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
李元芳立馬擦了下自己濕潤的眼睛想要看清楚點兒對方的手指道
“小滿,剛剛你的手指是不是動了?你是不是動了手指了?小滿。”
李元芳看了眼依舊未睜眼的蘇滿,隨后又緊盯著蘇滿的手指看了良久,然蘇滿的手指并不未再動了,看得久了李元芳都不能確定剛才的那一動作是不是她自己的幻覺了。
長夜漫漫,期待與失望都被這人靜夜深一起吞并了,直到東方的啟明星升起。
其實李元芳當時太激動沒有發現,就在她看緊盯著蘇滿手指的時候,蘇滿合著眼睛的眼皮也微微動了一下,只是對方的精力已經用完了。之后蘇滿確實是一點兒機體反應都沒有了。
這一天里蘇滿聽了太久的“故事”,實在是太累了,現在她在那無邊的“深淵”內沉沉地睡了過去,沒有夢境沒有思緒似乎把所有的意識都關閉了沉沉地睡了過去。
清晨,空氣里的霧氣還未散盡,白蘭已經在膳房外頭開始熬藥了,一副夫人的安胎藥,一副小姐的補血調理藥,還有一副是紀世子的解毒湯藥。
大夫來的時候,屋內只有李元芳和湯圓兩人,他簡單地給蘇滿把了下平安脈,又施了兩針道
“蘇姑娘的身體并無排異現象,如此甚好。只是我此刻為她施針她的身體并無太多反應這個就不容樂觀了,眼下也就只能看她這兩日何時能蘇醒過來了,若是......哎!”
“大夫,那是不是說如果小滿她自己動了手指什么的就說明她很快就能蘇醒過來了?”
“嗯,若是傷者她身體自己動了說明她的意識開始恢復了,那就是好現象。”
“我昨天夜里好像看到她動了動手指,只是輕微的一下我也不是那么肯定。”
“恩,那你們繼續為她疏通經脈,每一個時辰要有人與她說上一柱香時間的話刺激她與外界交流,其實這都只能靠傷者的自我意識。”
“嗯!”
看著眼前兩個少女一臉憔悴但充滿期盼的樣子,老大夫微微嘆了口氣。可能是覺得屋內的幾個孩子與自己的孫輩也差不多大小,老大夫抿了抿嘴巴還是開口安慰道
“不過說實在的,老夫行醫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求生意識這么強的姑娘。我觀她身上的那些瘢痕少說也得有十幾種的毒蟲毒蛇類傷口。最清晰可辨的就是膨頸蛇的咬痕,光露在外頭的手臂上就有兩處,這若是常人被那毒物咬傷一口不及時救助沒一盞茶的功夫就會命喪黃泉了。
還有她腳趾上的幾處愈合的傷口應該是劇毒紅蝎所傷,這些若是常人早就沒命了。只是這姑娘都能挺過來,而且她的身體完全不受毒物影響,是個堅強的孩子。
與之前的傷口相比,現在她也就是剖腹失血調理而已。老夫相信以她的意志力定然能醒來的。”
只是這個老大夫不安慰還好,一安慰似乎是將屋內的兩人女子給安慰傻了。湯圓聽到膨頸蛇和劇毒紅蝎時,兩雙腳都發軟了,聽完直接跌坐在地上渾身發顫,嘴里碎碎念著
“我家小姐最怕蛇了,就算是看到了活鰻黃鱔這樣形似蛇的她都怕,還有什么劇毒的蝎子,我家小姐遭的都是什么罪啊,她那么好的人,為什么......嗚嗚嗚......”
就連從來不怕蛇蟲鼠蟻的李元芳聽到老大夫的話后,身體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雙臂,微微咽了一口口水,她看向那邊的蘇滿,蹙了蹙眉,眼里充滿了心疼,身體微顫下竟也是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額......那個那個......其實......”
