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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曉暉大概在八小時后從樓上下來，二太那邊剛緩過神過來，聽見阿姨在大廳跟蔣曉暉說話，立馬跟盛芷芊從餐廳出來。

阿姨當即叫住二太：“太太，姑爺要走……”

阿姨那聲音帶著顫抖和焦急，希望二太趕緊想辦法。

二太忙擋在蔣曉暉身前，急急的問：“曉暉啊，你、你真要走？”

蔣曉暉眼眶通紅，不知道是不是在樓上哭了一通，反正看起來樣子不是那么好。

“媽，以后，好好照顧自己。”

盛芷芊站在一邊問：“姐夫，你要去哪里？”

蔣曉暉可能是想要給個笑意吧，但臉色太難看，出了個很難看的表情，隨后低聲道：“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

“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留在云都了是不是？”盛芷芊問。

蔣曉暉不說話，二太哽咽道：“曉暉啊，你要是把我們還當家人，你就不要離開這個家。”

盛芷芊忙點頭，“嗯嗯，姐夫，不論我姐在不在，你都是我的姐夫，一輩子都是。”

蔣曉暉心里可算有那么一點存在感，但是面前的兩個女人并不能幫到他。

“對不起，我不能……”

蔣曉暉搖頭，二太當即出聲：“曉暉，不管集團做什么樣的決策，那是集團的事，集團再怎么樣也管不到盛家，你是我家的人，從你和琪琪結婚結緣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這一輩子都是！”

“對啊姐夫，你不要走。”盛芷芊附和點頭。

蔣曉暉忽然問：“我不走，可我留在這里做什么？每天坐吃等死嗎？”

二太欲言又止，“你要找工作還不容易？大云都那么多優秀的企業，盛家集團并非一家獨大，還有很多……”

“我不否認云都還有很多優秀的企業，但在這個行業，集團確實一家獨大。我是在最優秀最強大的企業里做出過最優秀的成績的人，我不愿意退而求其次去將就做一份勉強的工作。我只想證明自己的價值，如果不是最好，那我寧愿不要。”

蔣曉暉低低說著自己內心的堅持，但他很清楚知道面前兩母女幫不到他。

盛芷芊問：“難道你離開云都，你就能找到屬于你的地方？”

“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的地方。”蔣曉暉低低出聲。

“你……云都是國際大都市，你除非北上去京都，可在京都你舉目無親，而且，即便你有一身能力，你就能保證人家企業會用你嗎？北上京都多少人才云集？多少海外深造回來的人才，越強大的企業里，就越不缺少高學歷、高能力、高實踐的人才，什么樣的人都是扎堆的存在，你以為走出云都，更好的地方會比在云都更容易嗎？不會的。”

盛芷芊堅定道：“你要去了別的企業，沒有任何背景為你支撐，你再有能力，也出不了頭。我不是小看你，每個企業里，機會都有限，人家會把機會給你嗎？多的是各種關系、各種高能力、高知識的人排著隊呢。”

蔣曉暉頭埋下去，沒有回應。

二太上前一步，將他的行李箱拿著放下。

“是啊，芷芊說得對。雖然我不知道h企業公司里都是什么樣的制度，但是我大概也知道，你要在外面去闖，沒有那么容易。聽話，就留下來，別走了，啊？”

蔣曉暉將箱子放在身邊，堅持道：“我已經訂好走的機票了，媽，芷芊，這幾年我們生活在一起，非常感謝你們的照顧和寬容。我知道要接受一個不是家人的人作為家人，是挺為難的。但你們對我一直很好，不管是不是看在琪琪的面子上，還是真正接受了我，我都很感謝你們，非常感謝。”

盛芷芊心軟道：“姐夫，就不能不走嗎？”

“我的女兒，琪琪她已經離開我們了，你也要離開我們嗎？”二太抹著眼淚問。

盛芷芊點點頭：“是啊姐夫，我姐已經離開我們了，你還要離開我們嗎？我不管別人怎么說，我們才是一家人啊！”

蔣曉暉被兩個女人攔著說了這么久，內心的麻木才漸漸有點感覺。

幾年的朝夕生活，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可他當初卻不甘心在二房的平凡，又出現了盛金雨，一時意亂情迷做錯了事情。

最初做錯事情時，他是害怕、是恐慌、是后悔的，可仔細一對比，當時發現盛金雨比盛玉琪能帶給他的要多得多，至少能跟著盛江來做事，還能夠做盛江來的第一把手，將來大把的出頭的機會。

一方面想著抄捷徑上位，一方面又被盛金雨的熱情迷得神魂顛倒。所以漸漸淪陷，到最后無法控制和平衡兩個女人之間的關系。

不過，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

溫欽言的出現，打破了二房一直無出頭的機會。溫欽言被放在二房的一段時間，盛嘉年開始看到二房還有他這個姑爺可以提拔，給了他這個機會。他也沒有放棄沒有讓人失望，抓住了盛嘉年給的機會，算是平步青云了。

