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1232:劃水摸魚蹭舞臺

沈棠坦然迎上戚蒼的打量。

笑語晏晏:“戚將軍這般瞧我作甚?”

手指撫上白凈無暇的面頰,指甲干凈圓潤,指節也沒有長久習武留下的厚繭,甚至連輕微變形也無。這些細節無一不透露它們主人生活安逸優渥,不似刀口舔血的武者。

戚蒼眸底涌動著看不清說不明的異色。

剎那間,心思已經歷千回百轉,像是一團熱烈燃盡的篝火歸于灰燼,平靜一片。沈棠卻不覺得這團灰燼完全打消對自己的懷疑,否則哪有死灰復燃這個詞呢?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發現戚彥青一點兒也不像一個武膽武者。

細心到了多疑,自信到了自負。

一旦萌生懷疑就不會輕易打消念頭。

他只會死死抓著結論,絞盡腦汁找補。

戚蒼避開視線:“想起一位故人。”

鐘離復不是沈幼梨本尊,也絕對是沈幼梨精心安排的棋子!只是如此一來,樂趣大打折扣,遠不及鐘離復就是沈幼梨有看頭。戚蒼眺望一眼著火方向,借口都不尋一個。

“你且在這里盯著,老夫去看看。”

糧倉真被燒光,這一仗都不用打下去。

拋下這話,戚蒼足下一蹬,化作流星朝著糧倉疾馳而去。急性子的他甚至都沒空等沈棠回答,自顧自就跑了。這時,寥謙小心穿過混亂區域,恰好趕來。他下意識想挽留戚蒼,手停在半空,指尖連對方的衣袍都沒沾到。

“大營危難,戚大將軍怎么跑了?”

崔麋忍不住哂笑出聲。

“誰知道他為什么會跑?戚彥青奇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連著幾天邀請夜釣,剛剛說什么都要賴著咱們,甩他都甩不掉,這會兒說跑就跑,也不知道他腦子里裝什么。”

沈棠搖頭:“裝‘看熱鬧不嫌事大’。”

戚蒼此番反應倒是超出她的預料。

果然,能跟鄭喬玩到一塊兒的,腦回路多少有些崎嶇。沈棠眸光掃過寥謙以及跟著他趕來的西南心腹,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此番局面,盟軍高層早有預料。爾等這回不用搶著出頭,一切皆以保全己身為上,懂了么?”

畢竟是在人家地盤上,烏有這道化身這兩年能做的事情有限,培養的人才也很難避開崔氏監控。她好不容易攢下這些家底,可不能讓他們稀里糊涂就葬送在此。能劃水的劃水,能摸魚的摸魚,精髓就是出工不出力,努力做出一副很忙碌的樣子,應付得了。

寥謙等人并未懷疑,也沒懷疑的必要。真正的主公是眼前的鐘離復,又不是西南諸國任何一位。她怎么安排,他們只用照做就行。

沈棠又給崔麋下令,讓他暫代指揮。

話里話外只有一個注意事項——

哪里安全往哪里鉆,前線黃金位置留給盟軍兵馬沖鋒,自己人躲在后方茍著保命。

當然,這話直接說出來太打擊士氣,沈棠深諳說話藝術,大刀闊斧修改——躲在后面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他們人少勢弱,無法形成獨立作戰的軍團。即便占據有利位置也只是白白送命,還給盟軍反擊造成交通堵塞。

崔麋拱手領命道:“遵命!”

寥謙則問:“主公不與我等一起?”

沈棠道:“我還有其他瑣事要處理。”

這個世道強者為尊,實力弱小,做什么都是錯。她帶過來的人可以劃水,但她作為戚國國主提拔的心腹,不能完全不冒頭,還是要象征性刷一刷存在感,在人前露露臉。

她右手拂過額前幾縷碎發。

最先浮現一張鏨刻惡鬼的半遮面甲,隨后武鎧覆蓋周身。這張面甲只能遮住她下半張臉,眼部則由一條三指寬的同色薄紗覆蓋。薄紗看似輕盈脆弱,實則能夠摧金斷玉!

她手指靈巧翻轉手中折扇。

扇柄光霧噴吐,瞬息化作一柄窄劍。

這把劍造型怪異,劍身足有一人那么高,劍刃薄如蟬翼,光線都能輕而易舉穿透。用來裝飾都嫌脆弱,居然有人將它當臨陣殺敵的武器?呵呵呵,用來切生魚片倒合適。

盟軍營寨這片戰場,哪里最矚目呢?

不用說,肯定是公羊永業三人這塊了。

想要蹭熱度蹭曝光?

