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長樂安撫下來,卻因為這件事,她惱了他。
其實說是惱他不如說是惱自己。
她身為一國最尊貴的長公主,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下了馬車,甩開姜五爺,長樂徑自來到姜姝兒的院子。
看到正在丫鬟的幫助下做著小幅度抬臂的姜姝兒,心下略安。
走過去,她在石墩子上坐下,免了眾人的禮。
“手可能抬了,還覺著疼嗎?”
“好多了,要不了多久,應當就能恢復了。”
姝兒說道,露出笑顏。
這些日子天天補這個補那個,倒是把她虧損的都補回來了。就連臉頰上,也多了些肉。
這樣看去,真是個嬌艷如花的少女。
長樂抬手將她耳邊的碎發理到耳后,“你們都下去吧!”
話音落下,除了她身邊的紅葉和榮蘭梅樹之外,其余人都退了下去。
姜姝兒微微驚訝,“娘有什么話要說嗎?”
長樂點頭,“那日朝你射箭的那個人還記得嗎?若是再見到他,你可還能認得出?”
姝兒皺眉,“那天晚上天色太暗,我并未看清那人,只是聽劉基叫他大人,遮掩的如此嚴實,想來應該是有什么官位在身。”
不然,不會如此怕她認出。
而且,雙羽衛那個徽記,她確實見過。
正想著,耳邊傳來長樂的聲音:“……今日進宮,我與你爹碰見了太子,你爹說他身邊的褚幕僚與那晚傷你的人有些相似……”
“娘說的是褚堅嗎?”姜姝兒突然問道。
長樂點點頭。
應當是叫這個名吧,太子身邊的人她也不太過問。
姜姝兒腦海中劃過什么,快得讓她有些抓不住。
只是,褚堅,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還是出自褚家嫡支的名士。
這個人她也聽說過與太子的淵源。
只是一個名士,甘愿為了恩義來太子身邊輔佐。
難道其中就沒有什么別的目的嗎?
怪她,前世只知道貪玩,知道的太少了,等她想知道時,又已經沒有那樣的能力了。
“娘,我覺著這個褚堅得提防著,他一個從前隱居深山的名士,來到太子身邊,只怕目的不純。”
“娘省得,你安心養傷就是。”
兩人說著話,一陣推拉聲傳來,姝兒抬頭一看只見是姜五爺背著手,身后跟著坐在輪椅上的姜清臣。
“爹,好歹您也幫我推一推啊!”
“你傷的又不是手。”
“爹……”
姜五爺不理她,坐到長樂身邊,后者卻也不理他,問向清臣,“腿如何了,大夫不是說已經差不多好了嗎?”
“大夫還說,沒好全之前不宜多動,哥哥可不是個安分的。”
“咳咳……”
姜清臣看了眼姝兒,眼中帶著告饒。
長樂沉了臉,不用她說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數落道:“自個兒的身子不知道珍惜,若是落了病根,我看你怎么再作。”
清臣撇嘴,“我已經差不多好了,再養幾日就能下了這椅子。”
他拍了拍屁股下面工部專門為他做的輪椅。
姜五爺點頭,“是休養的差不多了,等好全了正好有些事兒要交代你。”
清臣疑惑,“爹說的何事?”
姜五爺看了眼還拉著臉的長樂,道:“太子身邊的幕僚,為父需要你去查查。”
“褚堅?”姜清臣眸子閃了閃,“此人一慣低調,又是出自褚家嫡支,莫非爹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
“不錯,過幾日我要親自探一探皇宮。”
聽他說到這個,長樂也緩了緩神色。
“若是確定了他是雙羽衛,無論是不是那晚傷姝兒的人,你都要親自將他斬下。”
“這是自然。”聽到她與自己說話,姜五爺忙地應下。
幾人心思各異。
姜姝兒咬唇思索著,雙羽衛那樣的徽記真的是太眼熟了。
她在京城見過。
至于京城哪里,應該不是府里,也不是寧興王府,那就是……
突然,她想起來在宮里的時候,兩支交叉的箭頭。
沒錯了。
“爹娘,我見過雙羽衛的徽記,就在宮里,那年娘您在宮里服侍先后吃藥,我去武場找七哥了。然后路上撞到了褚堅,他落下一塊玉牌,上頭是交叉的兩支箭頭。”
這話說出來,幾人都有些愣。
畢竟入宮次數太多,長樂也不記得是哪次了。
更別提姜清臣,他又不曉得這件事。
不過,真是褚堅,他絕對不會放過此人。
“爹!”他看向姜五爺。
沉下臉的姜五爺神色異常冰冷,“為父知道了。”
說著,他起身,手中的折扇沒有再打開。
見他離去,長樂也跟著離開。
一時間,院子里就剩下了兄妹和兩個丫鬟。
清臣挪了椅子過去,伸手摩挲著她的肩,“還疼不疼?”
“已經不怎么疼了,結痂都快掉了。”姝兒笑道。
“不想笑就別笑。”
姜清臣收回手,“這個仇哥哥一定會給你報的。”
姜姝兒看著他,垂下眼簾。
說不在意是假的,任誰知道自己廢了都不會好過。
她剛想說什么,余光卻瞥見院子外露出的一抹衣角。
石青色的直,料子是湖綢暗紋的,除了姜文臣會穿,就只有劉準愛穿這樣的。
顯然,現在不可能是他,就只有是前者了。
想到這里,她心中不免膈應。
“外頭越來越熱了,還是到屋里坐吧!”
靠著假山流水的亭子,哪里會熱,只不過是借口罷了。
姜清臣明白這點,任由榮蘭梅樹推著他進屋,此前,他看了眼院門口露出的人。
屋內,他提醒道:“四哥明日就要離京任職了,爹當真給他弄了個外放的官兒,在江城。”
“江城?”姝兒揚眉,“我還以為爹會給他弄個近些的地方,哪怕不是近些的至少也是富庶的江南一帶。”
清臣搖搖頭,“爹是讓他去吃苦的,可不是去享受的,四哥這樣的性子,就該去歷練歷練,嘗嘗民間百態。”
免得還如此無知,教人頭疼。
姜姝兒望了眼窗子外,低頭吃茶。
清臣道:“姝兒還在生他的氣?這一走,怕是要幾載不得相見了,不去看看?”
“看什么,他不是恨我殺了他的摯友么,既然如此何必給彼此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