如果，這個機會再早兩三年，他又怎么會蠢蠢欲動想找各種出頭的機會？又怎么會被盛金雨誘惑？

他會犯錯，一方面是盛金雨確實比盛玉琪更有女人味。另一方面，是自己心底默許的犯錯。

可現在，當一切都成空，將要化成泡影的時候，猛然回頭，才又重新看清楚自己曾經擁有了多少令人羨慕的東西。

在二房，難道不比在大房更好嗎？

二房無子，姑爺撐起這片天。大房將來機會是會比二房更強大，可強大的也僅僅只是盛江來，他進了大房，再多的也只是盛江來的左膀右臂，難道盛江來那個心胸狹隘的男人還會給他出頭的機會？

他已經享受過站在高處的滋味，最初想要成為盛江來身邊的一跳忠犬的希望早就被他摒棄。

蔣曉暉熱淚一滾，更多的是對自己犯下的過錯的懺悔。

“媽！”

蔣曉暉跪地，是懺悔，是內疚。

盛玉琪的事，他要承擔責任，并且要承擔主要責任。令盛玉琪精神崩潰的，不是別人，是他。這是連盛金雨都不知道的秘密。只是在盛玉琪走了之后，他及時銷毀了一切……

“我錯了，我不配留在盛家，我應該離開這里。將來，有緣再見，如果不見，我衷心祝愿您和家人都能平安。曉暉……拜別！”

盛芷芊被蔣曉暉這一跪，弄得有點控制不住，眼淚也順著滾滾而下。

蔣曉暉還是走了，二太一直在后面，蔣曉暉沒有開車走，就提了一點衣服，帶了屬于他自己的東西，大步走出小區打車走的。

二太追在后面，又哭又喊，盛芷芊也哭了一路，把母親拉住。

“媽，他要走，你讓他走好了。”

二太哭得頭暈，直接跌坐在地上，神情更加憔悴。

“你姐姐已經離開我們了，他為什么還有這么狠心，真要離開呢？難道盛家還容不下一個他嗎？”

盛芷芊情緒還沒有平復下來，不停的擦眼淚，不停的安慰母親。

“媽，姐夫雖然好像不怎么在乎事業，可他還是驕傲的，他被集團處分這個事情，他自己過不去，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可能在他心里，與其留在盛家，不如徹底離開。如果集團沒有這個處分，他還能在姐姐走了之后，留在盛家，至少還有工作是他的寄托。你說現在什么能夠留得住他？他留在盛家，能做什么？”

盛芷芊一邊擦眼淚，一邊拉著母親從地上起來。

“你讓他去哪里？一個人渾渾噩噩的，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樣了？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你姐姐要是知道了，不得埋怨我們嗎？”

二太難過得心絞痛，盛芷芊又拖她，哽咽著說：“你先起來吧，地上那么涼……”

“你趕緊去把你姐夫追回來，有什么事、什么打算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商量，他一個人出去，誰來跟他商量？做什么事情，是對是錯，誰來給他拿個主意？”

盛芷芊被二太推著腿，她后退幾步，紅著眼眶。

“媽，我也不想姐夫離開，可是，我知道姐夫留在這里只會更加傷心。我們這樣留他，是留不住的，你知道他是為了什么才在盛家。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工作，現在都沒了，你用什么來留著他？他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他成天在家里，要死不活的我們不也很擔心嗎？他現在愿意自己走出去，不是更好嗎？走出去不管他是去散心、還是去別的地方生活，只要死不了，都比在我們盛家做個活死人不知晨昏的好，難道不是嗎？”

“你、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什么？”二太太怒指盛芷芊：“你心就那么無情，他是你姐夫，跟我們生活幾年的人！養條寵物走丟了還能難過一陣，何況他是你姐夫，你姐姐的丈夫！”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離開才是他最好的選擇，在盛家，我們已經給不了他要的了。”盛芷芊哽咽道。

二太哭得傷心，心口像剜了個洞，空得厲害，空得發疼。

“媽，現在我們強行留下了姐夫，將來總有一天，他還是會走的。”盛芷芊低聲道。

二太抬眼：“只要我們對他好，把他當親人一樣對待，他怎么會走？”

“你是糊涂了嗎？他才多大？正值好年華，你能留得住他一輩子嗎？他能為我姐姐終身不娶了？姐夫將來，是肯定還會再結婚，還會跟別的女人組成一個家。媽，我們是愿意把姐夫當成一家人，那么將來他跟別的女人結婚生孩子有自己的家庭的時候，你還會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