只要不怕死,往他們這邊鉆就對了。有這個膽子的人不多,沈棠無疑是其中之一!

不僅有膽子還有這個實力!

在崔麋復雜莫名的眼神之下,一道流光溢彩的銀光撕開夜幕,強勢姿態加入三人!

腳尖還沒沾地就差點挨了公羊永業一刀!

她腰身靈活驚人,險而又險避開。

平靜看著刀氣幾乎擦著過去。

她笑容差點兒僵硬,下一瞬又恢復常態。蹭舞臺蹭熱度這種事,還是要靠臉皮厚。

“公羊將軍,我是來助……”

公羊永業打斷她的話,不客氣:“滾!”

沈棠身后像是長了一雙眼睛,一邊避開背后偷襲要將她整個人吞掉的巨蟒,一邊閃身跟巨蟒大腦袋借了力:“國主擔心將軍……”

公羊永業道:“那也滾!”

什么貨色也敢插手他的戰斗?

公羊永業不是不能接受己方援兵,但不能接受被實力遠弱于自己的弱者幫忙,這種情況帶來的屈辱甚至勝過敗在敵人手中!簡單來說,“鐘離復”沒資格跟他一同御敵!

沈棠:“……”

公西仇這邊發出不留情面的嘲笑。

“這是不是叫熱臉貼老屁股?”沈棠危險瞇眼,不爽情緒挪到公西仇身上,偏偏這廝還不知死活開嘲諷,他這些年實力進步多少還不清楚,但損人的本事確實爐火純青,“百多歲的老東西了,也不知道皮肉松成什么模樣。這屁股貼著不僅臭,還都是褶子啊。”

回應公西仇的是比靈蛇還靈活的劍光。

她這把折扇其實是一柄軟劍,絲絲縷縷武氣灌注其中,便可削鐵如泥、摧金斷玉!

“哎,沒夠著!”

公西仇并未全力閃避,停在一個險而又險的位置,而銀色劍光極限范圍離他鼻尖僅一寸!面甲后的雙眸盈滿輕蔑譏嘲,配上他自信輕佻的語氣,輕易能讓人怒氣值爆炸。

沈棠語氣冷冽:“找死!”

這下不用管公羊永業愿不愿意她加入了,提劍就干。相較于公西仇和云策還有那么一點兒的默契,沈棠跟公羊永業就完全沒默契可言。只是她招式花哨且絢麗,論風頭完全壓過公羊永業。不管內行還是外行,一看就知道她很努力,唯一缺點就是沒啥效率。

惹得公羊永業側目。

鐘離復這馬甲相貌年齡太有欺騙性,她還是戚國乃至全大陸都稀有的女性武膽武者。實力比康國沈幼梨差許多,論二者天賦卻在伯仲之間。天賦好,一點缺陷能被原諒。公羊永業本身又惜才——這點從他對公西仇之前的“后生”稱呼也看得出來……

要不是公西仇拉仇恨也不會變“豎子”。

沈棠沒有幫太多忙,但也沒有幫倒忙,表面上也是竭盡全力幫公羊永業分擔壓力,公羊永業便默認她的加入。局勢并未因為沈棠的加入而有翻轉。公羊永業少了至關重要的心氣,手中百鬼陌刀再強也無法全力施展。公西仇和云策殺不了他,也沒被他所殺。

雙方誰也奈何不得誰。

至于沈棠???

她就是個劃水摸魚蹭舞臺的。

劍招花樣百出,時而百花齊放,時而孔雀開屏,時而似鳳凰浴火、百鳥朝鳳,時而奔騰如浩瀚江海,時而潺潺似山野溪流……時而萬千劍影合而為一,一白色匹練橫貫天地兩端,時而一道劍影化身萬千……看得人眼花。

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人頭?

也就削掉云策幾條偷襲公羊永業的冰龍,用劍氣將其打偏,殘余寒氣落地冰封一片營帳,或是劈掉公西仇武膽圖騰鱗片……實力高強的武膽武者放開手腳,哪有不波及無辜?沈棠都算收斂了,公羊永業下手才叫不管不顧。

“看招!”

公西仇舞動蛇戟,尖刃劈出墨綠光刃。

路徑之上,任務障礙物都難逃一死!

