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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大概是因為我爸媽之間那些事的緣故,我把男女之間的距離看得十分重要,不是我的,我必然遠之。我知道你對薛緯霖是無心的,可薛緯霖不是,既然這樣,你就該明確地跟薛緯霖保持距離,避免傷人又傷己,你說呢?
也許你要會覺得我說得太冠冕堂皇了,是我自己私心在作祟。是,我承認,我不喜歡你跟他在一起。老婆,我自己的性子有多不好我自己知道,外人看起來總覺得我溫和有禮,可是,實質上我霸道又自私,雖然我承認薛緯霖很有眼光,看中我看中的人,但是我不喜歡我的東西被人覬覦。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并不是想告訴你,我是對的,你是錯的。現在我也不知道到底誰對誰錯,畢竟,好像我的思想太落伍了,雖然我跟你只差三歲,生活方式和想法上卻像隔了三代。
老婆,等我回來我們再討論是非對錯好嗎?在一起的時候怎么吵架都沒有關系,因為我會在你身邊,你生氣了可以打我、罵我、咬我,怎么我都行,但是,我不在,吵完架你哭了怎么辦?誰來抱你?老婆,我發現,其實你很愛哭,可是我很喜歡,不管是現在這個愛哭的你,還是以前那個從來不哭,只會對著我傻笑的你。
老婆,我是真的很愛你,而且隨著時日的遞增,每多過一天,這份愛就更濃烈一點,不知不覺的,竟然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竟會讓我不知所措了。
你會原諒我的口不擇言嗎?你會的,對不對?告訴我好嗎?
阮流箏看信的時候正在吃面條,可是面條卻一根也沒吃進去,眼淚啪嗒啪嗒全部掉進碗里。
是她很愛哭,而且越來越愛哭,回來這一年,差不多把她前半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而這個男人,明明知道她愛哭,還給她寫這么一封信來是怎么回事?她反反復復地讀著,反反復復地,眼淚流了一遍又一遍。
“在一起的時候怎么吵架都沒有關系,因為我會在你身邊,你生氣了可以打我、罵我、咬我,怎么我都行,但是,我不在,吵完架你哭了怎么辦?誰來抱你?”
尤其這段話,每讀一次,眼淚就洶涌一次。她很想他此刻就在她眼前,然后她可以抓著他問,我現在又哭了,你怎么辦?怎么辦?
她會原諒他的口不擇言嗎?
她從來就沒真正怪過他啊!
他說,告訴他好嗎?可是,怎么告訴他呢?
她看了下這封信的時間,她收到時是四點,那他那邊不是天沒亮嗎?他什么時候寫的呢?會不會一個晚上沒睡?
她咬著唇,眼淚還在簌簌往下淌,忽然覺得自己活了這三十年,卻是首次嘗到戀愛真正的滋味,并非永遠的蜜里調油,原來還會莫名其妙地哭,莫名其妙地笑,莫名其妙吵架,吵完之后再回想,簡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和他吵……
她把他拍過來的照片存起來,然后下了個P圖軟件,找了個唇印貼在他這封信的最末尾——至謙,落款的這倆字上,回復過去。
馬上,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那些莫名其妙生的氣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她低噥間,數不盡的婉轉嬌柔。
那邊的人瞬間也柔化了,“還生氣嗎?”
“唔……”她拖長著聲音,故意不給回答。
可是,她的意思,他也是知曉的,聲音更加柔軟,“老婆,讓你受委屈了。”
一句話,她的眼淚又下來了,“至謙……”話沒說完,聲已哽咽。
“又哭了?”
“嗯,誰讓你寫得那么招眼淚!”她吸著鼻子。
“現在在哪呢?在干什么?”
“你猜!”她眼角還掛著淚珠,唇邊卻浮起了微笑。
“到家了?還是在回家的路上?”
她略想了想,“你現在方便嗎?有沒有時間?”
“嗯,可以有幾分鐘。”
“那……我想看看你。”她撐著下巴,趴在桌上。
于是,馬上傳來視頻通話的請求。
她把手機擱在茶幾上,依然趴在面碗之后,接通后對著手機笑。
那邊的他顯然是驚愕的,“你回家了?”
