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攝政王有個秘密

第五百七十一章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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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溫嵇抬首時,桓儇已經走得老遠。捂著心口,他嘆了口氣。雨啪嗒落在傘上,亦落在他心中。

他止步在太液池邊,眼下的太液池里的千頃碧波皆承受著風拂雨打,瞧上去只讓人覺得毫無精神可言。

手撫著白玉欄桿,溫嵇忍不住咳嗽起來。

“老太傅怎么在這。”內侍從遠處快步跑來,將手中傘移到他頭頂,“太后殿下吩咐奴婢來接您。”

說著內侍彎腰準備去撿落在地上的油傘,可溫嵇卻伸手攔下了他,搖搖頭。

“走吧。”

不明所以的內侍只能將自己手中的傘,往溫嵇頭頂移去,自己則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不多時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在內侍的攙扶下,溫嵇顫顫巍巍地走著,腦子里卻不停地在回想那把落在地上傘。桓儇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過。她分明是在暗示自己,溫家縱然能在他的庇護下前行,但是只要他一死,溫家迎來的必將是滅頂之災。溫家有人識人不明引來的災禍,就該他們自己扛下。

內侍小心翼翼扶著溫嵇,可卻聽到耳邊傳來聲嘆息。接著身旁的溫嵇赫然向后栽倒,嚇得內侍趕忙伸手扶住溫嵇,又把人扶到亭子里去避雨。

此時桓儇已經回到了棲鳳宮,正坐在案前看奏抄。聽白月前來稟報,頭也沒抬,只說了知道了三個字。

“你是不是同溫嵇說了什么?”半坐在床上的裴重熙,揚唇問道。

桓儇聞抬頭,執著朱筆在筆洗里蘸了蘸,隨即啟唇,“我同他說雨天路滑難行,要小心腳下的路。他是個聰明人,該知道要怎么做。”

撫著腕上佛珠,裴重熙眼中笑意漸深,卻沒開口。

“他在給溫家找一條退路。”裴重熙唇梢揚起一絲銳利弧度,“若我是他,在這個時候就該知難而退。不過依照溫行儉的性子,未必會完全聽他的話。”

對于裴重熙的話,桓儇認可地點了點頭。正準備開口的時候,門口的徐姑姑說了話。

“大殿下,孫太醫來了。”

“讓他進來吧。”

沒一會孫南禎掀簾而入,依次朝二人拱手作揖。這些日子里他習慣了桓儇的存在,也不多問徑直去給裴重熙診脈。

脈象比之前平穩,臉色也比之前好看不少。唯一不好的便是腿。思緒至此,孫南禎抬頭看了眼裴重熙,見對方神色如常,又繼續低下開始為他按摩各處經絡。這是施兼吾開得方子,針灸與推拿并進。一來可以讓周身血液循行流暢,二來久臥傷氣,此法對久臥者甚佳。

見孫南禎在為裴重熙施針,桓儇放輕了手中動作。

這些日子里宮中如同雪花片一樣紛涌而來的流言,她是知曉的。

她已經開始出現于人前,但是舍身救她的裴重熙卻遲遲未出現,甚至連個動靜都沒有。

久而久之流言便成了“裴中書為了救大殿下落得個殘疾。”

前些夜里得知消息時,她已經命徐姑姑去暗查此事,可惜查不到由頭。只能趁夜抓了幾個流言說得最多的人進暴室,這才勉強止住流言。

盡管桓儇已經第一時間止住了內廷里的流言,但是面對外面的那些她卻毫無辦法。

流言縈繞在皇城各司衙署內,最終又傳到了皇城外的各家府邸中。

可惜的是他們再怎么打探,入耳的也只有一些捕風捉影下得來消息。要是再想把往耳朵往里伸,卻什么也打聽不到。

太醫院上下對此事守口如瓶,但凡有詢問者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

不過每天都會按時送大量珍稀藥物進去,按照這些朝中有人推測,裴重熙應當還是活著的,至于還能不能出現在人前全看造化。

只是這造化二字,眾人心里多少還是有點數的。沒仇的惋惜,天妒英才。有仇的,恨不得天發慈悲快些收了他。

兩個時辰之后,孫南禎施針完畢同裴重熙告辭,臨行前望向靜默的桓儇。斟酌一會沉聲道:“施老已經在研究醫術,想來是有法子治好的,還請大殿下好好照顧自己。憂思易傷身。”

“好。”

命徐姑姑送孫太醫離開,桓儇推開窗戶走到裴重熙身側坐下。見他正望著窗外出神,溫柔一笑。

“在想什么”

聞問裴重熙搖搖頭,眸光黯淡。細碎議論順著推開的窗戶飄進了寢殿。

“當真是為難大殿下。裴相公在棲鳳宮住了大半月還不見好轉,我聽說……”

“傷成那個樣子……哪里還有什么希望。”

話語飄入耳中,桓儇連忙走過去關窗。

“放肆。是誰教你們在棲鳳宮里胡言亂語的,仔細你們的舌頭。”徐姑姑冷厲訓斥聲之外傳來。

在庭中灑掃的內侍連忙止了話題,又瞥見桓儇站在窗前目光冷銳地盯著他們。跪在地上磕頭請罪。

“按宮規處罰。”

重重合上窗扉時,桓儇順手拉下竹簾。原本聚于屋中的光亮,此刻也黯淡不少。周圍一切都變得影影綽綽。

有些局面終究還是避不過去,一味的逃避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思緒至此,桓儇伸手握住了裴重熙的手,迎著他黯淡的眸光,唇際浮笑。

“你信我還是信太醫院那些人”將孫南禎的話暫且拋在腦后,桓儇語調堅定,“自小忠武皇帝就告訴本宮,只要事情還沒到最后一步都有轉圜的余地,尚書里有一句話叫盡信書不如無書。所以只要你不放棄,本宮亦不會放棄你。”

手心溫暖且柔軟,落于他手上的力道也恰到好處。讓裴重熙不由想起很多年前,她亦是這般朝自己伸出手,將他從黑暗谷底拉了出來得以窺見光明。

知曉她有意向自己表現她的立場,裴重熙動了動唇,喟然長嘆。

“阿嫵。”

裴重熙喚了句。

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一閃而過的頹然和厭世之意,桓儇掀眸,“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這回本宮說什么也不會放開你。你一個人已經走了那么久,此后無論前路如何,你我攜手并進,或者換本宮來護你都可以。”

發自肺腑的話,讓人忍不住心泛苦澀。感受著桓儇手掌上的溫度,裴重熙抿著唇。

桓儇之所以這么做,并非是因為憐惜裴重熙為救她而這般。反倒是因為這幾日里不停地瞧見他反復徘徊在生死邊緣,病痛折磨在他身上亦痛在她心里。彼時她才知道無論再怎么權傾朝野,終究都是肉體凡胎,會病會痛。就連生命也和尋常人一樣脆弱。

在天意面前,人什么都算不上,甚至渺小到不值一提。

壓下肺腑間的疼痛,桓儇溫聲道:“百歲之后,同去同歸。”頓了頓她又道:“本宮知道你素來驕傲……如果想哭就哭吧,沒什么大不了的。”

聞言裴重熙只是低聲一笑,可眼底依然是一片沉寂。

“我不會哭。既然是自己做出的決定,就應該自己承受后果。”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后果。唯有如此,才能給桓儇遞上一把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