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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么話?
她現在才初二,等到高三畢業,還有四年半。她本來還打算中途找個暑假,編造一個跟朋友出去玩的借口,過去那邊找他玩。
但他這么一說,不就讓她連想借口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桑稚有些憋屈:“你這不是恐嚇嗎?”
“恐嚇?”段嘉許側頭,懶懶道,“也可以這么說。”
“小孩,不是你說的嗎?”他把練習冊推到她的面前,指尖在上邊輕點,并將她之前說的話原封奉還,“好好學習比較好。”
這事情還是沒有因此而告一段落。
雖說桑稚是主動坦白了她“網戀”的這個事情,并非常認真地詢問了父母的意見——她能不能趁著這個寒假去那個城市找她的“網戀對象”。
看似十分尊重他們。
卻也因她這般的理直氣壯,讓桑家父母更加來氣。
桑稚的這個想法,對于他們來說,比她從前做的那些“跟同學打架”、“上課不聽講”、“破壞課堂紀律”的事情,還要出格成百上千倍。
也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沖擊性。
盡管桑稚已經跟他們承諾了,不會再跟這個“網戀對象”聯系,但桑榮還是讓桑延改了家里電腦的密碼,并沒收了桑稚的手機。
還讓桑延好好看著她,別讓她亂出門。
所以在新年到來之前,桑稚的日子過的像是活在監獄里一樣。每天除了家人,就只能見到每隔兩天來“探監”一次的段嘉許。
段嘉許沒再提她網戀的事情。做正事的時候,他總是格外認真,不會跟她提別的事情。直到空閑時間,才偶爾說幾句話來逗逗她。
怕再會露出馬腳,桑稚沒再像從前那樣,會去主動過問他的事情。
她只知道,段嘉許每天要做的事情好像不太穩定,但似乎也沒從前那般忙碌。有時候幫她補完課,之后就沒了別的事情。
依然會呆在桑延的房間里。
而除了補習的時候,桑稚也基本不會進去打擾他們。有時候,黎萍會讓她進去送點水果和零食,桑稚就能借此看到,段嘉許的很多別的模樣。
偶爾他是在抽煙,但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他會將煙頭摁滅,然后對她笑,跟她說:“小桑稚。捂好鼻子,然后快點出去。”
偶爾他是在打游戲,亦或者是睡覺,卻也能瞬間察覺到門開的動靜,然后漫不經心地抬起眼。見她往桌面上放了一盤水果,他的神色困倦,也不忘要逗著她玩:“小孩,你怎么回事啊?”
也不忘,要笑得像個妖孽一樣。
“一見到哥哥就臉紅。”
一個變化多端的男人。
多數時間是玩世不恭而又毫無正形的,但卻又細心而又溫柔到了極致。看似處處留情,可實際上又會跟人卻會保持著一道跨越不過的距離。
是她在極為不適合的年齡,
遇上的,她覺得不管在什么年齡,都一定會喜歡上的男人。
是她在青春期時,
遇見的一個,不想讓任何人發現的寶藏
除夕的前一天,桑稚結束了她寒假里的最后一次補習。想到之后的一段時間不會再見到他,她收拾東西的動作慢吞吞的,邊聽著給她囑咐著話。
“以后上課好好聽,有不會的可以來老師,或者問你哥,再不然問我也行。”段嘉許想了想,“不會的內容,你可以拍照了發給哥哥,哥哥看到了就回你。”
桑稚點頭。
段嘉許:“開學有考試嗎?”
桑稚:“有。”
“考完之后把成績告訴哥哥。”段嘉許說,“最好考高一點,讓哥哥有點成就感。”
“哦。”
“行了,自己去玩。”
桑稚拿上自己的東西,走到門邊時,她又忍不住回了頭,鼓起勇氣喊他:“哥哥。”
段嘉許抬頭:“怎么了?”
桑稚猶豫著說:“你明天要不要在我家吃飯?”
“明天?”段嘉許挑眉,“不了。”
桑稚瞅他,慢慢地嗯了聲。
“哥哥留在學校,就是為了學校新年發的那兩百塊錢的紅包。”段嘉許輕笑著說,“你這么一提,哥哥堅持了那么久不是白費功夫嗎?”