“唔。”隔著面碗,屏幕上只出現她的眼睛,水潤潤的,一片淚光,“我想你,所以來這里了。”
他的眼睛里,早已是柔光一片,“傻姑娘,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她淚光中的笑容既有躲閃,也有挑釁,“我記不住你的號碼……”
他氣得笑了,“老婆,我現在常常覺得,你心里沒有我,你看看你,有你這樣的未婚妻嗎?記不住我的號碼,去哪里從來不告訴我,也不會吃醋……”
她原本看著屏幕里的他入了迷的,樹木繁茂的季節,他站在豐盈的陽光里,身后是一寸寸掠過的綠意,他的笑容,和定格在燕園里的他重合,天高云淡,眸色如新,哪里還會有一副畫面會比這更動人?
他柔軟的話語也自然化作綿綿細音,直至聽見“不會吃醋”這幾個字,才讓她從迷戀中想起要說點什么來,“啊?難道你比較喜歡吃醋的女友嗎?”想起他的確醋勁十分驚人,無奈嘆息,“我不吃醋,是因為我信任你啊!所以,你有多不信任我?”
他的眼睛在碧藍的天空下閃閃發光,同樣的無奈,“我大概,是不相信自己。”
是不是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這樣連自己都否定?只因為把對方捧到很高很高的位置,患得患失,唯恐錯待?就像她從前一樣?而他,分明是如此出色的人啊……
她往面碗后又縮了縮,有些話,真要借著遮擋才好意思說出來,“你……是不是特別特別在乎我?”
他在那邊笑,“比我自己想象的,更多。”
末了,眉端一豎,“把碗拿開!都看不見你的臉!”
“……”說好的溫柔呢?骨子里依舊是霸王……
不過,還是乖乖地把碗挪走了,兩個人便在屏幕里彼此注視,再沒有了一言一語,全世界,你在眼中即是所有。
有人說,吵架是感情的調和劑。
此言還真非虛。
這次之后,阮流箏覺得雖然隔著太平洋,但每時每刻都是貼近的,他的一眉一眼,一顰一笑,睜著眼時,在她眼前,閉著眼時,在她夢里。
這個人,從來都鐫刻在她生命里,從不曾遠離。
周末的時候,還是會遇到薛緯霖。
而且,薛緯霖牽著西施,會再次約她吃飯,說好的上次她請客,結果因為她喝醉,是他買了單。
她有些不好意思,眼前閃過的,卻是寧至謙那封信里的字字句句,最終笑著回答,“好啊!我請客!多少次都可以!等我家寧醫生回來吧!我們倆一起請你!”
薛緯霖看著她,直搖頭,“流箏,你被奴化了!”
是嗎?大概她是真的沒有出息,不過,薛緯霖這個朋友,她是認可的,他是好人,但是,她更希望,他能成為他們夫婦共同的朋友。不是奴化,是他說的,對還是錯,都等他回來再爭執,嗯,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好好跟他爭論一番,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她還記在心里呢!她是個記仇的人!跟他一樣!
不管薛緯霖怎么說,她只管蹲著逗西施玩,“薛緯霖,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把你當真朋友,真的。”
薛緯霖笑,“我知道!但是你妄想我和你的醫生前夫成為朋友,那就不太可能!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不喜歡我這花花公子,我也不喜歡他那種未老先衰的老頭子!也只有你把他當寶貝,哎,我就奇怪了,你跟他怎么相處啊?有樂趣嗎?對著一個看起來思想比你爸還老古董的人,我分分鐘想啊!人生還有樂趣可言?”
她抱起西施,老大不樂意,“不許你說他壞話!”
“得!又來了!”薛緯霖失笑,“這年頭說真話就是得罪人!我只是作為你的……好吧……我不介意用閨蜜這個詞,作為你的閨蜜,我替你的幸福Cao碎了心!”
幸福?她幸福著呢!樂趣?薛緯霖會不會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什么事情都不做,只傻看著他就是很大的樂趣了?何況,他還那么帥,就那張臉,看一輩子都不膩!
如水的日子里,她再一次被科主任叫去談話,這一次,卻是給她下達了一個命令:加入醫療隊,遠赴戈壁。
沒錯,科主任是用命令的方式說出來的,“還是一年,一年之后,醫院支持你帶薪讀博,而且,阮醫生,作為醫生,是要時刻準備著將一生奉獻給這個事業,而不是單純地在某個安逸的醫院拿一份薪水終老,你說呢,阮醫生?”
科主任又給她講了好些援非援藏的事例,她默默地聽著,知道科主任的意思,她已經別無選擇。
或者,她還可以用各種激烈的方式去反對,但是,這不是她的性格或者說好聽點,品質,能做出來的。
將畢生奉獻給這個事業,是她的理想,將更多的人從疾病中解救出來,那么越是條件艱苦的地方,越需要解救,這也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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