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乘風任憑兩個巡風司獸武扣住了他雙手。秦清水帶來的獸武中,有一大半背后浮現的獸魂虛影是生有獨角背負雙翼的飛熊,以及一種口吐四根獠牙,通體赤紅,渾身針毛,腳踏火云的奇形野豬。
這飛熊獸武力量絕大,盧乘風被他們扣住了雙臂,頓時渾身酸麻,再也動彈不得。
羅克敵和馬良也是如此,巡風司兩位大巡狩當面,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他們和盧乘風一樣,對于大燕朝的一切都懷有深深的敬畏,秦清水叫人擒拿他們,他們哪里敢反抗?
只有勿乞輕描淡寫的向后一退,腳尖擦著地下積水,帶起一溜水汽,避開了兩個獸武的擒拿。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秦清水,已經做好了傾力撲殺秦清水,一旦不中立刻發動先天水靈遁法逃之夭夭的準備。
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他人手上,這是吳望和樂小白留給勿乞的最大忠告。盧乘風、羅克敵和馬良不敢反抗,不愿反抗,但是他勿乞敢!他不僅敢反抗,而且他還敢在逃走之前,竭盡全力嘗試著擊殺秦清水。
看到勿乞向后退卻避開了自己屬下的擒拿,秦清水暴怒道:“大膽!”
勿乞只是淡淡的笑著,瞇著眼看著秦清水,他背靠著一堵墻壁,謹慎的和周圍的巡風司所屬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大片水汽在他身邊升騰纏繞,讓他的身形看上去朦朦朧朧的很是模糊。旁觀的人突然有了一個錯覺,似乎勿乞隨時能從水汽中消失不見。
一聲沉悶的豬嚎聲響起,秦清水身后一個背后有紅色野豬獸魂仰天怒嘯的獸武猛的一低頭,身體化為一道狂飆,帶起沉悶的破空聲朝勿乞撞了過來。這人低頭猛撞的速度極其驚人,硬生生在暴風雨中撞開了一條白色的水簾,他體表罡氣滾蕩,無數雨點被罡氣震開,好像子彈一樣‘颼颼’四射。
嘿嘿一笑,勿乞朝一旁邁開了一步,隨手一引,掐著那人的脖子將他的整個身體按在了身后墻壁上。巨響一聲,地面一震,數十聲骨骼斷裂聲清脆悅耳,這人整個陷入了厚重的墻壁中,鮮血從破損的墻壁里緩緩滲出,很快將地面積水染得一片通紅。
現場一片死寂,盧乘風瞪大了雙眼望著勿乞。他知道勿乞膽大,但是他做夢都沒想到,勿乞膽子大到敢當著秦清水的面殺死他的屬下!這可是巡風司的人,更是巡風司中風衛大巡狩的身邊人啊!
羅克敵和馬良更是傻了眼,真有人不怕死?真有人敢在大燕朝的帝都里面招惹巡風司?這已經不是有種沒種的問題了,這簡直就是缺心眼啊。呂國的國君來了薊都,也得乖乖的恭謹無比的到處點頭哈腰的說好話,他勿乞只是盧乘風的門客啊!雖然是所謂的首席門客,不還是門客么?
燕究回、燕不歸則是同時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無比舒暢的吐了出來。燕不歸深深的看了勿乞一眼,暗自挑了個大拇指。燕究回則是公然鼓掌大笑道:“好,好小子,有種,果然有種。這么多年了,很久沒有年輕人敢像你這樣啦!秦清水,這娃娃,我要了!”
秦清水氣得渾身直哆嗦,他憤怒欲狂的瞪了燕究回一眼,嘶聲叫道:“放肆,大膽,簡直是無法無天。巡風司的人你都敢殺?你,你,你出身何處,家住何方,來人啊,查清他的九族親眷,抄他家,滅他族,連他師門一并鏟除了!”
氣得頭發絲絲豎起的秦清水近乎歇斯底里的緊握雙拳,雙眼里有絲絲冷光射出。他身后突然噴出一片青黑色的霧氣,水波一樣翻滾不定的霧氣中,一條通體呈古銅色,帶著無數青、紅、藍三色斑點的三頭巨蛇緩緩抬起頭,三個碩大的蛇頭上十八只巨大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勿乞。
瞥了一眼秦清水身后的三頭巨蛇,勿乞冷笑起來:“原來是下品靈獸玹陰幽冥蟒。秦大巡狩,你好沒道理啊,你的這個屬下是自己撞墻自殺,關我屁事?”
撞墻自殺?秦清水氣得眼珠都快從眼眶里跳了出來。燕究回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的差點沒倒在了地上。他拍著肚皮放聲大笑道:“沒錯,我作證,哪怕是去上將軍面前,我也這么說——這死娃娃是自己想不開的撞墻自殺,和別人沒關系哪!”
聽了燕究回的打趣,秦清水怪嘯一聲,身體一翻,身上白袍旋風一樣蕩起無數雨滴圍繞著他身體急速旋轉起來。他背后玹陰幽冥蟒張開大嘴朝前一吞,秦清水的身體在空中一凝,隨后快若閃電般朝勿乞猛的彈射了過來。他的右手食指好似毒蟒的信子,筆直的刺向了勿乞眉心。
‘嗤嗤’聲中,一道三尺長指罡從秦清水指尖射出,帶起森森寒氣直射了過來。
勿乞臉色一寒,他雙臂真氣鼓蕩如潮,發出兇猛渾厚的水浪拍岸聲。他掌心漩渦氣勁急速旋轉,大雨中無窮無盡的水性靈氣不斷融入勿乞雙手,在他掌心不斷的凝聚。他已經積蓄了自己這個階段最強的力量,就待擊殺秦清水后借助水遁逃脫。
他已經做好了從錦囊中取出天水靈蛇丹的準備。只要秦清水一死,他就掏出天水靈蛇丹,借助里面龐大的靈氣施展遁法。以他如今的修為,施展遁法最多遁出三五里就沒有余力。但是有天水靈蛇丹為依托,他起碼可以一口氣遁出五百里外。
死死盯著秦清水激射而來的手指,勿乞雙手微微抬起,就待全力撲殺他。
盜得經中秘傳的殺手碎玉手已經蓄勢待發,先天真水靈罡正在手掌幾條特定的經脈中往來翻滾,不斷的疊加,不斷的加成,漸漸的凝聚成了一股爆炸性的力量。
就在這時候,一列車馬突然疾馳而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翟清侯,且慢下手!”
