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遂人意

第四百四十九章 收徒

看著跪在地上規規矩矩扣頭行拜師禮的五郎,老頭有點下不來臺,文人的風骨問題,老先生想都不敢想。只當是自己真的惜才,只當這華府的小郎君真的讓他老人家一見傾心好了。不然沒法安慰自己。

就見五郎扣了三個頭之后起身,重新跪下:“外甥還小,五郎代行拜師之禮。”說完就扣下去了。

老頭不等五郎扣第二個,就給攔住了,等他扣滿了三頭,不收都不行了:‘這個,池大人的郎君年歲還小,老夫怕是才疏學淺,耽誤了小郎君的虔誠。’真的上趕著過府收人家侯府郎君的子弟,那才是真的丟了風骨呢,回頭不讓人給罵死,也得讓人把脊梁骨戳彎了,文人雖然少了些血性,可風骨那真有。

老先生險些被眼前的半大孩子給郁悶死,只能安慰自己,不愧是自己看上的關門子弟,才思敏捷,而且重情重義,這么的大的孩子就知道提攜兄弟了。多難的呀。

池二郎抿嘴,自己兒子被嫌棄了,話說自己還不愿意呢,我一個侯府的子弟,拜你個文人當師傅算什么呀。你當我院門愿意學呀。

芳姐:“呵呵,是大朗才智平庸,怕是不能領會先生教導,也不敢勞動先生費心。”

池二郎臉色那個難看呀,有這么說自己兒子的嗎,怎么他兒子才三月,就要被各種潑臟水呀,池二郎就想到了自己,當初也是因為大方的世子,硬生生的把武學課改為了文學課,扭曲的性子當真是顯露無疑,憑什么呀,他就罷了,他兒子可不能受這個。

狠狠地瞪了夫人一眼,對著謝先生眼神可以說是冷森森的,強壓著耐性,免強沒有立即送客。尤其是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家夫人竟然如此說話。有這么說自己兒子的嗎,客氣話也不成。

池二郎陰森森的說道:“既然如此,五郎也回京城在找師傅好了,誰讓他們舅甥感情那么好。分不開呢。”

五郎一臉的欣喜,親姐夫:“五郎聽姐夫的。”完全忘了剛才給人磕頭拜過師傅了。

謝老先生那張臉當真是沒法在精彩了,這遼東要變天呀,他老人家什么時候混成如今這樣了。到底為了什么在這里,給這一家子搭架子唱戲呀。早知道還不如同這夫人扯皮一番呢。

謝老先生有點掛不住連。有心事甩袖子走人,這郡守大人不識抬舉呀。

芳姐還沒被這么撂過臉子呢,怎么就讓池二郎這廝把自己惱了呢。她好像也沒做什什么事情呀。招惹他了嗎。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可關注池二郎的心思多了。怎么也得把場子給圓過去不是。

芳姐怕五郎的師傅飛了:“呵呵,夫君是個急脾氣。別說五郎已經行了拜師之禮,就是小兒老先生也是受了五郎代行的半禮的,自然是收了咱們大朗這個記名弟子的。”必須把師徒的名聲給落實了。

說完看著謝老頭。那眼神怎么看都是在逼人認賬呢。實在不像是求人拜師的。

謝老頭咽下一口沒有噴出去的老血,有心事說,我還沒喝徒弟茶呢,磕頭算什么呀。可不行呀,看到他進了池府的人不在少數,就這么出去,被人詢問起來怎么說呀。

難道說自己過來跟人家講和的,顯然不行,多折面子呀;

要不出去就同這位大人敵對分明,能落下個不畏權貴的風骨,可畢竟這位大人代表的是官府,他一屆文人,拿什么跟人家敵對呀。

不畏權貴說出去好聽。可一點實惠都沒有的,真要是跟官府對著干,怕是往后連個學生都沒法收了。還能混的下去嗎。

名聲不是這樣刷出來的,老先生思慮一下下。就順從生活的智慧總結跟著說道:“夫人說的是,老夫自討學富五車,都是出仕治國之道,可老夫平生唯獨對兵法,拳腳功夫少有涉獵,慚愧的很。故此不敢耽誤了侯府郎君呀,要知道老侯爺一聲戎馬,都是真功夫呢。也只能收小郎君做個記名弟子了。”

