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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稚機械般地轉頭,順著他的視線往段嘉許的臉上瞟。像是被家長抓到早戀一樣,她猛地把手抽回,不自在地背到身后。
她咽了咽口水。
本來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情,但桑延不善的表情,以及關系突如其來被戳破,兩者結合之下,讓本無心理準備的桑稚,心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段嘉許低著眼,看著自己瞬間空蕩的手,眉梢一挑。
而后,桑稚憋出了句:“是挺像的。”
“但你仔細看看,”桑稚干巴巴道,“還是有、有一點區別的,就是撞臉…大眾臉我認識好幾個人都長這個臉”
桑延打斷她的話,氣極反笑:“你真當我是傻子”
“要不我幫你想個理由”桑延瞳孔漆黑,自以為冷靜,又不冷靜地說著,“段嘉許瞎了,瘸了,醉了,
所以為了扶著他,你一定得牽著他的手。”
安靜三秒,桑稚強裝鎮定道:“那要不就醉了吧”
聽到這話,桑延的眉心一跳,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也漸漸收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平復著呼吸,
盯著桑稚,一字一頓道:“你給我過來。”
桑稚怕被他罵,求救般地看向段嘉許。
見狀,段嘉許也側頭看向桑稚,表情若有所思地。很快,他開了口,說出來的話,卻是在回應她剛剛說的話:“我這長相也不大眾吧。”
雙重夾擊。
兩個,有毛病的,男人。
桑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成為最慌張的那一個。她深吸了口氣,目光在兩人身上轉悠著,而后忽地把段嘉許往桑延的方向推。
她把責任全往段嘉許身上推,實話實說:“他追的我。”
對上桑延的視線,段嘉許終于開始有了一絲的罪惡感。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斂起,輕咳了聲,承認:“我追的。”
桑稚突然有些后悔。
她今天要是不去找段嘉許,下班后乖乖回宿舍,此時桑延估計也不會撞上這一幕。知道桑延來了,他們還能從長計議,還能再想想怎么坦白,才不會讓他覺得太過難以接受。
此時的狀況。
三個人像陌生人一樣,沉默又尷尬地,往桑稚宿舍樓的方向走。
桑稚走在中間,也不敢靠段嘉許太近,距離更偏向桑延。她的目光總往桑延臉上瞅,心臟仍在打鼓,心頭莫名浮上了點愧疚感。
她垂下腦袋,暗自代入著桑延此時應該有的想法。
跟妹妹冷戰了接近兩周的時間,終于騰出時間過來宜荷打斷她的腿。千辛萬苦趕到妹妹的學校,
卻意外的看到,她跟自己的兄弟手牽著手的場景。
妹妹跟兄弟在一起。
在一起就算了,兩個人卻同時瞞著他,他毫無察覺,還總找這個兄弟去照顧妹妹,像個傻子被人玩弄于掌股之上。
好像是有點桑稚舔了舔唇角,忍不住道:“哥哥,我之前就想跟告訴你的,我都發了消息出去了,但你把我拉黑了。所以你就沒看到。”
桑延像沒聽到似的,一聲也不吭。
“我能給你看,”怕他不信,桑稚翻出手機,從黑名單里把他拉出來,“我這還有記錄。”
桑延舊事重提:“研究生”
桑稚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下,硬著頭皮說:“我這不是想先給你個心理準備嗎先跟你說,我找了個跟你差不多大的男朋友,然后再慢慢告訴你”
桑延懶得聽她廢話:“你宿舍樓還要走多久。”
“快了,再走幾分鐘。”桑稚撓了撓頭,遲疑道,“你要干嘛。”
桑延沒回答。
桑稚只能看了段嘉許一眼。
段嘉許對上她的目光,笑了下,安撫道:“沒事兒,我一會兒跟你哥說。”
總感覺這氛圍有點嚇人,還出乎了桑稚的意料。她本以為桑延頂多會覺得詫異,也不至于生氣。
桑稚又看向桑延,強行想挽回一下局面:“哥哥,你今晚住哪”
桑延嗤了聲:“有你什么事”
桑稚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你總不會打人吧”
桑延:“呵呵。”
“這事兒有什么啊,你要看上了我朋友,”桑稚費勁地扯著話,“我也能給你介紹啊,我也能一點都不介意的。”
桑延極為冷漠:“犯不著,老子有對象。”
“不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你這反應怎么跟我找了個已婚的一樣啊!”桑稚說,“這年齡也沒差很多啊,又不是十七歲。”
恰好到桑稚的宿舍樓下。
“這棟”桑延無視她的任何話,下巴抬了抬,“不用我教你怎么進去吧”
段嘉許也開了口,溫和地提醒:“回去吧,不是還要跟你媽媽視頻”
這氛圍極其古怪,像是在等她走之后,再干點什么事情。
桑稚覺得格外不安,一步都不敢離開,繼續說著:“而且你跟嘉許哥認識那么多年了,也知道他人品挺好的吧”
桑延的聲音毫無情緒:“我知道什么”
說半天油鹽不進。
桑稚費勁口舌,都沒半點用處。她覺得惱,又覺得理虧,只能耐著性子說:“我都跟你說了,我準備告訴你的,但是你把我拉黑了。而且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呀,就談戀愛。”
“嗯,不是大事。”桑延敷衍,“回你的宿舍。”
桑稚要瘋了,只能丟出個提議:“我今天不回宿舍睡行不行”
桑延:“呵呵。”
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