秦清水身體驟然一僵,他一個縱身躍起十幾丈,白袍吃滿了風,好像風帆一樣帶著他向后飄然退卻。
一隊身穿麻布衣,衣衫上到處都是補丁的護衛簇擁著一架破破爛爛的馬車疾馳了過來。這馬車車廂上所有漆水都脫落干凈,車棚頂上還有好大幾個窟窿,風雨就順著這窟窿灑進了車里。馬車的四個車輪,其中有三個車輪的輻條脫落得七七八八的,車子每動一下,車輪都‘嘎吱’一聲,隨時都能垮掉。
至于拉車的那頭畜生,勿乞也不知道該叫它馬兒還是其他什么東西,總之已經瘦得可以看到兩排肋骨,口吐白沫的拉車牲口搖搖擺擺的朝這邊走了幾步,就因為力氣不濟,四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如此精彩的馬車,趕來這里的人,自然是當今燕興公,大燕朝國宗府當權的國宗虞玄公爵。
氣喘吁吁的鉆出馬車,虞玄朝這邊招了招手:“誰是盧乘風?過來!”
勿乞指了一下被兩個獸武扣住了肩膀的盧乘風,笑道:“這位大人,這就是我家公子!”
虞玄朝這邊瞥了一眼,冷哼道:“秦清水,放人,不許廢話!”
秦清水臉色一變,很是恭謹的朝虞玄行了一禮,微微的擺了擺頭。兩個獸武急忙松開了盧乘風的手。
勿乞笑呵呵的散去掌心凝聚的碎玉手罡勁,陪伴著盧乘風來到了虞玄的馬車邊。透過破爛的車窗,可以看到一臉郁悶的鐵月舞正坐在車廂里,面色呆滯的看著車棚窟窿里噴泄而下的雨水。雨水滴滴答答的,將鐵月舞那一身昂貴的華美宮裙打得澆濕,廢了好大功夫才挽起的復雜發髻,也被風雨弄得亂糟糟的。
盧乘風駭然看著鐵月舞,低聲問道:“母親大人,這是?”
鐵月舞有氣無力的介紹了一下虞玄的身份,盧乘風急忙向虞玄行禮。
勿乞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虞玄。來之前,他就從溧陽盧氏在薊都的總管盧秋羅那里得知,虞玄貪財而好色,其貪婪和虛偽,在薊都也是鼎鼎有名的。
瞥了一眼虞玄身上破破爛爛的粗布衣衫,目光飛快的掃過虞玄不小心露出來的千年冰蠶絲制的褻衣一角,勿乞也不廢話,拉著盧乘風就朝一旁退了幾步,低聲和他嘀咕了起來。
盧乘風聽了勿乞的話,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后重重的點了點頭。
虞玄看到勿乞帶著盧乘風后退,他頓時臉一板,異常不快的皺起了眉頭。
勿乞卻很快又湊了上來,壓低了聲音對虞玄說道:“虞玄公,大燕朝一郡的封地奉送給虞玄公,可否讓我家公子盡快的、順利的接掌燕樂公留下的一切?”
虞玄嚇了一大跳,他好像突然看到面前有無數金光閃爍,那是一座座金山匯聚在一起發出的金光。他驚駭道:“一郡之地?奉送給本公?本公最是清廉克己,從來不貪一絲一文不義之財。”
吞了口口水,虞玄再次壓低了聲音:“可是,一郡之地?你家公子有?你家公子舍得?哎,早說嘛,早說有一郡之地,你們進城的時候,本公就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只要滴血確認了你家公子是燕樂公的子嗣,燕樂公的一切,理所當然是由他繼承嘛!”
勿乞沉聲道:“當然,一郡之地。想來虞玄公應該知道,上將軍曾經懸賞一郡之地的事情。”
低聲解釋了一下自己和盧乘風協助燕不歸完成任務的經過,勿乞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說了一遍。他再次向虞玄許諾,只要盧乘風繼承了燕不羈的一切,上將軍荊軻懸賞的那一郡之地,就贈送給虞玄。當然,虞玄要確保這一郡之地的懸賞,會完整的落在盧乘風的頭上。
虞玄艱難的舔了舔嘴唇,他干澀的說道:“本公,最是,清廉不過。可是,一郡之地,卻之不恭,只能愧受了!”
深吸了一口氣,虞玄指著秦清水突然破口大罵起來:“秦清水,你是發瘋了還是怎的?燕樂公的公子,是你能冒犯的么?你到底收了別人多少賄賂,膽大包天敢為難乘風?豈不知他一旦確認了身份,就是我大燕朝的核心宗室么?你,你,你貪贓枉法,本公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一定會去上將軍面前告你一狀!”
用力拍了一把盧乘風的肩膀,虞玄厲聲喝道:“走,召集國宗府所有國老,即刻滴血確認乘風的身份!”
大風掃著暴雨落下,在場眾人,全傻眼了。大半夜的召集國宗府的國老,虞玄這是發的什么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