見狀,老大夫的頭皮一下子就有些發麻了,他揉了揉額頭立馬解釋道
“老夫就是想說蘇姑娘是個身體好的,之前那樣的情況她都能活下來,這次她肯定能熬過去的,咳咳咳咳咳咳,那個那個那個,我也該去看另外一個人了,這兩日你們幾位就再多照看下。”
老大夫尷尬地整理了藥箱準備去隔壁院子看望另外一個輸血中毒的家伙了。這剛一出門就看到蘇城拿著湯藥站在門口,一臉鐵青地看著自己。
別的不說,這位武將不說話看你的時候尤其是他眼神陰騭的樣子,真的有種吃人的感覺。不過這人的健碩的身軀中氣十足地擋在身前還真的猶如一座大山一般,氣勢恢宏啊!打仗的時候有這么個人沖在前頭確實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屋內的那位蘇姑娘的體魄應該是遺傳了這位大帥,想著當日自己被人在通往城內的官道上直接接了來這里給人看病,他原是有些氣惱的,他已經對外說了這兩年自己要潛心編寫藥本,自己的徒弟也早就出山了,有病找他們都一樣。
可是那些高門大院的主子們依舊是一點點小病小災的就尋自己去看。只是到了這里,才知道這確實是生死攸關的大傷患,沒有多年的經驗真的很難控制局面。
當時,老大夫見蘇滿臉色慘白地躺在幾條厚棉被上,那被褥已經被血浸濕,纖細的腰腹部一個大口子,已經被人用了天蠶銀絲縫合和了大半。只是這姑娘失血過多而且整個人已經基本上沒有什么生命體征了。他為她把脈的時候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脈搏跳動了。
當時最需要就是即刻給這個姑娘生血,可是這藥物生血遠遠不能支撐她當時的情況。最好是有人能以靜脈喂血,可是這個喂血之人必須與那女子的血液相融合,否則會有排異現象,十分危險。而且放血喂祭她人,倒底存在風險,稍一不慎獻血之人也喪命的危險。
畢竟與蘇滿是非親非故愿意搭命救她的委實不多。莫溪云和蘇東蘇南率先與蘇滿配了血,只是幾人的血很快就與蘇滿出現了排斥現象。
“大夫,蘇姑娘的爹娘今早才從京城出發,最快也得一兩個時辰后到這里,可否請您幫忙拖延下時間。”
“一兩個時辰恐怕是等不及了,老夫最多還能延遲一柱香的時間。而且若是她的爹娘來為她輸血雖然血液定能相融但也可能會出現親屬間的其他的并發癥。還是要在一柱香內為這位姑娘找到血液相融的外人喂血方為上策。”
最后是那個中了很重瘴氣處于混沌狀態的紀燁晨支撐身體著過來為蘇滿喂了血。彼時他的神智還是有些模糊,只是一點非常清楚就是不論如何要救蘇滿的命,所幸兩人的血很快就融合了。
大夫也不耽擱,直接為兩人靜脈喂血了。只是兩人的血液交融后,紀燁晨的身體卻出現了異樣。這幾年蘇滿因為金蠶蠱毒的原因已經泡了不少毒物藥澡,而且她與蠱毒多年的“和平”相處,外加那次雷的以毒攻毒后蘇滿已經是百毒不侵了。
雖然是紀燁晨為蘇滿喂血,可是也會有一部分蘇滿的血進入紀燁晨的靜脈。而蘇滿的血液里的血清毒素常人根本就提抗不住,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后,紀燁晨最后吐了一口毒血后也如蘇滿這般進入了深度昏迷。
“大夫,你方才與她們說的話不許在我夫人面前提起。”
聞言,老大夫想到前幾日屋內的那位夫人,還懷著雙生子的身子,舟車勞頓不眠不食,瞧著都有些氣血血虧了,可是還非不聽任何人的勸說,硬是要陪在蘇姑娘身側。
分明是溫和柔順的面相可是這脾氣卻是犟得很,就連眼前的這位彪悍的武將也拿她無法。大夫也是沒想到那位夫人那樣的身子竟是能堅持照顧了那姑娘四日,到底是為母則剛。
老大夫知道蘇城的顧慮,自己方才確實是多言了,他意會地點了點頭道
“嗯,老朽知道了!”
