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候還沒昏過去呢,外面還沒有死的兒子就進來了,不過身形如柴,形容憔悴,看樣子離死也沒有多遠了。
定國候不敢昏過去了:‘大朗你出來做什么,還不去內院歇著。’
池二老爺一張嘴,開了合上,合上張開的好半天,到底沒有再開口,侄子活的不容易,他沒有這位侯爺那么不是人。
看看門外的自家兒子,池二老爺恨自己不夠狠心。人家折騰他兒子的時候怎么就不見手軟呢,為何自己沒有老大那么狼心狗肺呢。
定國候世子身上一臉的死氣,雙眼無神,喘了好大一口氣才開口:“兒子不肖,父親身體不適,兒子竟然不知,不敢勞煩諸位兄弟,我自當服侍于父親左右。”
說完一陣狂咳,聽得眾人心都跟著勒緊了,等到定國候世子終于喘過第二口氣的時候,眾人才跟著松口氣。
在這位世子跟前眾人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打斷了這位世子好不容易才喘均勻的呼吸。
定國候從床上起身,雙手扶起自家親兒子,嘴唇哆哆嗦嗦的,他如此這般折騰的是別人家的兒子,可不是自家兒子:“我家大朗身子不好,爹爹這里沒有大事,不需要服侍。怎么就到了那個地步呢。趕快回內院去。莫要在折騰自己了。”
著急之情溢于言表,這真是親爹。
定國候話畢,屋里靜的連掉跟針都聽得見。
定國候世子沒什么神采的抬眼看向定國候,眼里東西深沉中帶著沉重:“都是兒子身子不爭氣,不能侍奉于爹爹左右。”
然后轉身向著幾位兄弟行禮:“多謝各位兄弟帶大朗盡孝。大朗福薄,怕是今生不能回報了。來世大朗咳咳咳。”
池家二老爺一聲怒吼:“好歹給孩子積點德吧,害人害己。”說完甩袖子就走人了。
到了院子里面還不忘拉起自家兒子,很是愧疚的說道:‘兒子別怪爹,爹沒有這位侯爺那么狼心狗肺。’
這話說出了多少人的心聲呀,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低頭不敢看向被罵良心狗吠的定國候。
定國候被人當眾甩了臉色,一張臉紫青紫青的。
看著身邊風一吹就要倒的兒子。只是揮揮發了池家兄弟們。
剩下親生的父子兩人。定國候世子眼皮都不抬。對著定國候請罪:“是兒子身子不爭氣。”
這話里面有多少的心酸無奈,只有定國候世子自己明白。
話音里面的疏遠更是讓定國候臉上一陣不必再。就這么一個兒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生疏的。好像兒子都已經好久沒有好好地看過他這個爹了呢:“我兒說什么,好生回院子養著才是,這些閑事莫要操心。”
定國候世子好半天才幽幽的說道:“是兒子不好,讓爹爹老無所依。”
定國候世子虛弱日久。話音飄渺,定國候聽的雖然不太真實。不過還是能明白里面的怨懟。若不是如此,何至于他人還活著呢,自家爹娘就惦記上二房的孩子呀。
定國候一時間血液回流,唯一的兒子都怨懟他嗎:“大朗。爹也是怕你身后無以為繼。咱們大房不能在”
在兒子這里斷了,這話無論如何定國候也不能當著兒子的面說出口的。
定國候世子面無表情,看不出來喜怒:‘兒子不肖。不敢在讓爹爹如此操勞,兒子福分薄。有大娘在就已經知足了。不敢在肖想別人的福分。兒子身子不中用,怕是往后也不會有所出。院子里面的侍妾,回頭就都打發了吧,兒子只想同夫人還有大娘消停的呆上些時日。還望爹爹成全。’
為了子嗣,他做的夠多了,沒有所出怕是天意,是他們大房福氣不夠。
話落定國候世子又是翻天覆地的咳嗽。這大概是幾年來世子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了。
