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近墨者黑!”夜搖光毫不嘴軟的反駁他一句。
溫亭湛是精心剪裁的劍眉一挑:“搖搖,為何不是近朱者赤?”
“因為你比誰都腹黑。”夜搖光理所當然的說道。
溫亭湛無奈而又寵溺的笑了笑:“我只當夫人這是在贊美我便是。”
“黃堅已經出手了這件事,恐怕不好善了。”夜搖光沒有和溫亭湛接續磨嘴皮子,而是正色道。
這件事既然真的是黃堅在背后主導,溫亭湛要查明真相就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公道,好在溫亭湛做事秉承原則,換了個人,若是因為發生在平常百姓之間就不重視,順水推舟將格來認作兇手草草結了案,那就是一腳踩入了黃堅的陷阱之中。
只怕溫亭湛前腳才結案,后腳黃堅就讓人將事情的真相給掀出來,讓整個西寧的人看看,看看溫亭湛是多么的不將藏民不放在眼中。經此一事,日后溫亭湛再做什么有利于藏民之策,那都是在假惺惺,藏民是不會再相信他,而西寧的漢人也會認為溫亭湛表里不一,更會讓才去書院座講過的溫亭湛淪為一場笑話。
他在書院的行為,更是虛偽至極。
“一舉數得啊!”夜搖光輕嘆一聲,“黃堅找了兩個百姓來入手,也算是頗費了心思。”
尋常百姓,一則不容易留下太多的馬腳;二則不容易引起溫亭湛的警覺性,黃堅以一個知府的角度想過,涉及漢藏之間的矛盾,牽扯的又不是大人物,只怕十個有九個都會樂得糊涂,順水推舟。三則,百姓才是最關心百姓事兒的人,只是許多為官的人本末倒置,不把百姓當回事兒,一心著眼于官場。
想到這里,夜搖光面色變得有些慎重,她仰頭看著溫亭湛:“也許,他這只是一個試探,試探你的為人,試探你到底要如何治理西寧,試探你的底線。”
夜搖光的話讓溫亭湛笑而不語,他淡淡的說道:“這些事情,夫人便無需操心,有我在即可。我和黃堅對上是遲早之事,原以為他老謀深算,應當沉得住氣,卻沒有想到,不過四個月就已經按耐不住,如此急于給我添堵,我自然要好生回敬他一番。”
“我便是想要為你操心,也是有心無力,這些東西你比我在行,我有那心思為你擔憂,不如好好的養胎。”夜搖光聳了聳肩,恰好這個時候阿尼婭親自帶著人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夜搖光連忙岔開話題,“先吃些東西,都這個時候,差不多都是晚膳,你權當晚膳,等我們回府之后,再讓田嫂子做些宵夜,陪著我吃。”
溫亭湛笑著點頭,夜搖光靜默的雙手撐著下巴,看著他靜靜的用膳。
他們在閣樓之中,桌子正對著打開的窗軒,窗軒外有正盛開的臘梅在綻放,一兩只艷紅色在十二月灰沉沉的天空之中閑的格外的艷麗,而溫亭湛今日著了一襲淡墨色的外袍,從夜搖光的角度看過去,他與外面的天地仿佛融為了一幅潑墨畫,而那唯一有一抹亮色的臘梅,不但沒有被凸顯,反而更加的襯托了他。
那一種屬于濃墨淺筆勾勒出來的磅礴大氣,穩如泰山的沉靜,與難以描摹的清雅雍容,夜搖光不由看癡了。她發現,有一種人,不關乎他的舉止,任何時候他都可以融為一幅精美的畫。
冷風吹拂而來,夾雜的淺淡寒梅冷冽之香,卻在飄過他之后變得冷且淡,讓夜搖光只嗅到了屬于他獨特的清幽怡人的氣息。
“古人言,秀色可餐。”溫亭湛吃完飯之后,看到夜搖光依然單手撐著下巴,眉眼彎彎,一雙瀲滟的桃花目盡是華光的看著他,不由湊近夜搖光,聲音輕柔的問道,“夫人,可看飽了?”
“越看越餓,可如何是好?”夜搖光語氣帶著一點輕佻的說道。
“為夫說過,夫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溫亭湛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夜搖光瞥了他一眼,就抓起他的手:“吃飽了,我們就先回府。”
腐園的事情,有幼離和阿尼婭在,已經足夠,夜搖光將宜寧和宜薇都帶了回去,這次來青海,除了當初懷孕在身,現如今已經產下一女的宜芳以外,夜搖光帶了所有的人來。
夜搖光和溫亭湛剛剛回到府中,就在門口碰到了古灸,古灸自從跟他們一道來了青海之后,就在名山景點游玩,也不帶人,只有溫亭湛暗中派的暗衛。
看著滿臉青茬的古灸,夜搖光一愣,險些沒有認出來。
古灸也知道他這副不修邊幅的模樣估計嚇到了夜搖光,于是有些訕然的解釋道:“人走在外,難免有些隨意,失禮之處,弟妹見諒。”
夜搖光搖了搖頭:“我明白。”
古灸是那種癡迷于作畫的人,當一個人沉浸在一種情緒之中,廢寢忘食都有可能,更遑論是打理自己。
“允禾,我這次出去,弄了一樣好東西回來,正要與你分享。”古灸立刻興致勃勃的看著溫亭湛。
溫亭湛莞爾,扶著夜搖光和古灸一道進了屋子里,讓古灸先不急,沐浴洗漱之后他們再來說話,古灸縱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溫亭湛分享好東西,但礙于夜搖光在,也不好如此邋遢,于是壓下心中的急切,先去洗漱打理了一番。
似乎是要故意磨礪古灸的耐心,等古灸沐浴整頓之后拿著東西興致勃勃的趕來,溫亭湛又慢條斯理的建議他用些吃食,急性的古灸碰上慢條斯理的溫亭湛,注定是被溫亭湛影響,于是他又耐著性子吃了東西,才將他的東西遞給溫亭湛。
是一個裝朱砂的小盤:“這是我在日月山上,無意中發現的一種花,我將之采摘研制成了顏料,這顏料很是獨特。”
怎么個獨特法,古灸直接展開了一幅畫,畫的是一種夜搖光不認識的紅色花,著色格外的有層次感,宛如一簇繁花盛開在眼前。
“之南的畫技又精進了。”就連溫亭湛都不由感嘆。
古灸搖頭:“并非我畫技精進,這色我是一筆而成,這花提煉出來的顏料,天生就有層次。”
古灸說著,就將裝著顏料的小盤打開,頓時一絲淺淡的靈氣從小盤之中溢出,夜搖光的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