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劍修

章一百七十 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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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玄洞天,秋水澤。

雖說洞天主人陸望非是以水行道法得道之人,然而秋水澤中居住修行的弟子,卻多是修習了《三十六川玄澤金經》與《長淵碧虛書》這兩部道法的修士,故才對清溪水澤之地尤為鐘愛,四面亦隨處可見水霧蒸騰,有若那云氣繚繞的仙宮福地。

秋水澤中有兩域九湖四十八島,杭書白身為龍虎樓真傳,又是陸仙人直系徒孫,一向是深得師門愛重,是故只他一人就占去了其中的四湖三十六島,并取了位置居中,風水最佳的呈源島作為自家居所,修葺得有庭院精舍百余,座下弟子亦隨他在此修行。

杭書白頂上恩師諱作項泫,正是陸仙人名下三弟子,可惜是不曾成就洞虛,如今倒還在通神境界徘徊,便難免有些心神郁郁,好在是得了個資質極佳的徒兒,多年以來賦予眾望,不曾有過疾言厲色。

便對他私下所行之事,也一概視若無睹。

此番邀斗趙莼并無什么合理由頭,杭書白便只好借了其師名義,在這秋水澤中辦了一場講論經義的小會,眾弟子雖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僅是為了項長老所釋經義而來的人就已不在少數,可見通神修士的筆錄當真價值不菲。

他造得聲勢在前,今日倒不怕趙莼缺席不至,反正后者若真未到,那也是坐實了對方心存顧慮,不敢赴會的說法,一樣能壓下此人的威風去。

秋水澤中賓客如云,今日小會所在的湖心島便更是熱鬧非凡。

杭書白端坐主位,因是代其恩師講經傳道,一眾賓客便也對他客氣不已,時常能聽童子高聲唱名,報是誰家的弟子到了,相熟者坐于一處,三五個高談闊論,好不快哉。

忽聽童子聲量拔高,唱名道:「菩沱洞天,邢婤邢尊者到了!」

來人架勢不小,眾人便一時收了聲音凝望過去,見邢婤寬袖深衣緩緩步入,雖不曾有多秀美清麗,卻神情泰然,氣度出眾,頗有些木秀于林的意味,叫人不自覺定了心神下來。

杭書白一看她來,心下竟是有些驚訝,因他與邢婤私交不多,從前也不過是說上兩句話罷了,向其遞去請帖更是出自禮數,并沒想到對方會真來此。

他不過稍稍一想,立時已是站起身來,點了點頭道:「邢師妹來了,快快入座。」

雖說邢婤入龍虎樓天榜不過是近年之事,名次亦算不上高,在天榜十二人中只是末流罷了,但她資歷尚淺,比前頭的師兄師姐們都要年輕許多,來日等程勉真這一代弟子上去了,不定就要以邢婤為新晉弟子的領頭人物,實在是不容輕看。

邢婤淺笑著打了個稽首,這才隨杭書白示意,在其左下位置中落座,旋即開口道:「項長老精通望氣感應之術,對我等參玄悟道亦大有裨益,今日來此,杭師兄可不要嫌師妹我叨擾了。」

杭書白連連擺手,言說不會,便又聽邢婤講道:「我聞諸位師兄師姐也對此深感興趣,只怕一會兒就要到了。」

仿佛是與她一唱一和般,接連便有了兩位真傳弟子過來,卻都是當日在程勉真府中露過面的人,其中就有才被奪去了龍虎樓位置的范承函。

此后又有幾人陸續趕到,皆是那龍虎樓中的真傳弟子不假,就連高居天榜第三的韓縈初也是親自到來,叫杭書白很是驚訝了一番。

他身為會客主人,自當為這些貴客好生安排了座處,一時倒不曾有什么錯亂生出,只是因著邢婤等人的到來而不得不做了多想。可惜他雖然驍勇善斗,對玩弄心計的手段卻不是十分擅長,即便是細想今日之事,也不過是覺得趙莼太過扎眼,以至于邢婤等人都想來瞧瞧她的笑話。

便只要程勉真不出面阻止,其余弟子又能拿他如何?

杭書白眼神一冷,轉而望下客席當中的空座

,不覺輕哼一聲,神情蔑然。

他這作態并未掩飾人等,是以人人都能看見他的目光落向,見那座處空無一人,卻擺上了香爐鎮紙,兩側亦有侍從站立,皆低眉順眼聽候吩咐,便知那座位應是為誰而設。

「羲和劍尊還未至么?」自有人壓低了聲量問道。

旁邊之人諱莫如深地搖了搖頭,斟酌道:「許是另有要事也不一定——」

「魔種一事已經徹底了了,還能是有什么要事?」立時是有人開口打斷,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言道,「許是怕了杭師兄也不一定,畢竟杭師兄已是天榜第六,論資歷可不比上頭的大師兄低。」

被他打斷了話的弟子神情訕訕,似乎想出言辯駁兩句,卻立刻被身邊人攔了下來。

杭書白心高氣傲,尋常弟子哪入得了他的法眼,故今日接下請帖來此的弟子當中,除了邢婤等人以外,其余修士也無不為門中真傳,對趙莼自然沒有多少顧忌。

雖是早已做好了趙莼不會前來的準備,可一看此人當真不來,杭書白臉上頓時就有了幾分不豫,仿佛是被人拂去面子一般,不禁暗自惱怒,心說趙莼果真孤傲。

忖度著時辰將至,杭書白亦輕哼一聲,與下座的袁東來對了個眼神,便打算繼續推進今日小會,不再在此停留。

卻在這時,外頭迎客的童子忽然眼瞳一縮,忙是抬頭向上望去,只見得青空之上一道劍虹,如流星追月,迅速化落而來,不過是眨眼功夫,即見驚鴻一般的劍光降下,須臾間劍光收斂,正有一個身形挺拔的女修闊步行來,未予他半分眼色,便旁若無人地向那席間走去!

童子不曾見過真人,但卻識得趙莼畫像,今不過是怔愣片刻,便立刻扯起嗓子大聲喊道:「真,真陽洞天,趙莼趙尊者到了!」

霎時間,座中眾人俱都收聲,四面針落可聞,平靜得好似一汪深潭,只有那童子尖細銳利的聲音如刀刃般割開這片寂靜。

趙莼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地走到主座之下,從容行禮道:「在下趙莼,見過諸位師兄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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