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光在農業銀行車站儲蓄所下了車，目送廖永忠的車緩緩的融入到車流中，輕輕地嘆了口氣，一旦廖永忠得知張明達一系被收拾，他還會不會這么歡呼雀躍地去找向中華匯報工作？

事實上，人的心里都有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向中華倘若在關鍵時刻能夠棄張達明而自保，他就算是放棄支持張達明也能被官場中的人所理解，就算是有人口頭上非議幾句，過后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但是，向中華出身軍旅，在他看來背棄戰友幾乎是無可原諒的錯誤，與他的人生理念不甚合拍。

只是，向中華的這種理念在官場中能堅持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還是一輩子？

搖搖頭，將腦海里是胡思亂想拋出腦外，伸手摸了一下口袋，楊學光抬腿走進了儲蓄所，此刻，時間尚早，里面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著。

向敏佳一眼就看見了楊學光的身影，展顏甜甜一笑：“哥，你等會兒，我馬上就好！”

“沒事，你慢慢忙，我有時間！”楊學光呵呵一笑，慢慢地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今天他有的是時間，而且理由還很冠冕堂皇，給領導采購通信工具怎么能夠馬虎，一定要本著小心認真仔細的原則進行！

向敏佳忙碌了大半個小時候之后，這才空閑下來。

楊學光走出儲蓄所的時候，她正好從后門走了出來，緊走幾步，很自然地挽著楊學光的手臂：“哥，就在不遠的地方呢，她聽說你要大規模的采購，都樂壞了！以前大哥大剛出來的時候很火爆，現在都知道了那玩意不大實用買的人就不多了，可他們的銷售任務還不輕呢！”

“小佳，哥可是看你的面子上啊，不然的話，這么大一批貨到哪里都能打個折扣的！”楊學光呵呵一笑，有個中文漢顯，兩人聯系起來也方便多了，想起昨天打電話的時候她的煩躁，眉頭一擰，今天要跟郎有利聯系一下，如果不行的話，只有自己動手了！

“哥，你怎么這么摳呀，她都說了她給你最優惠的價格，你就是在下面鄉鎮代辦所買價格也不可能比她更便宜！”

向敏佳小嘴向上一撅，心里卻是美滋滋的，想起李小莉的話，臉上的笑容就越發的燦爛起來。

李小莉所在的郵電營業所不是很遠，從儲蓄所走路大概也就是十多分鐘的樣子，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話，向敏佳幾乎是粘在楊學光的身上了！

“小佳，是不是就是那個郵電營業所呀？”

楊學光指著不遠處的房子問，房子的前面有一個綠色的掉了漆的郵筒，一個老大爺手里拿著封信正在往郵筒里塞。

向敏佳此刻心里正體味著戀愛的感覺，這一刻，她心里想的是要是九哥在城里工作多好，每天兩個人就這么壓壓馬路，彼此偎依著也很幸福！

“嗯，就是這里，李小莉就在這里工作！”向敏佳緩緩地挺起了胸，雖然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胸前還是頗具規模的。

雖然不再貼在楊學光的身上，卻依然挽著他的手臂，兩人進了代辦所，就見一個短頭發的精干女孩，正在忙碌著給一個挺著大肚子的中年人介紹大哥大的用法，介紹資費之類的，中年人似乎接受能力有點差，不停地提出疑問。

女孩見到兩個人走過來，兩眼一亮，沖著兩人揚了揚手：“敏佳，這里，這里！”

向敏佳松開楊學光的手臂，俏臉浮起一絲紅暈，雖然挽著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不過被同學抓了個現行，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小莉，這么忙呀？”

“不忙呀，等著你家里這個大財主上門呀！”李小咯咯嬌笑，她長著一張長長的瓜子臉，兩只眼睛卻很大，看起來頗有幾分靈氣，標準的大眼睛美女，倘若配上一頭秀發就更好了。

“什么呀！”向敏佳俏臉一紅，甩下楊學光大步走了過去：“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高中同學李小莉，小莉，這是我表哥！”

“你好！”李小莉大方地向楊學光伸出白嫩的小手，臉上堆起職業的笑容。

“你好！”楊學光走過去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小手，入手細膩嫩滑，感覺到向敏佳的眼神充滿了殺氣，慌忙松了手。

那個挺著大肚子的中年人眉頭一皺，顯然不滿意李小莉的突然冷落，回頭看了一眼楊學光，見是個毛頭小伙子，穿著一身普通的西裝，頓時臉上浮起一絲不愉之色：“服務員，給我拿款小巧一點的！”