芳姐跟著點頭,自家五弟這個師傅拜的好呀,學問什么樣不說,這做人的功夫當真是通透,自家五郎只要把老先生這份本事學好了,將來就是做官,還是賦閑在家,那都能過的相當好。

池二郎勉強沒有甩袖子離開,算老頭識相,知道他們侯府的出身,自家兒子本來就是走武將路線的:“先生大才,能得先生教導,是五郎同小兒的機緣。”

你給我面子,捧了我家仙人,投桃報李,池二郎小小的把謝老頭給捧了一下。

老先生終于聽得到一句順耳的,機緣這個詞用得好,他老人家終于被提高了一個檔次。要知道能拜他老人家為師,用機緣這個詞,一點都不為過的。

就這樣幾個人愉快的把師徒關系給定下來了,都沒有征求池二郎懷里小兒的意見。

池二郎這人大方,對于小舅子還有兒子的授業恩師那是相當尊重的,當著謝老先生的面,親自拿出燙金的大紅請帖,潑墨揮毫,邀請謝老先生在豐收宴上演講。

謝老頭接過請帖,說句實話心情不太美妙,合著這對夫妻是真的沒有打算邀請自己這個理解給豐收宴開場的先生。他們怎么敢呀,就沒見過這么橫的,更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話說朝堂之上,圣人心里,這個侯府郎君就那么得意,好歹他老人家也算是名滿天下,學生也有幾個位列朝堂的,他就不怕自己給使絆子嗎。難道是沒有腦子,歷任的官員還真就沒有如此行事不帶腦子的。

說白了,老頭還沒遇見過這么不給面子的人呢,在考慮池二郎是不是后臺到底多硬。

老先生語含譏諷:“難得大人盛情邀約,老夫定然欣然前往。”

池二郎笑的豪爽:“您可是內弟同犬子的授業恩師,遼東當之無愧的大先生,您能前去,那是咱們東郡的臉面。”

老先生心說,片刻之前你還沒這個打算呢。好生厚實的臉皮。

在看池二郎老先生就覺得這人看著粗獷,其實心計深呀,當著自己的面,都變了幾次臉了。每次都那么自然,看看如今對待自己跟自己人是的,仿佛剛才翻臉的不是他,到底是京城出來的。

或許遼東有這么一個本事的父母官。還真就能讓百姓得些實惠,沒看到這么多年沒有得到眷顧的遼東,如今都免稅了嗎,可不就是占了這位父母官的光了嗎。

換個郡守試試,這種體恤恩典能輪到你一個小小的東郡嗎。

越想。老先生的心思就越復雜,看著眼前的大人還有小郎君,都不知道什么心情了。

他老了,這兩人一個年輕,一個才剛剛認識世界。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從才智,還是出身上,將來這兩人都比他老人家走的遠,走的高。

英雄遲暮什么的用在老頭身上可能有點不合適,不過老頭確實有點心酸加嫉妒。好歹心情能調試過來,先賢總會老下去,新的一一輩也會成長起來。

好歹還能安慰自己,他們一個是自己的關門弟子,一個是記名弟子的爹。

長江后浪推前浪,自己早晚都要拍死在沙灘上,只希望大浪淘沙過去,自己教導出來的學生能走的更遠些。如今他能做的也不過如此了。

當初進門的時候不過想借用收徒的幌子,把里子面子給找回來而已,沒想到真的不虛此行。不過幾盞茶的時候,竟然已經決定,要傾盡平生所學,教導這個關門弟子了。

老先生心胸算是寬廣的。沒有一會的功夫,就想開了,而且覺得原來同這位大人的計較有點多余,英雄還不問出處的,你說自己當時腦抽,怎么就去跟個內宅女子計較呀。這不是平白的把自己的人品給毀了嗎。索性現在想明白了。

放得開了。同池二郎也能說上兩句:“老夫不得不說,今年百姓能夠安然度日,都是拖了大人的光。”

池二郎雙手抱拳:“是圣人體恤。”心里則想,是我老丈人心疼我呀。不過這個放在心里就好。

謝老先生頷首。

池二郎熱情為謝大先生設宴,必須的呀,小舅子同兒子的師傅呢。往后就是自家人。

芳姐在考慮人家老頭都投誠了,他得讓阿福把人給撤了,還得抹平了,自家兄弟還有兒子,可不能有這么一個私德有虧的師傅。往后說出去不好聽。還不得讓人擠兌呀。

所以順著池二郎,的話:“先生同夫君說的是民生大事,小婦人無知,去灶上準備飯食,還忘先生不棄。”說完抱過兒子樂顛顛的下去了。順便吩咐五郎:‘侍奉好你師傅。’

