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媽媽的唉聲嘆氣中,她默默吃完晚飯,回房間看書去了。
她知道,即便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媽媽還是對她和寧志謙不死心,始終認為寧志謙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是,媽媽不知道,寧志謙是她的好女婿,是前公公婆婆的好兒子,是病患的好醫生,固然也是她阮流箏的好丈夫,然而,他還是想想,是某個人獨一無二的想想,就連他收養的兒子,也取名寧想。
每個人都有過去,她理解,就好像,時隔六年,她的白衣寧學長依然在她心里,時光始終不能將他的影子磨滅掉。也許,下一個六年,再下一個六年,他還會殘存在她心中,她甚至會帶著他的影子嫁給另一個男人,但是,一旦她決定嫁了,就會為這個男人給出自己全部的溫暖,而不是溫柔表象下的冷漠。
是的,冷漠。
在她和他的婚姻里,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的溫柔和寵愛,只有她自己,看到的是無望的冷漠。
她努力過,也從不曾想過要取代他心尖上的人,她只是希望婚姻這條路,可以兩個人一起走,但是,也許是她努力的方法不對,她終究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仍然覺得孤獨而冰冷,而她,又怎么會讓自己將那條孤獨而冰冷的路再重走一次?
其實,最初的最初,他并非那樣冷漠的一個人,她也曾不止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如春暖花開,雖然,那暖并非因為她。
第一次見他,她還沒過十八歲生日,醫學院大一學生。
那時候的她簡單、快樂、無憂無慮,還有些女孩子丟三落四毛毛糙糙的小毛病。
有一回,就是因為粗心,去實驗室的時候忘帶了東西,只好返回去再拿,同學們都走了,她一個人小跑著趕去。
還是因為粗心,加上遲到而慌里慌張,竟然走了錯了實驗室,一頭闖進去的時候,里面安靜得嚇人。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刻……
整個實驗室里只有一個男生,一身白衣,正在擺弄顯微鏡。
她的突然闖入驚動了他。
他抬起眼眸。
所有的所有,都源起于這個一個抬眸,之后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后來想了很久,是那天陽光太耀眼?亦或是彼時的少年太過明媚?堪堪一幕,竟然勒住了她的呼吸,也勒住了她后來的人生。
她有心想要再回想當時是怎樣的情形,然而,即便是現在,她也想不起彼時的實驗室是什么樣子,他的周圍除了那臺顯微鏡還有些什么。
她只知道,停滯的呼吸里,她所有的思緒也隨之停滯,只覺得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匯,諸如眉目如畫豐神俊朗之類的,都不能形容眼前之萬一。
他不是畫,是她命里的遇見。
一眼之間,星光灼灼,銀漢迢迢。
只是一個瞬間而已,卻仿佛穿越千年,仿佛她輪回百轉,只為了這一刻的遇見。
“有事?”
輕柔的一句,他周圍的光芒萬丈盡褪,她的呼吸也終于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