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伸手拍了拍張二狗的肩膀，安撫之意明顯。
張二狗倒也不是真的要同他計較這些，低頭笑著打落王三的手：“快去看看吧，不是說是大小姐院子里的婢女嗎？”
她嚷著殺人了殺人了，死的..該不會是大小姐吧？
王三也有同樣的顧慮。
他將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似乎是在思索怎樣做才是最好的。
片刻后，他對張二狗說道：“這樣，我們分開做事。大小姐那邊我比你要熟悉些，我去大小姐那邊看看情況，你去找姜哥。”
在緊挨著姜家的一塊空地上，散落著許多雜亂的簡陋房屋。
那是姜家遠得不能再遠的，找不到活路前來投靠姜家的遠親，以及姜家的家仆所住的地方。
姜承的家也在那一片。
張二狗頭頂著比盛夏還要炙熱的太陽，飛快的穿梭在姜家曲折的回廊串聯著的修建精致的房舍間，在雙腿快要跑斷的時候，總算抵達了姜承的家門前。
“又著了王三的道兒了。”
張二狗撐著膝頭往地上啐了一口，隨即直起身來抬手擦汗。
姜家這么大，姜管事又拒了老爺讓他住在府中獨立小院里的好意，非要住在這么一片雜亂的地方，害得他需要穿過大半個姜家，才能來到這里。
王三來過這里很多次了，他倒是只來過兩次。
還是在算上這次的情況下。
王三肯定知道從剛才他們所待的地方跑到這里來，要把腿給跑斷，所以才找了那么一個讓他無法反駁的理由，把他支使到這里來。
哼，陰險，狡詐！
張二狗敲了敲門。
里面很快傳來了姜承的問話聲和腳步聲。
張二狗忙整理衣襟站好，在門開的時候立即道：“姜管事，出事了。”
姜承手里還拿著半塊食記的早點。
早點是先前姜厚特意給他留的，距離出爐時間太長，早就變得又冷又硬沒了香氣。不過食記到底是食記，就算變得又冷又硬，就著茶水，也能吃出另一番與剛出爐時截然不同的好吃味道來。
“啪嗒。”
半塊早點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姜承惋惜的低頭看了一眼，極力遏制住自己想要伸手去把早點撿起來的沖動，面色淡然的問道：“什么事？”
總不會又是關于大小姐的事情吧？
“回姜管事，是大小姐那邊——”張二狗低著頭小心翼翼的開口，“適才負責照顧大小姐的一個婢女忽然大聲叫嚷著從大小姐的院子里沖出來，說什么殺人了...”
殺人？！
姜承雙眼驀地變大。
顧不得再心疼掉在地上的早點，姜承拔腿便走。
張二狗緊跟在他的身后。
遇到這種事，按照規矩，自然還是要先去稟告姜家的主子。
姜承帶著張二狗去見了姜放。
姜放一聽是姜思那邊出了事，忙匆匆趕了過去。
姜思并不在屋子里，而是顫抖著身體站在院中，好似炙熱的日光都驅不散她身上的寒意。
“思思...”
姜放小聲喊著，唯恐聲音太大會嚇到院中纖細瘦弱的女子。
姜思聞聲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慢慢轉過身來，蒼白的面容在陽光下幾近透明。
“思思，發生什么事了？”
姜放小小的往前走了一步。
見姜思沒有表現出什么過激的反應，這才稍稍加大了步子，慢慢靠近姜思。
“事..出事了。父親，母親派來照顧我的婢女死了！”
姜思朝著姜放的方向小跑了幾步，然后一把攥住了姜放的衣袖。
姜放能感覺到她心底的害怕，眸子里又多了一層憐惜。
聽姜承說，他們從青州回來的路途中，遇到山賊發生了一場惡戰，要不是長寧侯的兵馬正巧從那里路過救下了他們，只怕他們全都要命喪于山賊的手中。
而一直跟在思思身邊，盡心盡力照顧思思的那個婢女，就是在那場惡戰里為了救思思死去的。
所以思思才執意要把那個婢女的骨灰帶在身邊。
那時他讓思思把裝了婢女骨灰的花盆埋了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些事情，后來知道了，告訴思思如果她不害怕的話，可以把婢女接回來陪在她的身邊，思思卻笑著搖頭拒絕了。
他還以為思思是見過了風浪，不懼風浪的。
沒想到...
姜放柔聲安撫了姜思幾句，就喊了王三過來問話。
他是在知道情況后最先趕過來的，有些事，思思現在心神不寧沒法說清楚，就算能說清楚，他也不忍心去問，倒不如直接問王三。
王三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還伸手指了指躺在屋子里的婢女的尸體：“是被發簪刺死的。下手之人沒什么經驗，估摸是慌亂之下胡亂扎下去的。”
姜放點了點頭，又問：“另外一個婢女呢？”
“出事之后就跑去找夫人了。”王三道，“府上有很多人都看見了。”
“是啊是啊，老爺，小人看見了。”
張二狗出列作證。
“..你叫什么名字？”姜放問張二狗。
“回稟老爺，小人名叫張二狗。”
這個名字還真是...
姜放皺了皺眉頭，道：“張二...你去夫人那邊把那個婢女帶過來，就同夫人說我有事要問那個婢女。如果夫人不肯放人——”
“我不肯放人又如何？”
帶著先前跑走的那個婢女出現的張氏冷聲打斷姜放的話。
描繪得精致的眉眼間沒有絲毫姜放忽然病倒時，她憂心不已的痕跡。
沒想到張氏會自己帶著人過來的姜放明顯愣了一下，院子里的其他人已經矮下身去向她行禮。
張氏沒有理會其他人，一雙眼睛直直看向躲在姜放身后的姜思身上。
她還真是小瞧了那個短命鬼的女兒。
小小年紀，竟然就敢殺人。
“思思別害怕。”姜放伸手拍了拍姜思的手背，又看向張氏身側的婢女，“你為何要殺人？是心里的秘密被人揭發，所以為了自保或者保全她人，殺人滅口嗎？”
“沒有，不是，人不是婢子殺的，殺人的是她，是大小姐！”
婢女搖頭指著姜思。
“思思殺的？你見過殺了人，反倒把自己嚇得不輕的人？”姜放冷笑。