

四方呼喊之聲連連升起,趙莼煢煢孑立的身影彷如天地蜉蝣,但她不是蜉蝣,青武營將士心中,當她是青山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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