沉默幾秒,桑稚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點點頭,擰開門把回了房間。
桑稚把東西放到書桌上,拉開抽屜翻了翻,找到個去年收到的紅包。里頭的錢已經被拿了出來,空蕩蕩的。
新年還沒到,桑稚也沒什么錢。
想到這,她回頭看了眼被她放在床頭柜上的存錢罐。這個存錢罐只有上面的小口,如果要拿錢,只能整個砸掉。
但桑稚又覺得給他這樣一個紅包好像也挺奇怪的。
她考慮半天,最終只往里邊塞了一顆糖。
然后抽了一張星星紙,一筆一劃地往上面寫了七個字。
——嘉許哥新年快樂。
折成星星,也塞進了紅包里。
做完這一系列事情,桑稚悄悄打開房門,能聽到桑延和段嘉許在客廳說話的聲音。她眨了眨眼,躡手躡腳地跑到桑延的房間里。
瞥見段嘉許放在書桌上的書包,桑稚拉開拉鏈,也沒往里邊看,只是小心翼翼地紅包塞了進去。
雖然看上去確實是有些寒酸。
但這樣的話。
他今年在這邊呆著,就能收到兩個紅包了
除夕當晚,吃完大飯之后,桑榮才把桑稚的手機還回給她。一家人坐在客廳看春晚,桑稚不太感興趣,便打開手機看了眼。
在一堆群發短信里,找到了段嘉許發來的消息。
——祝小桑稚天天開心,考上理想的高中和大學。新年快樂。還有,謝謝小桑稚給哥哥送的紅包。
桑稚斟酌了半天,想問問他學校的大飯好不好吃,想問問他學校的人多不多,想問問他會不會有一點覺得孤獨。
想問問他,要不要還是來這邊一起過年。
可她什么也沒問。
桑稚吐了口氣,把所有的字刪掉,重新輸入。
——謝謝哥哥,哥哥新年快樂春節過沒幾天,寒假隨之結束。
開學的那場考試,桑稚考到了年級第三,物理也十分不可思議的考到了九十分。她把成績條拍了下來,發了條彩信給段嘉許。
隔天早上,桑稚才收到段嘉許的回復。
——小桑稚真厲害,哥哥過兩天給你獎勵。
因為這個短信,桑稚期待了兩天。但收到獎勵的時候,卻發現并不是段嘉許本人親自送給她,而是他托桑延給她帶過來。
加起來有三份。
一份獎勵,一份補送的新年禮物,一份提前送的生日禮物。
一盒彩色鉛筆,一包糖,一個粉色的兔子布偶。
好像是真的把她當成了妹妹。
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桑稚也很少再見到他。
桑稚偷偷找了家照相館。她連被陌生人發現心思的膽子都沒有,特意跟老板說要洗手機里的十幾張照片,要的也只不過是她在寒假的時候,偷拍段嘉許的那張照片。
她把照片偷偷放進了自己的寶物盒里。
偶爾,桑稚能從桑延的口中得知,段嘉許大三下學期的課都提前修完了,在四月份回了宜荷,似乎是在那邊找了份工作。
跟她隔了將近兩千公里的距離。
她這輩子都還沒去過那么遠的地方。
五月份的某一天。
語文老師在課上布置了一個作文,題目是——我的夢想。
桑稚思考了下,慢吞吞地在作文紙上寫了幾行字,很快又撕掉,塞進了抽屜里。亂糟糟的抽屜里,小姑娘的字跡青澀,卻又清晰明了——
我的夢想:
1.考上宜荷大學。
2.段嘉許
因為各種手續和畢業論文的事情,段嘉許在中途回過幾次學校,但也來去匆匆。在期間,桑稚有見過他幾面,但也都格外倉促。
他似乎沒有什么變化。
仍是那副不太正經的樣子,說話也拖腔帶調的,依然會逗著她玩,態度一如既往。
兩人一整年的交集少得可憐。
在一些重大節日時,桑稚也會收到段嘉許的短信和禮物。在閑暇時候,他也會發短信問問她的學習狀況。也讓她覺得,自己并沒有被遺忘。