定國候哆嗦的扶著兒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外面哭的淚人一樣的定國侯世子夫人,三兩步進來,在世子身邊輕輕地拍扶:“夫君切莫動氣,大娘還院子里面等著你去給看功課呢。咱們回吧。”
世子在夫人的攙扶下緩緩而行。夫妻兩人對已經半僵硬狀態中的定國候都沒有多看一眼。
世子夫人出門以后才回頭對著這位侯爺行禮:“侯爺就依了郎君吧,讓郎君多陪大娘一些時日。”
有那群侍妾在,他家夫君怕是要早折進去兩日。
定國候哆嗦著半天都沒有回話。世子夫人同世子攜手告退。
不過兩盞茶的時間,世子院里面哭天喊地的一陣一陣慌亂。
定國候老遠看去,自家兒子院里走出來的各色女子,竟然十幾二十個。定國候一時間眼窩干澀,替自家兒子難過。
都說三千佳麗,可這女子多了,過的是什么日子呀。可憐的大朗,難怪只是想要過幾日消停日子。
定國侯夫人一臉怒容的快步過來:“我就知道那是個嫉婦。看看做出來的是什么事情。我池家香火不濟都是這惡婦做的孽。看我不讓我兒一紙休書與她。”
定國候冷艷掃向夫人:“閉嘴,歇著吧,你還想怎么樣,大朗都那個樣子了,你還讓他給你生孫子嗎。你,你還有個當娘的樣子嗎”
定國侯夫人:“還不是那女人不中用,生不出來孫子,不然我何至于讓二房的惡婦如此埋汰。”
定國候眼睛里面都是紅彤彤的血絲,盯著定國侯夫人咬牙切齒的怒吼:“你給我閉嘴。”
到底是誰生不出來,這池府怕是沒有不知道的,這女人在兒子的院子門口如此亂說,那不是給兒子心口捅刀嗎:“你當真是瘋了,在干多說一句。我讓人把你的嘴堵了。來人呀把夫人送回去。”
定國候夫人驚怒,卻也不敢在撒潑狂吼。
定國候呆呆的看著兒子緊閉的院門,都不知道怎么上前敲門安慰兒子。
吩咐管事:“把這些女子帶走,讓大朗好生的歇著。”說完腳步蹣跚的走了。看著背影,頃刻間仿佛老了十幾歲一樣。
院子里面世子夫人一臉擔憂的看著世子。世子抬頭看著院子里面的一方天地:“沒有關系的,我已經有了大娘,已然是天賜的福氣。這院子里面終于消停了。只是還要委屈夫人一段時日。陪我這個廢人最后一程。”
世子夫人扭頭,早就已經涕不成聲:‘往后就只有咱們一家三口在這院子里面,夫君很快就能養好身體的。大娘的將來還要夫君給做主呢。’
世子只是拉著夫人的手笑:“有夫人陪我這些年,我已經知足了,往日里為了子嗣,沒少委屈夫人。往后只有咱們三口了。”
有時候世子夫人真的恨這個婆婆,為了子嗣。自家夫君沒少喝狼虎之藥,不然或許還能拖上幾年,好歹自家大娘出嫁的時候還有個世子爹爹撐撐臉面呢。
可如今那真的事回天乏術了呢。
空落落的院子里面,站著相互扶持的兩人。連風吹過來都是凄迷的。分外凄涼。
相比現如今的池府,那真是兩種氣氛。池府里面池二老爺一臉惱怒的在客廳里面來回走動。
池二郎坐在下手,池府的現如今的老夫人說話:“九娘可好。”
池二夫人一臉的笑容擋都擋不住:“好。好的很,讓親眼過九娘的日子。娘才算是真的放心了。是你媳婦有心了。你可得好生的對你媳婦。”
池二郎緩緩點頭:“娘說的是,我自然好生的對待夫人。”
池二夫人:‘說起來若不是侯府折騰,我還要在你妹子那里呆上些時日呢,我兒有沒有被惡心到。’
池二老爺在邊上恨恨的說道:‘都是好人慣得,就是我這些年太過軟和了,才讓他有恃無恐,竟然直接動手跟我搶兒子了。’
池二夫人不以為然,你若是早些長點火氣,我兒子也不會在侯府憋屈那么多年:“那大房夫婦搶我家二郎也不是一日半日了,夫君惱的是不是晚了點。”