也覺得這兩人怎么說,也是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應該也是講道理的。
況且,桑稚從小到大,惹桑延生氣的次數,沒有千遍也有百遍了,他也沒試過跟她動手。頂多是教訓她幾句,也沒有更惡劣的行為。
抱著這樣的想法,桑稚又替段嘉許說了幾句,還是讓了步,乖乖回了宿舍。她小跑著上了樓,進了宿舍之后,立刻進了陽臺,扶著欄桿往下看。
看到兩個男人已經往校門口的方向走,中間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
這么看,也不知道有沒有在交談。
但看上去,好像還挺和諧。
好像確實是在,和諧地講道理。
桑稚松了口氣,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時,才收回了視線。
此時此刻。
樓下正走著路的段嘉許和桑延,目光沒有一刻對上。
也毫無交流。
暑假夜間的校園,安靜得過分。
一路上幾乎沒看到別的人。
兩人保持這樣的狀態,出了校門,又走了一段路。從這兒走到地鐵站,要穿過一條小道。平時還挺熱鬧,但到暑假,人就少了不少。
空蕩蕩的街道,明白色的路燈,刺眼又冷清。
像是到了個極其合適的位置。
桑延突然停了下來,舌尖用力抵了下唇角的位置。隨后,他側過身,毫無征兆,用盡全力往他臉上揍了一拳。
毫不客氣,沒半點收斂。
順著這力道,段嘉許往后退了幾步,覺得半張臉都沒了知覺,像是被火燒,帶著麻意。他活動著臉上的肌肉,用指腹蹭了蹭稍稍裂開的唇角,笑了:“這么狠啊”
“我他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桑延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眼睛閉了閉,又睜開,“你泡誰不行”
段嘉許糾正:“不是泡,認真的。”
桑延嘲諷般地笑了聲,火氣半點沒消。他轉了轉脖子,伸手拽住段嘉許的衣領,重重往下扯,抬起膝蓋,往他的腹部頂:“我看你是瘋了。”
他的力道極重,段嘉許覺得全身都在疼,卻也沒反抗。他的額間冒了細汗,唇角一直上彎著,艱難冒出了句:“你看著地兒揍。”
”桑延氣得胃疼,又往他臉上揍了一拳,“你他媽還想我給你留著”
段嘉許往后退,這次背撞到了墻上,悶哼了聲。
桑延把他扯過來,這次還直接上了腳。
兩人認識那么久,從沒打過架。
這頭一遭,桑延就像是想要了段嘉許的命。打到最后,他自己也沒了勁,靠在墻上喘著氣:“媽的,休息一會兒。”
段嘉許直接坐到了地上。他的嘴里全是血腥味,往旁邊吐了口血水。聽到這話,他的眉梢揚起,
嘶了聲,也沒多說:“行。”
這場架,讓桑延的情緒冷靜了大半。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火.藥味漸漸散去。
桑延淡聲問:“談多久了”
“一個半月,”段嘉許站起身,低笑道,“上回說打算去南蕪找你,就為這事兒。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所以想當面跟你道個歉。”
桑延:“你是畜生”
段嘉許:“是吧。”
“你要找個跟她一樣大的,或者,你就算找個比她小的,我都舉雙手雙腳贊成。”桑延說,“但我妹,桑稚,她初中你就認識了吧把你當親哥似的,你也能下的了手”
“兄弟”
“滾,誰他媽你兄弟。”
”段嘉許忍不住笑出聲,扯到唇角處的傷口,疼得聲音都啞了幾分,“行,哥。知道你難接受,你要打我幾頓都成。”
桑延氣笑了:“誰你哥”
段嘉許:“遲早得喊,你適應一下吧。”
兩人直接攔了輛的士。
上了車,桑延仍覺得荒唐,想到都覺得不可思議:“你怎么想的”
“還別說,”恰好收到桑稚的微信,段嘉許低下眼,邊回復著邊吊兒郎當地說,“小姑娘長大之后,
還挺漂亮的。”
”桑延忍著在車上打人的沖動,“你沒見過漂亮的”
“確實,”段嘉許的目光未動,往對話框上輸入了句“沒事兒,別擔心”,笑得溫柔,“還真沒見過我家只只漂亮的。”
桑延把車窗降下,吹著夜風,把上了頭的火也降下:“你家,只只”
段嘉許挑眉:“行,暫時還是你家的。”
“但遲早也是我家的。”
沉默半晌。桑延又問:“真認真的”
段嘉許熄了手機屏,聽到這話,他唇角的笑意斂了斂,語氣也難得正經了幾分:“不認真我才真他媽是個畜生。”
“行”桑延跟查家底似的,“到哪一步了”
”段嘉許側頭看他,這次沒回答,“不是,兄弟。這就涉嫌隱私問題了吧”
桑延:“”
空氣凝固幾秒,桑延不敢相信,直直地盯著段嘉許:“這事兒我問出來也尷尬,但我還得問清楚,
你做什么就涉嫌隱私了”
見他誤會了,段嘉許差點被嗆到:“別。兄弟,你想什么呢”
“……”段嘉許:“我在你心里形象就這樣”
桑延目光未移,平靜道:“說真的,是這樣。”
“還有,你一個接近三十的老狗,泡我妹一個剛上大學的小姑娘這事情—一讓我發現,”桑延冷笑了聲,“你的無恥原來是沒有上限的。”
段嘉許悠悠道:“也就差個六歲零,十一個月。”
“…”事情也這樣了,桑延總不可能讓他倆分手,他收回視線,松了口,“你倆愛談就談,但是,
你得注意點分寸。這小鬼在家被供著養的。”
段嘉許笑了:“我知道。”
很快,他又補了句:“謝謝哥哥。”
場面定格住。
沒多久,車窗又升了上去。
桑延猛地伸手,用力扣住段嘉許的脖子,額角突突地跳著。
這動靜聲極大,駕駛座的司機下意識道:“咋回事啊”
怕司機恐慌,桑延抬起眼,按捺著火氣,非常體貼地補了句:“師傅您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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