“那小子現在情況如何了?”
“并不比里頭蘇姑娘的情況好多少,雖然老朽已經為他施針控制,只是毒血是透過靜脈進入他的全身。作為大夫其實我已經沒有什么辦法了,只能為紀世子施針來減少他毒發時的痛苦。最終還是靠紀世子自己的意志力來抵抗毒血的侵蝕。”
說罷,老大夫就提著藥箱往隔壁的屋子去了,白蘭也端了清熱解毒的湯藥過來給了追風叮囑對方要趁熱給紀燁晨服下。
如今,這兩個孩子間的關系是越發地牽扯不清楚了。原本蘇城對于紀燁晨是有怨氣的,而且這次的事情雖然是武安侯和那個毒人搞出來的,可是他知道這事情絕對是那么簡單的。
祝岐山的身份他也是猜測到了,觀其此次的反應看來他與當年的秦王一樣,心不在朝野。睿王這次的謀算算是落空了,而與他合作的燕北在這次的計劃里到底起著怎樣的作用蘇城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
這個小燕北侯雖不似老燕北侯那般雄心壯志,只是他也絕非是個善類。此次因為氣候的原因,貢部受了挫,同樣為北部的燕北也并不好過。這也可能是他決定要某事的一個原因。如今祝岐山已經放棄了起事的機會,單一個殘廢多年的睿王也難成事。那么燕北也就沒機會在亂局中得到好處。那么此次入京,他們也就只能安安分分地接受圣人的封指而已。
蘇城進了屋子,看了眼那邊微微抽泣的李元芳。對方感覺有人走近,立馬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轉身看到了自己,起身行了一禮道
“蘇伯父好!”
“李姑娘,多謝你多日來對小滿的照顧,你有心了。”
“蘇伯父客氣了,小滿是我最好的朋友。過去我遇到事情的時候是她一直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如今她遇到事情了,我也該陪在她的身邊。”
“小滿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蘇城微微嘆了口氣道“你也陪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也替我謝謝你母親昨日幫忙照顧開解我夫人了。”
“好的,那蘇伯父,我先去了。”
李元芳確實也有些累了,她回頭看了眼屋內的蘇城,那英勇神武的蘇帥,此刻端著湯藥坐在蘇滿的床頭,那背影有些凄涼。最愛的女兒此刻生命未卜,而愛妻對他又是充滿怨氣。分明還是個壯年可卻有了風燭殘年的感覺。
“湯圓,你近來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小滿這里我來照顧就好。”
“蘇帥,這都是奴婢的分內事,當日小姐被人擄走,奴婢本就該以死謝罪。如今也就等小姐醒來,奴婢自會領死。”
湯圓紅著眼睛,對著蘇城猛磕著頭。她此刻的心是萬分地疼,先前大夫的話就如扎進湯圓心中的利劍。蘇滿失蹤的一個月里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她簡直無法想象。
這幾年這個小姐一直把她當做朋友一般,教她識人的本事,還教她舞藝,幾乎不曾在自己面前耍過大小姐脾氣。每年她的生辰小姐不止送她禮物還會親手為她下面。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小姐還會給自己唱歌奏樂講笑話來哄自己開心。
湯圓覺得全京城都沒有哪個小姐的貼身侍婢會有她這般的待遇,所以即便是讓她現在即刻為了蘇滿去死她都是毫無怨言的。此刻的湯圓只想為蘇滿承受這份痛楚。
“起來吧,小滿不喜歡下人跪叩。”蘇城也不看湯圓,只是揮了揮手道“你出去洗把臉用膳后好好休息,夜里還需要你陪著小滿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