謝老頭看著眼前不急書桌高的小徒弟,難怪行事如此有章法,原來有這么一個不負責任的姐姐,這么的小的徒兒,怎么侍奉他老人家呀。

雖然他老人家不該私下品論婦人的私德,可這位尚書府的娘子,當真是讓他老人家一點的好感都沒有。

就不知道堂堂的尚書府邸怎么養出來的這等娘子。可悲可嘆可憐呀。

芳姐走后,就聽五郎脆生生的開口:“給先生同姐夫上茶。”

然后就看到三頭身的小兒,蹬著腳踏,再書桌上捧起一摞整齊的宣紙:“師傅您坐,五郎每日晨間打拳過后,都要寫大字的,還請先生點評。”

別說這樣一來,帶著不會太尷尬了,也能有兩句說辭。招待的還就真不錯。

老先生接過五郎的手稿,這孩子心性不錯,算算這孩子來了遼東沒有多少時日,這么厚的一摞書稿,可見是個勤學不墜的孩子。

忍不住多看了五郎兩眼,權宜之計,竟然還真就讓他老人家撞到寶了。就沖這份勤奮,關門弟子,收得也當得。

在看五郎的墨跡,難得呀,這么大的年歲,竟然能看出幾分筆力。不愧是詩書傳家的尚書府郎君,頻頻點頭。滿意的不能在滿意了,眼里都是驚喜。

方才是傾盡權利教導,那么現在就是嘔心瀝血也要把這個關門弟子給教導的精彩絕艷,這孩子有這份功底呀。而且有這個宣傳的底蘊。

池二郎看著老先生的樣,一臉的嘚瑟,還有你撿到寶了的得意:“老先生看著如何,五郎的書法,可是岳父大人親自開蒙的。”

他家岳父是榜眼呢,不經意的老先生的心口捅上一刀,對于老先生來說,功名未成,終究是遺憾。

就聽池二郎夸獎自家小舅子:“難得的是,內弟聰穎勤奮,從到了遼東之后,每日書寫練習從不間斷,就是同邵徳去隘口打獵都要帶著筆墨的。”

老先生心說,要把徒弟跟這個莽夫給分開,這人就是自己徒弟成功路上的一個釘子。

虧她說得出口,孩子都知道勤學苦練,他竟然帶著孩子去隘口打獵。像什么話呀,想到這里,就對名譽上的記名弟子有點牙疼。

有這么一個爹,可怎么管教呀,將來可莫要說是他老人家的學生。別看記名弟子還小呢,老先生就開始頭疼了,誰讓記名弟子有這么一個讓他老人家頭疼的爹娘呢。

不想搭理的池二郎,只是詢問五郎:“平日可有什么喜好。”五郎眼神不閃不閉,恭敬的回答:“回師傅話,五郎平日里喜歡騎馬射箭。”池二郎一臉的驕傲,這個是他教導的。

老先生臉上黑了半邊,這個必須不準許:“稍加鍛煉就好,還是要用心功課。”

五郎不太言語,看向自家姐夫。他可不愿讀成書呆子,他姐會嫌棄的。

池二郎必須給力,拜師也不是把孩子都讓你折騰呀:“先生說的是,騎射也在六藝之中,五郎從來不偏科。”這話是自家夫人說的,就怕自家小舅子變成書呆子。

老先生看向池二郎,心說必須把自家子弟跟這位大人給隔開。這樣的話還能再好嗎,君子六藝,除了讀書,其他的不過是略懂,陶冶情操而已,真的鉆進去,還有時間讀書嗎,還能精彩絕艷嗎。耽誤時間不是。

跟這個武人說不清楚。兩人屬于話不投機的。

幸好有小五郎中間攙和:‘先生放心,五郎分的清輕重,聽父親說,如今的可靠是很耗費體力的,讓身子健壯些總是沒錯的,何況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五郎更應該注重身體。’

這話也是他姐說的,說完偷偷的看向姐夫。池二郎同小舅子心有靈犀,都是一個女人熏陶出來的嗎。

兩人會心一笑。

謝老頭看著那個心酸呀。這孩子不好引導,身邊的雜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