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得和當地人別無二致的文珠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悄悄聽了片刻后,就徑直走向了臨街的一間酒樓,直奔某間屋子。
穿著一身白的宋景就坐在臨窗的筵席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茶。
看起來極其悠閑自在。
文珠忍不住撇了撇嘴。
從青州到淮南,一路上就知道把她當成丫頭小廝使喚,現在更是過分,連出去走兩步就能聽到的消息,也要她跑出去聽了再回來告訴他。
生得倒是人模狗樣,偏生長了根懶骨頭,干脆懶死在這里算了!
想歸想,文珠倒是不敢真的把這話說出來,畢竟她還要靠著他去找池魚呢。
“回來了?”
宋景早就聽到了動靜,他還在等著文珠自己過來把事情說了,沒想到左等右等都沒聽到這小丫頭朝自己走來的聲音,便忍不住自己開了口。
文珠收起思緒嗯了一聲,抬腳走向宋景,三言兩語把適才聽到的那些人的閑話說給了宋景聽后,就問:“接下來還要做什么?我們在這里已經待了好幾日了,連池魚的影子都沒看到,池魚真的在這里嗎?”
“誰告訴你十六在這里的?”宋景疑惑。
其實更早一些的時候,兩人還就池魚到底是叫池魚,還是叫十六爭論了一番,不過最后誰也沒有說服誰,便干脆按著自己的習慣繼續叫了。
剛開始聽到的時候的確會有些別扭,次數多了之后,竟也習慣了。
由此可見,習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池魚不在這里,那你離開朝陽就一路往這里趕是怎么回事?”
“當然是因為我想來這里看看,繁華富庶宛如長安的淮南,你就不想來見識見識?”
她當然也想,只是眼下是來看這些的時候嗎?
文珠氣惱,眼圈便跟著紅了。
“哎哎,你可別哭啊,這事又不賴我,是你自己要跟著我來的,一路上也沒問過我來這里做什么,自己在那里想當然——”
聽得宋景如此說,文珠原本還能忍住的淚意忽然就像決了堤的河水般,嘩啦啦流了出來,怎么止也止不住。
宋景這下是真慌了。
這些小姑娘,怎么動不動就哭鼻子啊,難怪十六總是獨來獨往,定是早就知道了這些煩人的地方,所以才這樣的。
文珠倒也不敢真的放肆大哭,短暫哭了片刻后,就竭力忍住了,剛要抬袖在臉上擦擦,一方潔白的軟帕就遞了過來。
“用這個擦吧。”宋景道,面上有些不自然,“怎么說也是個女孩子,老是拿袖子擦臉擦汗什么的,也太丟人了吧。”
文珠瞪眼,隨即賭氣似的抬袖在臉上胡亂抹了抹,道:“誰規定女孩子就要拿帕子擦臉擦汗了,袖子方便,還能省去洗帕子的麻煩,有什么不好的?”
呃....
宋景被懟得啞口無言,又擔心自己再說什么不中聽的話,把小姑娘惹哭,便干脆收起自己的軟帕閉口不言。
少頃,文珠在宋景對面的筵席上坐下,悶聲悶氣的問道:“那池魚在什么地方?你不是說她在被人追殺嗎?我們得趕緊過去救她才行啊。”
“你能救她還是我能救她?”宋景問,看向文珠的目光中滿是鄙夷,“哦,說錯了,剛才說得就好像是我也不能救她一樣,我可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醫,我肯定是能救她的,不能救她的,只有你而已。”
連三腳貓功夫都不會,還想著救人,別去添亂就好了,果然十六是故意把這個小丫頭落在府上的。
不過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這個小丫頭了,省得等會兒又哭了。
就權當是十六習慣了獨來獨往,又被人追殺,擔心帶著小丫頭會讓小丫頭陷入險境才如此做的吧。
殊不知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就已經讓文珠很是傷心了,但文珠強忍著沒哭。
哭是沒有用的,她現在也確實幫不了池魚,找到池魚,也只會是給她添麻煩,最重要的還是要讓自己變得厲害。
“宋神醫。”文珠忽然喊道。
宋景打了個激靈,滿臉戒備的看著文珠。
“小丫頭,你又想干什么?我可告訴你啊,這段時日我是不會離開這里的,你要是想讓我帶你去找十六,那是不可能的,你就...”
“能不能教我醫術?”文珠打斷宋景的浮想聯翩。
想學醫啊?
宋景上下掃了文珠幾眼,道:“我可不收三心二意的人當徒弟。”
“我知道,我沒有三心二意,我只是想著池魚不在,沒人教我練武,所以想學點其他的東西..畢竟閑著也是閑著嘛。”
“閑著也是閑著?”宋景嗤笑,“醫術可不是隨便什么人在空閑時間隨便學兩下就能學會的東西,你要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你這個徒弟我可不收。”
“我又不是要學得多好,我只是想學點皮毛——”
“那我更不收了。你想學皮毛,隨便去哪個藥鋪找個大夫教你就行了,反正我是不會教的。”
接下來不管文珠說什么,宋景說了不教就是不教。
文珠別無他法,只得放棄這個念頭,轉而把之前池魚教她的基本功每日再多花上一兩個時辰練習。
如此,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很快就到了三日后。
雷霆奉命前去青州,同行的還有術士打扮的云方和其他幾個游俠。
馬蹄敲打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宋景猛地站起身,推開窗戶往外看了一眼,剛巧看到幾人縱馬往城門處而去的背影。
終于來了。
在小幾上留下足額的飯錢酒錢,宋景就喊醒了靠墻蜷縮睡著的文珠,讓她什么都別問,趕緊跟上自己后,就匆忙出了酒樓往城外的方向走。
他們的馬就在酒樓前面不遠,靠近城門的客棧里被店里的伙計精心照料著。
宋景帶著文珠走進馬廄的時候,伙計正在給馬兒換新鮮的草料。
看到宋景,伙計忙笑著同宋景打招呼,詢問宋景是否用過飯了。
宋景點了點頭,告訴伙計自己要退房,讓伙計把他們的馬牽出來,然后去結了這些時日的房錢,就和文珠一道騎馬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