李小莉一愣，這個大肚子都選了半天了還沒有確定要哪一款，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盡往她的領口里瞧了。

“好，馬上給你換一款！”

心里不滿歸不滿，李小莉還彎腰從柜臺里取了款小巧一點的，中年男的目光立即鉆到了她胸前低領毛衣處，盯著那露出來的一抹雪白。

中年男的猥瑣行為被向敏佳看見了，低聲的罵了句流氓，聲音不大，卻也恰好能讓那個猥瑣的家伙聽見。

“就要這個了，小巧一點的，拿在手里也舒服一些！”中年男無視了向敏佳的蔑視，很大氣的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把老人頭：“就這個了，多少錢？”

嘴里還嘟囔著：“男人嘛，還是要實用的好，有錢的好，年輕帥氣頂用個屁！”

楊學光忍俊不禁，這家伙倒是有趣，卻聽得李小莉笑道：“先生，這款是最新的，售價一萬五千六百八十八，我做主了，八塊就不要你的了！”

“啊，這么貴呀，比那個磚頭一樣的貴了一千呢！”中年男一愣，握著鈔票的手一頓，他的錢可沒帶夠，這下丟人丟大了。

“那是，這款可是最新出產的，摩托羅拉的呢！”李小莉微微一笑，小心地解釋道。

“小莉，這樣的小巧的還有沒有？”楊學光心中一動，反正也就相差幾百塊錢，總不能讓領導們提個最便宜的大磚頭吧。

“總共就只有兩臺了！”李小莉聽向敏佳說過，楊學光是來幫鎮領導采購的，而且還要買中文漢顯，普通BP機，這可是大主顧，有了這一單，上半年的任務都差不多完成了！

“喂，年輕人，你什么意思，你拿得出這么多錢來？”中年男一臉地輕蔑，手里捏著的鈔票不著痕跡地收了起來，看樣子是要轉移注意力到楊學光身上來了。

楊學光微微一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塑料袋往柜臺上一扔，里面是一捆捆的老人頭：“小莉，不知道這些夠不夠了？”

“夠了，足夠了！”李小莉抿嘴一笑，眼神里就有些異樣，中年男吃不住她這輕蔑的模樣，翻遍了所有的口袋，總算湊夠了一萬五千六百九十塊，往李小莉面前一推：“哼，這臺我要了！”

那情形宛若孔乙己排出幾文大錢買茴香豆一般。

“先生，請你拿好，我去幫你填單！”李小莉一臉的癡迷，中年男心里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腦袋一偏橫了楊學光一眼，哼，咱也是有錢人，不比你個小白臉差！

楊學光哭笑不得，顯然，這一切都是李小莉這個女孩子弄出來的，目的自然就是為了多賣臺大哥大而已。

李小莉迅速的清理了鈔票，填好發票，笑容可掬地把大哥大裝在盒子里送到中年男的手上：“先生，請您拿好，謝謝光臨！”

再次躬身感謝，低頭之間，胸前那一抹雪白，再次暴露出來。

中年男志得意滿的拿起大哥大，轉身離去，神態倨傲之極。

“行啦，不用演啦，就你鬼點子多！”向敏佳也明白李小莉的用意，心里雖然有點不恥，不過終究是老同學，而且她有她的銷售任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楊主任，謝謝你哦，又幫我賣了一臺，如果你不拿出錢來，這家伙還不會買呢！”李小莉咯咯一笑：“這男人呀，就好面子！”

“哥，這樣的大哥大不是只有兩臺嘛，那只有一臺怎么辦？”向敏佳看了一眼楊學光：“總不能書記，鎮長用不一檔次的吧？”

“傻瓜，你怎么這么單純呢？”楊學光一愣，呵呵一笑：“我打賭，小莉的柜臺里肯定還有不止兩臺這樣的大哥大！”

向敏佳一愣，調頭看了一眼李小莉，見她點了點頭，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狠狠地瞪了一眼楊學光：“就你能耐！”

“好啦，你們兩個也不用在我面前打情罵俏啦！”李小莉掩嘴嬌笑，俯身從柜臺下拿出幾個盒子來：“楊主任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什么呀，他是我表哥好不好？”向敏佳俏臉一紅，小手指暗地里捏住楊學光腰側的一小塊肌肉，輕輕地一扭，楊學光立即齜牙咧嘴起來。

李小莉聞言一愣，看了一眼向敏佳，絲毫不掩飾眼神里的笑意：“小佳，你忘記了我們寢室里老大的話了，女人一般都管自己的情人叫表哥的！”

楊學光聞言一愣，俊臉也不由得紅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