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花,散落如雨,芬芳繚繞,如煙如縷。
夜搖光瞇著眼睛,看著腳下的花瓣被風往兩邊掃去,出現了一條黃土幽徑,而后一道厚重帶著點重音的聲音從遠方順著路徑傳來:“好,好,好,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能夠破了我的陣法,既然貴客臨門,那我便掃榻以待。”
夜搖光和溫亭湛對視了一眼,然后舉步踏上了小徑,他們已經沒有退路,竹筏已經沒有了,人也已經暴露在對方的視線里,與其遮遮掩掩,不如拿出真本事,讓對方掂量。
夜搖光和溫亭湛沿著小路往前,他們身后走過的小路再一次被風吹來的落花覆蓋,等到他們走出櫻花路,櫻花林雖然沒有了櫻花樹,卻依然鋪著厚厚的一層柔軟花瓣,一眼看去,茫然無方向。
走出櫻花小路,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竟然是一個石門,石門緩緩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開,發出摩擦的響聲,石門里面原本漆黑一片。石門口斜插的火把突然一亮,石門內也一個個火把由近而遠的點亮。夜搖光抬眼望去,就是一道蜿蜒向下坡的階梯。
“原還好奇,能夠折我三員大將是何方神圣,竟沒有想到是個小姑娘。”那聲音從石門里面傳出來,帶著不掩飾的驚訝,“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三位小友請進。”
夜搖光當先一步走在前頭,溫亭湛緊隨其后,然后衛荊也連忙跟上,金子斷后,大概有一千步階梯,走到最下面竟然是一條古色古香的長廊,長廊架在一條約莫有二十米寬的河面上,長廊的兩邊是實木,過道上空無一物,只看得到滌蕩的河水。
從懷里取出一枚銅錢,夜搖光在河面上打了一個水票,看著那一枚銅錢竟然形成一個個太極圖案旋轉,唇角一揚,側首對溫亭湛道:“跟著我,看清我的落腳點。”
溫亭湛鄭重的點頭,夜搖光的目光又從衛荊的身上飄過,然后落在金子的身上暗含警告,意思就是不希望當初在懸崖上發生的事情再發生,衛荊的安危就交給它了。
“喔喔。”金子態度很誠懇的保證不會再亂來。
夜搖光就一腳踏出去,落在什么都沒有的懸空過道上,偏偏她腳步一落下,就有無形的水波蕩開一個太極圖,雙腳一擰再度邁步,就這樣踏在空氣之中一步步的走到了對岸。
溫亭湛的記憶力極佳,幾乎是分毫不差,衛荊一直是被保護的那一類,但是他深知自己必須成為可以護衛溫亭湛的人,所以他不能一味的站在別人得身后,否則他將永遠無法體現自己的價值,他不要金子的相幫,目光緊緊的盯著夜搖光走了一遍,又看著溫亭湛走了一遍,鼓足勇氣他忘掉一切,腦海里唯有路線圖,也走了過去,這一次的成功讓他的信心倍漲,就連溫亭湛和夜搖光都對他投以贊賞的目光。
走到對岸就可以看到一座石牌樓,上書瓊宇山莊四個字,而石牌樓下站著一個穿著淺灰色布衣布帶束發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臉上留著胡茬,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見到夜搖光他就迎了上來。
“小人沈和,奉家主人之命在此恭候夜姑娘,姑娘請。”
夜搖光什么都沒有說,就越過沈和走進了石牌樓,然后沿著寬長的石階梯一路往上,又由著沈和引路走過了一片果園,才看到建造恢宏的山莊,和瑤族古樸悠然的吊腳樓相比,瓊宇山莊雖然沒有雕欄玉砌,但是白墻綠瓦很是氣派,瓊宇山莊的人自然沒有瑤族那么多,但是卻也有百來人,路上也有耕種的田地,進入了山莊內部,清一色的青磚瓦房,儼然一個村莊的形式。
夜搖光在沈和的帶路下,看到了山莊的主人,瓊宇山莊的莊主沈兆,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白面無須,相貌俊朗,五官剛毅的成熟男人。
“夜姑娘,溫小公子請坐。”沈兆的態度客氣的令夜搖光詫異。
但是夜搖光也沒有說什么,而是依言落座,也不開口說話。
沈兆見此,端起一杯茶水:“夜姑娘,請喝茶。”
夜搖光也沒有遲疑,端起一杯茶對著沈兆微微一敬,然后淺飲一口。
放下茶杯,沈兆便開口道:“瑤族百年來無人闖入,卻沒有想到第一次進入的便是如同夜姑娘這樣的少年英才,夜姑娘小小年紀修為高深,沈某嘆服,不知夜姑娘師從何派?”
沈兆的話一點也不含糊,夜搖光現在算是明白了,對方不過是看她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本事,忌憚她背后的人物,才會這么客氣,不然只怕早就動手了,輕輕的放下茶杯,夜搖光淡聲道:“我自成一派。”
這樣的回答顯然出乎沈兆的意料,他不由凝目看向夜搖光,卻見她神色坦然,定然不是欺騙他,可不是欺騙他竟然如此大膽,大膽得令他還真有點不敢輕舉妄動。
沈兆的小指頭微微的動了幾動,然后才端起茶杯:“今日之事,實屬誤會,還望夜姑娘不計前嫌,沈某在此以茶代酒賠罪。”
“不知者不怪。”夜搖光也不計較,并不是因為她現在敵眾我寡,迫于形勢,而是因為這件事按照她的性格還真的怪不了對方,只能說她倒霉恰好成了百年來第一個掉入瑤族的人……
而且短短的幾句話,夜搖光對沈兆這個人生不出厭惡情緒,不遮掩的坦蕩,以及明知她沒有后臺,依然愿意致歉化干戈為玉帛的明事理,都讓夜搖光對他沒有負面評價。
“哈哈哈哈,夜姑娘是一個爽快人。”沈兆朗聲長笑過后道:“今日天色不早,山莊通往外界只余一條路,河上泛舟乃是懸崖峭壁,至于出去的路,沈某暫時不能告知,沈某與盤家的人有些私人恩怨,待到解決之后,無論沈某是否達成所愿,都會有人親自送夜姑娘下山,這幾日夜姑娘亦可在山莊內自由走動,沈某定然奉若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