這話說的諷刺,池二郎忍不住求饒的看向娘親,現如今的爹爹已經是很不錯了,至少他就挺知足的。
池二老爺被夫人憋屈的好半天說不出來話:“原來是我豬油蒙心了,可現在不行,我也是有孫子的人了,大房就別想在打這點破主意,別想踩著我二房的人,往上爬。不就是一個破侯爺嗎,我家二郎在熬上幾年資歷,未必比他定國候差。哼。”
池二夫人扭頭還算他有些腦子:‘你爹爹說的是,雖說這些年你爹委屈了你,可你爹有一樣做得好,那就是從來沒想過要把你過繼給大房。’
池二老爺臉色緋紅,原來夫人是這么看他的呢:“你娘說的是,爹爹雖然混了點,可兒子從來沒想過給別人,二郎呀,咱們不圖他們侯府什么,你可要隨爹,不能輕易把兒子許給別人,那都是我的親孫孫,可不去他們侯府受窩囊氣,我就不信那女人是個和善的,會善待人家的孩子。”
從池二老爺的話中可以聽出來,這是徹底同侯府交惡了,已經不以侯府老爺自居了呢。不過意思也很讓人懊惱就是了。
池二郎黑臉,說什么呢,這話用得著他家老頭這么叮囑嗎,他池二郎是賣子求榮的人嗎,何況定國侯府如今算是個什么榮耀。
池二郎:“爹爹放心,兒子眼皮子還沒有那么淺,我池二郎的兒子不是隨便送人的,”
池二老爺加強語氣:“隨便,不隨便都不送人。”
就聽外面芳姐氣急敗壞的聲音:“你說你去哪了,為何不在族學。你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呀,我到底做作孽才生出來你這么一個缺德玩意呀,你怎么就不能讓爹娘省省心呀,那就是跟二胖是的憨傻點,我也能少操點心。我跟你說,在這么下去,我就把你送人,肯定送人。”
池二老爺同兒子兩兩對望,一臉的不滿意,池二老爺心說,總共兩孫子,這媳婦竟然都給罵進去了,他家二胖才不憨傻呢,太不滿意了。
池二郎也不滿意,這女人怎么說話呢,他池二郎的兒子怎么就讓她這么操心了,還要送人,她當的了家嗎。
池二老爺同兒子兩兩對望,然后兩人個子嫌棄的扭頭。
然后同時看向上座的夫人。
池二郎看他爹,覺得指望不上,才轉頭看她娘的。
池二老爺看兒子,覺得兒子窩囊連個內宅婦人都鎮不住,索性也不指望了。
管兒媳婦自然事婆婆出馬,所以父子終于在一個基調上了。
池二夫人被父子兩人委以重任。很是緊張。期待看到孫子,挺想念的。
待看到芳姐拉著一個渾身泥濘的孩子進來的時候,三個人同時不淡定了,池二郎:“發生了何時,為何如此。”
池二夫人:‘伺候的人呢,怎么讓小郎君如此狼狽,該打。’
池二老爺擼胳膊挽袖子,自家孫子這個陣仗他熟悉呀:“怎么樣,胖哥吃虧沒有,告訴祖父誰家小子干的,祖父帶你去理論。”
芳姐不淡定了,有這樣的人家嗎,護犢子挺好的,可你也要問清楚了呀:“爹,他去護城河里面胡鬧了。”
胖哥大眼看著祖父,要不是有芳姐拉著,怕是早就撲過去了:‘祖父回來了,胖哥念你好久了,胖哥功夫好的很,沒什么可擔心的,護城河小意思。’
這話說的讓房間誒想把手里的孩子給捏死,合著還要去闖大江大浪呀。作死呢,妥妥的作死呢,生的啥破孩子呀。氣死他了。
這可是大事,護城河,會死人的,必須讓孩子長記性呀,池二老爺:‘你這孩子,咋不知道輕重呢。那是能輕易去的地方呀。’
池二郎直接抄袖子,撈過孩子就抽,聽聽說的什么呀,這是做死的節奏呀,闖闖禍也就算了,怎么能玩命呢,才多大呀,必須得管:“得讓他長點記性。,我看你下次還敢。”
池二夫人看著孫子挺心疼的,不過還是忍住了:‘該打確實該打,不過二郎你輕點,孩子小呢。’
這還是池二郎頭一次打孩子呢。芳姐都驚呆了。當然了場面也徹底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