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在外人看來,誰當淮南王,誰掌權都是沒什么分別的,都是他們趙家的人,同宗同族。
可在叔父伯父看來,事情就不是這樣了。
他們明明樣樣都比父王好,為什么淮南王的位置會落到一個樣樣都不如他們的人手里?
憤怒不滿在趙安一天天游手好閑廣攬門客煉丹問藥論道下,逐漸膨脹成了要搶走淮南王位置的野心。
“一直活在別人的眼光下,想想都累人。”趙鑠撇嘴道。
趙鐸說的道理她都明白了,但她并不能對此表示理解。
人活著,不是只圖自己開心就行了么?
管別人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想的。”趙鐸笑著伸手揉了揉趙鑠毛茸茸的腦袋,“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是活在別人的眼光評價下。”
比如他。
他身為淮南王世子,從小就一定要聰慧,要比別人更厲害,但背地里下的苦功夫,不能讓人知曉,要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一切都很輕松,根本不需要費多大力氣的模樣出來。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淮南王世子這個稱呼。
趙鑠沒再問,只伸手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被趙鐸揉亂的發絲,就出聲喊趙鐸回府了。
卷著熱氣的風呼呼吹向在小道上騎馬疾馳的一行人。
馬兒似是被這熱浪給嚇到了,跑得沒有先前來勁,就算馬背上的人再怎么用力鞭打,始終都趕不上先前的速度。
“找個地方換馬吧。”徐娘子率先勒住馬匹跳下馬來說道。
這些馬是他們離開朝陽縣后在路上隨意買的,能帶著他們跑了這么長時間,已經算是不錯了。
天氣又這么熱,再這么跑下去,估計就得累死它們了。
而且他們眼下已經離開朝陽縣很遠了,想來林思遠也不會再讓官兵四處找他們的下落。
“徐娘子,我們接下來去什么地方?”
有人問出了一路上所有人一直想問卻始終沒敢問出來的問題。
向東平陵那邊傳出消息后,濟南郡王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明娘子也死在了縣衙大牢里。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明娘子的死和郡王有關,但在場的很多人,包括徐娘子心里都是這樣認為的。
他們要是去找郡王,郡王會不會也殺了他們,好把自己摘干凈?
“就算明娘子的死真和郡王有關,那也是明娘子做錯了事。”徐娘子沉聲道,“明娘子讓樓里損失了那么多人,還引起了林思遠和封邑的敵對。若是明娘子不死,現在我們全都在朝陽縣的大牢里關著了!”
仔細想想似乎也是,在明娘子畏罪自縊的消息傳出來后,林思遠就逐漸收回了在外搜尋的人手。
這才給了他們趁機跑出朝陽縣的機會。
當然,這其中最大的功勞還是要數徐娘子。
要不是她那一手絕活,恐怕他們連那日林思遠突然帶著縣衙的人跑到杏子巷來抓人的劫都躲不過。
得了準令,一行人像是吃了定心丸般,終于定下心來。
“徐娘子,我們還是按照先前的法子騎著馬在這些縣城外面的道路上亂竄,好迷惑官兵嗎?”
他們從朝陽城內出來后,就一直是這么做的,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趕到東平陵去面見濟南郡王。
可現在還需要嗎?
不是得了消息說林思遠帶著官兵去歷城幫忙了嗎?
“不必了。”徐娘子坐在馬背上眺望前方隱約可見的城鎮,“我們去前面的城鎮里面換馬,然后直奔東平陵。”
不多時急促的馬蹄聲就在寂靜的小道上響了起來,細辨之下,似乎還覺得馬蹄聲聲中少了先前的躁郁憋悶。
在徐娘子一行人走后不久,這條小道上又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驚飛了才剛剛飛回來的鳥兒。
連樹上叫個不停的知了也消停了下來,安靜的隱藏在樹葉叢中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這里有人來過。”那人勒住馬低頭看了看地面上淺淺的馬蹄印,隨即視線也落在了先前徐娘子看到的城鎮上,“是去了那里嗎?”
不管確定還是不確定,那人都調轉了方向,讓馬兒帶著他朝著另外一個沒有任何馬蹄印的更加偏僻的路上走去。
當然,在走之前,那人還不忘騎著馬兒來回在這片地上踩著一連串雜亂無章的腳印,顯然是為了迷惑身后的追兵。
等到這一切做妥之后,小道上又漸漸恢復了寂靜。
可這一次的寂靜還沒上一次保持的時間長,就被來人給打破了。
林中的鳥兒似乎是已經習慣了,沒有像之前兩次那樣驚得直接飛出林中,而是站在樹梢枝椏間透過林葉縫隙偷偷打量來人。
知了仍舊害怕的收斂起了囂張跋扈的姿態,竭力保持著安靜。
封邑從馬背上下來,“封刺史,這里似乎來過好幾批人馬。”
封邑看向地面上仿佛四面八方鋪天蓋地都有的馬蹄印,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是在讓人去東平陵打聽搜集關于濟南郡王的事情途中,無意撞到一個人和他們走的是同一個方向,才兵分兩路帶著人追到此處來的。
路都是讓人走的,他也不是每碰到一個和他走同一個方向的人,都會像這般帶著人追,可那個人,身上除了帶著濃濃的血腥氣外,還夾雜著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氣。
一個男人,怎么會帶著女子的脂粉香?
且那脂粉香,他曾在一個人的身上聞到過。
封邑想起那個突然自縊死在朝陽縣衙大牢里的明娘子。
雖然他沒有證據,但他確信明娘子并非自縊而亡,而是他殺。
殺她的那個人,就是他們在路上撞到并一路追到這里來的男人。
興許抓到了那個男人,就能解開濟南郡王和春風樓之間的關聯。
“走這條路。”
就在隨從為難該走哪條路還是兵分三路去追的時候,封邑忽然開了口。
隨從下意識看向封邑好看的手指指向的那條路。
蜿蜿蜒蜒曲曲折折,絕不是適合騎馬逃跑的路線。
“封刺史..”
隨從想要給封邑提個醒,畢竟像他們這種文人,能騎馬就算很好了,根本不能指望他們懂這些行軍逃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