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劍修

章兩百二二 無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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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母親的族群,在叢州數以萬計的妖族中,只能算作中下之流,照她所言,依仗著族中實力最強的族老,在他數年前進入歸合期后,方才在叢州廣闊地域中占下一方山嶺,稱王稱霸。

較于叢州內有真嬰妖王坐鎮,甚至擁有外化尊者的大族,實是差距頗大。便是連稍大些的族群里,往往也有數個歸合期強者存在,只近幾年才開始擴張勢力的圓斑獵豹族,不過才向著中層堪堪探了幾爪罷了。

洞明關有三大真嬰上人,其中實力最強的東麟上人已是真嬰后期,威名赫赫。

趙莼初時尋到燕歌之母道明情況后,她柳眉蹙起,拒不答應讓燕歌返回鳴鹿之事,后聽趙莼闡明,燕歌已入軍中錦冊,若非她是本人的意愿,不可脫離軍籍,更不可離開駐守關口前去叢州,如有違背,當視為逃兵,以軍法嚴懲。

曉之以理后,她只淡淡道出:“若您執意如此,晚輩只好上稟東麟大將軍,請他施下軍令了。”

便令燕歌之母霎時變了臉色,尖牙一咬,頗為不甘地點了點頭。

趙莼送燕歌上了陣臺,心中一松,暗道這事終是得了個稍算圓滿的結局。

她呼出口氣,欲再次前往將軍府告知東麟上人事情了結,可返回宗門。

東麟上人一見她來,就知曉所為何事,當即含笑起身,要親自將她送回昭衍去。

“將軍坐鎮洞明,如何能輕易離開,還是晚輩自行歸去吧!”

趙莼婉言回拒,卻見他拂袖一笑,指尖往空中一點:“歸合期修士可縮地成寸,百里之遙須臾至,更何談成就真嬰之后。我自把你送去昭衍再回洞明,耽誤不了多久的。”

他指尖處仿佛牽引著此片空間,在指腹凝成一點,甚是玄妙。

見此,趙莼亦不好再作推辭,拱手施下一禮,道:“多謝將軍相助了。”

“來!”東麟上人大掌輕落在趙莼肩頭,另一手向前一探,趙莼眼前忽地混沌一片,難以視物,周身也像定在重重海域之下,被無盡的海水擠壓,分毫不能移動。

不知時間如何流淌,過了數百年,抑或是只有一息?

海水如浪潮疾退,她從中破出得以行動自如,不由深深喘上一口氣來。

“到了。”東麟上人站在她身側,往前方一指。

此方地界靈氣充沛無比,幾欲凝成雨霧融進空中,正是昭衍小界無疑。趙莼順著他所指之地看去,入目是浩瀚無邊際湖泊連片,金陽灑下,湖面波光粼粼,雖有茵茵綠地穿插其間,但也生生造出一片水天一色之景色。

看盡湖泊綠野,有層疊樓閣懸于星子湖泊之上,處處雕梁畫棟,雅致脫俗,樓閣上傾瀉水流如瀑,瀉入湖中,激起千層水浪,澎湃如潮!

然而最引人矚目的,始終是浮空樓閣后,那一輪玄色滿月,照下幽邃深黑的夜色,與金陽相悖,顯出陰陽齊天的玄奇景觀。

東麟上人觀出趙莼有疑,解釋道:“此乃無溟天府,宗門九府之首。”

昭衍小界中,有九處靈源噴薄之地,亦是穩固此方小世界的九處界點。

其中九府之首無溟天,掌小界日月更替,陰陽相接,是為昭衍歷代掌門的洞府所在。至于另外八處靈源之府,則是宗門太上長老所在。此九人無一例外,皆是外化期尊者,同稱昭衍九尊。

同時又有太元九尊,與昭衍的九位外化尊者齊名,無論重霄世界中萬萬載來,大小宗門如何更替,這十八位坐鎮仙門的尊者之位都從未有過空缺,凡有隕落坐化者,仙門主支便會從上界遣來外化期填補尊位,保十八尊者不失。

趙莼甫一聞得此處是無溟天府,不由心中一緊,既來了這,要見她的人是誰,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隨我來。”

尊者洞府內,東麟上人亦將面色肅穆幾分,大袖一揮即攜了飛上浮空樓閣。

見有人來,樓閣外殿兩側的誦經童子瞬時睜眼,取了木槌在手,往身后編鐘敲動成曲。

“進!”

“進!”

“進!”

眼前殿門層層洞開,魁梧之聲似洪鐘大響。

東麟上人駐足于門前,欲向趙莼遞去眼神示意她走進,卻不想她業已將衣衫一整,堅定向內踏進了數步。

倒是個有膽識的,他抿嘴挑了挑眉。

趙莼信步向前走著,踏過殿內玉階重重,在一日月交輝圖聞的畫壁之前,見到了一道清瘦身影。

其面如三旬男子,下頜蓄有長須,兩頰微豐,天庭飽滿,眉目清正而儒雅,著天青色道袍,頂戴墨玉冠,足蹬一雙烏黑綢布鞋履,兩只指節纖長如竹的手中,執著一柄貝葉木嵌鑲玉如意。

那雙平淡卻柔和的眼瞳中,是較佛陀更重的悲憫之意。

“弟子趙莼,見過掌門!”

從他人口中聽過趙莼之名,但今日實是施相元首次見到真人,即便是在外化尊者面前,她也好似青松站定,一副不可摧折的模樣。

“不必多禮。”

他抬手將趙莼虛扶起來,緩緩向前渡步。

“聽東麟講,你已提出靈蓮清氣了。”

趙莼見狀,便抬腳緩步跟隨其身后,輕答道:“偶得外事觸動,業已辨明道心真諦。”

“嗯。”施相元微微頷首,語氣滿意,“世間變換無窮,事也無窮,然而卻少有人能捕捉到這些身外之事,更別談從此中獲益,反饋自身。你能做到如此,不錯,不錯。”

他又釋然一笑:“入宗弟子向邊關歷練,本就是為堅韌他們的道心,以備后續突破進境。宗門初初知曉你入得劍罡境后,便明白道心之上你已勝于旁人許多,是以才中斷你的歷練修行,將你召回門中。”

“而后東麟來稟,講道你已辨明道心,提出靈蓮清氣,說是意外之喜,其實也不大算得。”

施相元步履一停,兩人行走間已入內殿之中,軒窗大開,直把玄月幽邃夜色投進,清風凜冽入寒冬。

“劍修本就是道心志堅之輩,他等認定前路后,往往是萬事萬物皆不可阻。你破得筑基圓滿不久,就能辨明道心這一點,正是深刻地印證了此理。”

他含有悲憫的雙目忽地目光如炬,定定向趙莼視來:

“故而天下劍修,輕易不會入魔,可一旦入魔后,因道心堅韌,致魔意深沉,乃至成一界之劫,行滅世之舉。”

“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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