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攝政王有個秘密

第五百七十六章勸諫

作品:《》

二人剛放下筷箸,知寧進來稟報說是陰登樓和朱天在外求見。

話止桓儇看向裴重熙,溫聲道:“看樣子陰登樓已經查到了吳駟的事,本宮去瞧瞧。讓朱天進來替你看看。”

雖然按照施兼吾的說法,裴重熙這輩子都不可能在站起來,但是在她看來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一步,她不會對他輕言放棄。

迎上桓儇溫和目光下,裴重熙頷首輕笑。目送她遠去,他眼中笑意散盡唯余霜色。

踏出院門時,正巧呂興萬領著朱天往而來。上下打量朱天一眸,桓儇淺淺勾唇攔住了欲行禮的他,指了指虛掩的門扉。

“去瞧瞧吧。”

“喏。”朱天躬身,語調恭敬。

前院的花廳里陰登樓手中握了一封信函,不停地在屋內踱步。時不時往門口看去,可門外除了夜風中晃悠悠的花木外,只能看見巡夜侍衛的身影。

“陰御史。”

聽得桓儇溫和的嗓音從門口傳來,陰登樓面上憂慮散盡。轉身施禮,卻忍不住往桓儇身后望去,眼中又染上疑惑。奇怪,他怎么沒看見裴重熙?不是說他已經殘廢了么,所以借機住進了公主府么。

一連串的疑惑涌上陰登樓心頭,等他回過神時桓儇已經在主位上坐下。平淡目光凝在他身上。

“私鹽漕運的事情有眉目了?”輕唔口茶水,桓儇揚眸望向下首一臉拘謹的陰登樓。

“是。”陰登樓也不猶豫,起身走到他眼前。將手中信函遞了過去,“微臣已經將手中掌握的信息記錄其上,您請過目。”

掃了眼案上那封皺巴巴的信函,桓儇伸手將其撕開。信上內容呈于眼前,她面色越讀越沉,最終將信扣在了掌心下,揚首望向陰登樓。

“杜延鑒可知?”

“消息來的時候杜延鑒不在,故而微臣提前攔下消息給您送來。”陰登樓躬著身,聲音頗為凝重,“按照信中內容這批鹽目前只敢在暗處售賣,微臣也發現城中有幾家鹽戶手中的鹽,比平常少了十余文。不過這些鹽大多數都是賣給熟客。”

叩著案幾,桓儇目染肅色。按制江淮一代鹽價為每斗二百七十文,而河中地區每斗鹽為二百一十文。一戶人家每月至少食鹽十斤,每斤鹽按二百一十文來算,那么一戶人家至少要花上二千一百一十文。而今這些偷運如長安的鹽,卻每斗減去十余文。

瞧上去對百姓有益,可細究起來害處頗多。鹽價之下的稅與朝廷的支度用國息息相關,每少一斗則朝廷損失一份稅。倘若遇見災禍,朝廷在支度國用上拿不出錢來,受苦的還是百姓。

“你自己寫好奏抄,明日朝會議事的時候遞給陛下。”桓儇頓了頓,沉聲道:“另外明日一同彈劾溫行儉馭下不嚴。”

“喏。”話止陰登樓看向桓儇,半響再度躬身作揖。

“有事要問?”

直視桓儇銳利鳳眸,陰登樓聲調揚高,“微臣以為你讓裴中書居于府中并不妥當。君臣有別,更何況您能保證他不是另有居心么?”

他深吸口氣,瞬時愣在原地。屋內未燃香,可卻有一股龍涎香的味道浮于鼻間,他望向上首靜默的桓儇。

“陰登樓,你是不是忘了本宮提醒過你的話?”桓儇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眼簾微垂,“記著為臣者永遠不要去揣摩上位者的心思。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

雖然聽出她聲音警告的意味,可陰登樓似是無懼,一撩衣袍跪在地上。

“微臣斗膽,懇請大殿下借此機會黜落裴重熙。前人有云,為相者調和鼎鼐,燮理陰陽。而如今天降異象,黎人阻饑,是因政教不明,陰陽失調所致。而相者屬陰,應當早日將其解職,以安民心。”

字字銳利,直刺桓儇。

話止桓儇睜眼,目光冷銳地望向跪在地上的陰登樓。手按在了茶盞上,額上青筋跳動著。仿佛是在極力壓制心頭涌起的怒火。

“看來是本宮對你過于縱容,你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桓儇的聲音原本就如同寒冬時覆雪的荒原,在最后一句中,似是突然有風雪驟降其上,冷意游弋。仿佛瞬間就可令山崩地塌,迫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陰登樓眸光一凜。乍然想起自己中宮中聽過的流言,瞬時便反應過來,只怕那些流言是真的。可桓儇看似淡漠的語氣下,所藏的凜冽殺意也是真的。

在桓儇銳利目光下,陰登樓認命地低頭稱罪道:“微臣知道不該妄自揣測。可尚書里有云,‘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圣。’微臣既然為您所提拔,自當進賢碣言,以示忠心。再有韓非子里有云,‘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

“陰登樓,你入朝也有半年,從前書也讀了不少。怎么還不見半點長進。”桓儇的語氣倏然又冷了幾分,將雷霆震怒之勢匿于了雪原下,“你逾矩了。”

聲音落下時,桓儇抓起手邊茶盞扔向陰登樓。

“哐當。”一聲,茶盞從陰登樓身上,滾落在地。

哪怕不精通武藝,但是陰登樓此刻也感受到了桓儇身上濃厚的殺意。冷汗濡濕了背后衣裳,猶如鋼刀過一般寸寸皆疼。其中的壓迫之意,仿佛是在告訴他彈指下,皆可讓爾等灰飛煙滅。

“大殿下……”

“本宮有句話送你。論語里有句話叫,‘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聽著回去仔細想想是什么意思,想明白了再來回本宮的話。”說完桓儇轉身離去。

待桓儇離去后,陰登樓才從地上起來。看著落在地上的茶壺,沉下眼簾,神色無奈地移步離去。

他出門的時候,剛好遇見朱天。

朱天瞥了眼額頭有傷的陰登樓,想起之前聽過的事情。目露同情從袖中取了瓶傷藥遞給他,“陰侍御,頭上的傷還是盡快處理好。可別留了疤,影響到大殿下。”

“多謝郎君。”陰登樓朝起作揖,隨即移步離去。

眼見陰登樓消失在日暮下,朱天偏首望了眼前廳兩盞飄搖的燈籠,斂眸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