隨著光芒愈發逼近公羊永業,它也跟公西仇這個主人一樣展現囂張霸道的本性,一度將共同襲來的云策武氣擠壓到了一邊。公羊永業看似游刃有余,實則內心早已生出幾分疲累與焦躁。公西仇與云策,甚至是助陣的鐘離復,他們身上都有一往無前的心氣。

病樹前頭萬木春。

他是那截病入膏肓的木,眼前三人仍是發芽新木,兩相比較,竟有幾分難言無奈。

云策眼尖看穿公羊永業受心魔糾纏。

一擊槍影破空,直襲頭盔翎羽。

噗——

余光看到幾根飄落的輕盈羽毛,公羊永業的臉色陰沉到能滴出水。云策此舉的羞辱性幾乎等同于斬首!最可恨的還是云策火上澆油:“將軍年邁,何不退隱保全清譽?”

死在兩個年輕后生手中,晚節不保啊。

看著對方光禿禿的頭盔,公西仇腳踏武膽圖騰沖公羊永業俯沖而去:“送佛送到西,元謀給你剃了翎羽,老子再幫你剃光頭!”

同一時間,大營地動山搖。

陣勢遠勝地龍翻身。

腳下大地似有什么巨獸即將破土而出!

跟著又是一串震耳欲聾的巨響。

即使隔著濃霧,沈棠也清晰看到營寨土地冒出百十個小山坡似的凸起。每個凸起拔地而起,瞬息化成十幾丈高的圓錐山峰。山峰頂端猶如花苞綻開,無數沙土往外噴吐。

“以土滅火?”

沈棠垂眸斂下一閃而逝的譏嘲。

方法是對的,就是下定決心慢了點兒。

這會兒滅火跟拆營地也沒區別了。

吼——

伴隨著這些沙土匯聚成的巨獸嘶吼,一圈土墻拔地而起,將起火范圍包圍其中,用土墻隔絕火勢繼續蔓延。沈棠心中生出一點兒惡作劇,她佯裝不敵公西仇,被對方一長戟打飛出去,身體撞上還未徹底成型凝固的土墻。

她吐血了,墻也半塌了。

被圍困的大火久久找不到能突圍的缺口,沈棠砸出的缺口來得剛剛好。大火洶涌撲來,耀眼勝朝陽,瞬息將土墻附近吞沒。幸虧沈棠反應快,這才沒有送掉這條小命……

公西仇跟她心有靈犀。

“哈哈哈,看老子這一招!”

猙獰恐怖的面甲之下傳來狂傲大笑,武氣破開音障,氣彈在土墻附近密集炸開。伴隨著一聲爆鳴,公西仇凝聚全力一擊,朝著沈棠激射而去。公羊永業哪會放過這機會?

提刀破開數十丈地裂!

公西仇抬起手臂,雙眸扭曲成蛇瞳。

一字一句:“老登,老子再說一遍——”

在他的頭頂,一道虛幻巨人手臂悄然浮現,一個手刀轟得砸下,將公羊永業這一擊強硬斷成兩截。爆鳴音夾雜著強大震蕩,大地開裂,飛沙走石,稍微靠近的士兵都被震碎成了肉泥。公西仇桀驁道:“你!老!了!”

上了年紀的東西該丟垃圾桶。

上了年紀的老登也該進棺材。

而不是詐尸跑出來阻礙他的路!

轟隆隆——

附近土墻跟多米諾骨牌一樣連鎖坍塌,一直坍塌裂開近三十丈長缺口才堪堪停下!

這是何等驚人的破壞力!

崔止:“……”

剛有遏制苗頭的火勢再度失控。

制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公西仇正微微喘息。丹府武氣被瞬間抽空大半的滋味真不好受,胸腔灼熱仿佛要將氧氣燃燒殆盡,額角不知何時淌下赤色小蛇,險些模糊視線。

天地安靜了一瞬。

沈棠恍惚聽到什么東西碎裂。

仔細一瞧——

嘿,是公羊永業本就心魔纏繞的心。

云策抓住機會,趁公羊永業還沉浸在公西仇那一擊的震撼,當即腳踏冰龍沖著公西仇飛去,長臂一攬將人打包帶走。再不跑,等西南盟軍撲滅了大火,空出手,就該集中精力圍攻他倆了。橫豎任務已完成,不跑等死?

沈棠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她忍著肺腑震蕩“內傷”,提氣追趕。

兩道顏色相近的武氣你追我趕,其中一道肉眼可見慢于另一道。期間還有十數道武氣沖天殺來,試圖攔截云策,但都被他精妙身法甩開。沈棠只得“咬牙切齒”停了手。

戚國國主瞳孔映出熊熊烈火。

她語氣還算平靜:“糧倉如何?”

有兩個消息。

好消息,糧倉大火只波及到外圍。

“壞消息呢?”

黑嗎嘍打了兩個小時還在護衛門口躺著……

為什么會這么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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