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此時提出這個要求，分明就是在為難人！
趙明沉著臉不動。
池魚也不催他，只看向蘇柔，“李夫人，這個人你好像使喚不動啊。也是，趙縣尉一向只聽李縣令的吩咐辦事，別的人說話，難怪會聽不進去...”
趙明心中一緊，下意識去看蘇柔。
蘇柔面色已然不虞。
若是他再在這里待下去，只怕是會讓夫人誤會。
趙明板著臉大步流星往外去了。
夜風順著半開的窗戶吹進室內，引得燭火搖晃了幾下。
趙明出去快小半個時辰了，仍舊沒見回來的跡象，池魚動了動發酸的胳膊，看向蘇柔問道：“李夫人，趙縣尉可靠嗎？濟世堂離這里不過幾盞茶的功夫，可他出去都快小半個時辰了還沒回來...”
“他會回來的。”
蘇柔話音剛落，趙明就趕了回來，但只有他一人！
“人呢？！”李才瑾皺眉厲聲質問趙明。
“回大人，小人去過濟世堂了，那坐堂醫不在。”
“不在你不知道去家里找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李才瑾總覺得少年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自己，尤其是在看到趙明一個人回來后，少年看向自己的視線就更頻繁了。
不行不行，得讓趙明去把他說的那個什么坐堂醫找過來。
李才瑾想著就又要喚趙明出去找。
“行了，我沒功夫陪你們在這里瞎耽擱。既然趙縣尉沒有找來我要的人，那就只好委屈李大人一下了。”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
等到再回過神來時，李才瑾已經被池魚提著領子站在了正中。
“你要做什么？”
“放開大人！”
李才瑾和趙明的聲音同時響起。
池魚沒理會，只是把李才瑾帶到了先前用來打蔓蔓的地方。
地板上還殘留著暗紅的血漬。
這一下，不管是問出疑惑聲的還是沒問出的，全都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這是要替蔓蔓討回那十棍？
少年人未免也太膽大了些。
“我弱，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我強，我為刀殂人為魚肉。”池魚道，“李夫人，蔓蔓剛才挨的那十棍是你讓人打的，按理說我應該找你討回公道。不過看夫人有孕在身，我也不好向夫人討這十棍，就只好找李縣令了。想來李縣令也很樂意為夫人排憂解難。”說罷，就把李才瑾按在了地上。
環喜不知何時趕了過來，把先前用來打蔓蔓的還帶著血的棍子遞到了趙明面前。
池魚解釋：“那兩個仆婦....想來應該沒什么力氣再打人了，就請趙縣尉代勞吧。”
開什么玩笑？
讓他一個縣尉去打縣令？！
趙明垂眸看著眼前的棍子，只覺棍子燙手，猶豫著不敢伸手去拿。
“趙明，你敢！”李才瑾雙目圓瞪，像條離水的魚般不斷掙扎著想要回到水里，又看向蘇柔，哀求道，“夫人，我來這里是做錯了，可你也不能看著別人打我啊。夫人....”
蘇柔垂首斂目站在那處，睫毛顫動幾下，像是聽到了李才瑾的話又像是什么都沒聽到。
趙明已經伸手握住了木棍。
“趙縣尉，請吧。”池魚催促。
趙明握緊木棍又瞥了一眼蘇柔，發現蘇柔仍舊安靜站著，頭低垂著，看起來柔弱又無助。
沒了那兩個可以依仗的仆婦，素來行事張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夫人也六神無主了吧...無知婦人啊，什么事都只管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趙明嘆口氣，抬腳走到李才瑾身邊。
砰砰的聲音一下一下如鼓點般在寂靜的室內響起。
剛開始李才瑾還能粗嘎著嗓子罵幾句，后來就疼得罵不出來了。
七，八，九……
雋娘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動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隨著最后一棍落下，李才瑾也兩眼翻白，但最終還是沒暈過去。
趙明收回手，把木棍丟在地上，“大人？大人？”
許是呼喊聲喚回了蘇柔的神智，她動了動眼珠，走到池魚面前，“你叫十六啊...真是個好名字。”
現在是夸贊人名字好還是不好的時候嗎？
自己的丈夫都快被打死了....
池魚幾乎已經肯定這個傳聞中極其兇悍的婦人神智不正常，面對她的夸贊，也只是彎起唇角附和道：“我也這么認為。”
蘇柔帶著人來春風樓是被很多人看到的，樓里一個姑娘被打得半死抬回屋子的事也有不少人看到，再加上后來李才瑾是被趙明背著出去的，這件事便怎么也瞞不住了。
而在君墨得知消息過來的時候，池魚正穿著常服趺坐在臨窗的小幾前看書，婢女環佩安靜跪坐身側，時不時替池魚續個茶遞塊糕點。
屋內氣氛寧靜祥和，并無半點擔心意味。
君墨掩唇咳嗽一聲。
待到屋中兩人齊齊扭頭看過來時，他才開口道：“十六啊十六，我不過是昨夜喝了點酒，早些睡下了，你竟然就鬧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可真是厲害啊。”
君墨發誓，這話一點夸贊的意思都沒有。
但池魚彎唇笑了笑，“是啊，我也覺得我很厲害。我要是個女子，肯定會愛上我自己的。”
環佩聞言不由噗嗤一笑。
公子有時候說話真的好噎人。
“……”君墨翻了個白眼，伸手抽掉池魚的書，正色問，“說真的，你為了雋娘一時沖動打了李才瑾，氣倒是出了，可現在該怎么辦？”
池魚起身搶回書，強調：“我不是為了雋娘，我是因為李夫人先打了蔓蔓，但又不能打李夫人，所以才打的李才瑾。畢竟像我這么厲害的人，是不會恃強凌弱的。”
不會恃強凌弱？
那昨晚到底是誰說她強，她為刀殂人為魚肉的？
這樣還不叫恃強凌弱，那怎樣才叫恃強凌弱？
“公子，明娘子派人請您過去一趟。”
聽到動靜出去的環佩在此時折了回來。
“可是有說是什么事？”君墨皺眉，直覺這個時候明娘子找池魚不是什么好事。
環佩搖搖頭，道：“那人沒說，只說明娘子請公子過去一趟。”
“是為了昨晚的事吧。”
池魚丟下手里的書，一面說一面往外走。
她就琢磨著這個時候明娘子也該讓人過來傳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