真正跟段嘉許再有不倉促的見面,已經是隔年六月,他回學校拍畢業照的時候。
桑稚是被父母一起帶過去的。
一到那,桑稚就能看到穿著學士服的桑延,以及許久未見的段嘉許。他站在陽光下,身姿挺拔高大,側頭在聽陳駿文說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除了頭發短了些,好像跟從前沒有什么不同。
見狀,桑稚莫名有些緊張。
她手上抱著一束要送給桑延的花,默默地跟在桑榮和黎萍的后面,也沒主動過去跟他說話。
現場的人并不少,除了應屆畢業生,還有不少來參加他們畢業典禮的親朋好友。周圍吵吵鬧鬧的,幾百個人的聲音覆蓋在一起。
桑稚聽不清父母在跟桑延說什么,熱得腦袋有些發昏。但注意力卻老是往段嘉許的方向挪,心臟也跳得快,撲通撲通地響。
很快,桑稚用余光注意到段嘉許走了過來,朝桑榮和黎萍問了聲好。他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她也沒太聽清。
沒多久,段嘉許撇頭看向桑稚,眉眼稍抬:“小桑稚。”
桑稚這才抬了頭:“哥哥。”
“你有沒有良心啊?”段嘉許笑了,“這么久不見哥哥,也不知道過來跟哥哥打聲招呼?”
桑稚不知道該說什么,嘀咕著:“我以為你把我忘了。”
“嗯?這話你也說得出來。”段嘉許覺得好笑又不可思議,“你生日我沒給你送禮物啊?兒童節我沒給你送禮物?你當那是天上掉下來的?”
“……”桑稚瞅他,“那不是我哥拿給我的嗎?”
“我讓你哥拿給你的。”段嘉許還想說點什么,突然注意到她的身高,“小桑稚好像又長高了?”
桑稚唔了聲。
段嘉許:“那明年兒童節不用送了?”
桑稚皺眉:“要送。”
“行,哥哥有錢就送你。”段嘉許思考了下,又問,“是不是要中考了?”
“嗯。”
“能考上一中嗎?”
“應該可以。”
旁邊有個同學要來跟段嘉許拍照,桑稚識趣地走開了些。拍一張照片的速度很快,沒幾秒,她又被段嘉許叫了過去。
桑稚猶疑道:“干嘛。”
他指了指相機的方向:“跟哥哥拍個照?”
桑稚順勢看去,而后默不作聲地走過去站在他的旁邊。她看了眼距離,停在了距離他一米遠的位置。
“……”段嘉許納悶道,“哥哥又惹你了?”
桑稚莫名其妙:“沒啊。”
“那你站那么遠干什么。”段嘉許朝她招了招手,“站過來點,怎么整得像哥哥的仇人一樣。”
桑稚只好又挪過去兩步,表情有些不自在。
拍完照之后,段嘉許對著幫忙拍照的那個同學說了句“回去之后把照片發給我”。
桑稚站在他旁邊。過了一會兒,她猶豫著問:“哥哥,你是不是以后不會再過來南蕪了?”
段嘉許抬眼,低笑道:“嗯?舍不得哥哥啊?”
桑稚抿了抿唇,點點頭。
似乎沒想過她給出的會是肯定的答案,段嘉許愣了下。他低下頭,注意到桑稚的表情。隨后,他扯了扯唇角,稍稍彎腰與她對視:“哥哥有空就回來找小桑稚玩,行不行?”
桑稚問:“有空是什么時候?”
“那哥哥不清楚。”段嘉許捏了捏她的臉,溫和道,“如果哥哥要回來,會提前跟你說的。”
桑稚其實不太相信他的話,覺得這估計只是大人為了哄小孩說出來的謊言。
可她覺得并沒什么關系。
他不過來,她也可以過去。
只要想見面,就一定能見到。她是這么想的。
可那時候的桑稚沒有想過。
下一次的見面,會是在她成年之前,跟段嘉許的最后一次見面。←→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